承霖小愣了片刻,染墨“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你被人给掳了吗?那些人还拿你来当要挟我们的筹码?”那你现在这到底又算怎么一回事?
张力有愧,径直走到染墨身前,伸手想要去搂染墨。染墨心里有气,推了他几把,张力乐呵呵的才又说道,“我没事的。不过其中是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这次算是委屈你了,等以后,以后我再好好犒劳你,算是将功赎罪了。”
到底是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染墨见他人平安无事,心头的那点怒气终究是被喜悦之情给掩盖了。
正想再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又在场上响了起来,“染姨,你不要怪他了,是我让他这样做的。”
染墨循声望去,眼神马上呆滞。他们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大概十六七岁,身形高大威猛,一袭青墨色长袍,眉眼俊秀无可挑剔。他见众人都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两只眼睛就微微轻挑,眼眸里射出的光芒清澈而专注。
“阿……阿冉!”染墨惊叫出声。
阿冉满是歉意的一笑,“这次真的是叨扰麻烦染姨和力叔了。尤其是染姨,让你受惊了。欠你的这份情,我这辈子都恐怕还不清了。”
染墨很快的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盘想了一遍,很快的就想通了一切。
张力搂紧了她,歉意满满,“阿冉这个臭小子,该打的。等今天的事情过了,咱们夫妻两就给他混合双打一次。”
不仅是染墨,就连承霖也是明白过来了。他冲上前,直接握紧拳头就在阿冉的胸口处捶打了一拳,“阿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太不讲义气了。都不让人先通知我们的。还有,你这次搞突然袭击,你真是太过分了。我大姐呢,她是不是也在生你的气。”
阿冉目光慈和的看了看身形只在他胸口的承霖。
“你大姐她……”阿冉一提到她,嘴角边就掩饰不住的轻翘了翘,“应该很快的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喜稠、喜乐,这一切都昭示着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承霖是赞成阿冉娶他大姐的,所以听阿冉这么一说,又看着院子里布置的一切,眉眼舒展,笑盈盈,“阿冉哥,我从小就把你当我姐夫看得。也只有你能忍受我大姐那脾气。你们两的事情,我是十分赞成的。”
他说这话时轻压了压声音,但随即面容一凝,又严肃起来,“不过,我大姐也不是真的没有人要。你今天要是娶了她,那你就要对她一辈子负责。要是以后让她受了委屈,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作为承曦的娘家人,承霖还是摆出了他应有的姿态。
阿冉轻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不劳你说,我要是敢对曦儿不好。九千岁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说笑间,他的目光瞥向院子的走廊口。
那里,陆淮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许久没有看到自家老爹了,承霖少年心性,欢呼一声后就跑到了他面前。
“爹,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我娘亲呢?你们不都是一起的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她啊?”
陆淮起今日穿着一身暗红的长袍,眉眼精铄,看着承霖,眼里露出了慈父般的关爱,“你娘亲在后头给你姐姐梳妆打扮呢。”
“这么说阿冉哥今天搞得这场戏,你们两位也都是清楚的咯?”承霖马上就又反应过来了。见过坑爹的主儿,没有见过这样坑女儿的两位父母。
陆淮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童万金他们一家子刚离开苗州,他们两口子就迎来了阿冉这么个特别的客人。几年不见,阿冉出落的俊逸不凡。
他跟他们夫妻两讲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阿冉离开陆府后,就参军从戎,去成了一个小兵。前线上,他杀敌保家卫国,屡获战功,升迁得很快。
几年下来,现在的他已经是西南大营的少年统帅,极得皇帝信任。
阿冉跟他们提起他以往的这些经历时,说得都很简单轻巧。作为在朝堂上淬炼过的男人,陆淮起心里很明白,他能以这么小的年龄就成为一个战营的统帅,其中付出的艰辛和伤痛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拟的。
阿冉在讲完他过去几年的经历后,又郑重其事的向他们夫妻两恳求,希望他们夫妻两可以让承曦和他成亲。
没有先到沧州见承曦,一从边疆回来就赶到千里之外的苗州来见他们这两位长辈。阿冉这一番举动,更是让陆淮起觉得当年没有看错人。
阿冉果然是个可以信任的好孩子。
“今天把你大姐‘绑’到这里来,是我的主意。”陆淮起又坦然的回答着承霖的话。
承霖嘴角轻抽,更加郁闷了。
有这样的爹娘在,难怪他稀里糊涂的就成了阿宝那个黏人熊孩子的未婚夫婿。
染墨已经完全原谅张力了。想着沈青黎也回来了,她便和张力说了一声,先去后院见沈青黎了。
染墨离开不久后,前院又有家丁来报说,他们已经把朱氏接过来了。陆淮起连忙整了整衣服,领着一大帮人去前院亲自迎接朱氏。
朱氏来之前,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等见到陆淮后,她不安的心这才恢复过来。
又听陆淮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朱氏手持佛珠将陆淮起拉到边上,轻声的说道,“阿冉能回来的确是好事,可我觉得阿鸷也是不错的孩子。”
先入为主,朱氏和阿鸷相处出了感情,自然是觉得阿鸷比阿冉好。
陆淮起这才把目光凉凉的瞥向了刚才没有被他注意到的阿鸷。
阿鸷,两个差不多一起进府的孩子,他们的资质其实是差不多的。
可奇怪的是明明之前阿鸷好像比较得曦儿喜欢的,后面的形势却彻底扭转开了。
他对阿鸷了解不多,不过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他会更喜欢阿冉这样做事有交代的少年。
“岳母,曦儿是个认死理的人。如果她真的不想嫁给阿冉,以她的性子,现在应该早已经闹起来了。”
但她现在不吵不闹,跟着她娘亲在后院梳洗装扮。这已经可以表明她的态度了。
“咱们还是让曦儿自己做主吧。”您老人家就跟我们一起站在她身后支持她吧。等哪天阿冉真的欺负了承曦,或者让她受委屈了,我们再来给她撑腰。
朱氏也不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人,自己的外孙女自己的女婿做的说的,都在证明他们并没有多看中阿鸷。她再继续为阿鸷说话,到后来可能就只会招惹来别人的一通嫌弃。
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朱氏目光歉意的看向一旁的阿鸷。阿鸷站在一个角落里,晦暗的光线照不清他的脸,他整个人沉默安寂。
他可以感知到朱氏投射到他身上的目光,在他看来,这种目光是歉意而又同情的。
同情……
他讨厌别人同情他。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和命运相抗争了。
而他做了这么多,要的是别人的仰视、尊重、钦佩……而不是同情。
阴鸷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人群之中被簇拥着的阿冉。他意气风发,精神奕奕,满身都是壮志得以施展的从容和喜悦。
握在袖子中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口干舌燥。
迈着沉重的步子,他走向了人群中的那个中心。
“恭喜你……”言不由衷的话语从唇齿间滑出,他目光空茫没有焦距的落在阿冉的身上。
阿冉略微轻勾了勾嘴角,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此外,再无他话。
两个男人之间除此没有了他话。
安静、尴尬。
阿冉再次的被其他人围住,承霖、张力还有当年和阿冉有交情的那些人,他们纷纷的围着他,多年不见似乎也没有将他们这些人的感情磨掉。
而当年也在陆府生活过的阿鸷,却一点都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他被挤出了包围圈。
阿鸷的面色冷的仿若都能直接滴出水来。
他恨不得马上转头离开,只是一离开后,他就会落了个输不起的名号。
尴尬,继续尴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终于有喜婆来通知说新娘那头已经准备好了。阿鸷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到了前厅的喜堂。
他看到一身喜服的承曦头披着红盖头被染墨簇拥着走了出来。心头不知怎么的,像是被人用利器狠狠的捅了一下。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能是他的?
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这个问题,喉咙口也隐隐间的有一股甜腥味在萦绕。
他抿紧了嘴唇,还是挺直了脊背。
没有输!
他还没有输!
阿鸷在心里不停的对他自己重复着,他才不愿意就这样承认自己输了。
又在心里偷偷发誓。
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他就会像一根针似的无孔不入的扎进阿冉和承曦的夫妻关系里。
阿鸷不知道,为了心中起的这个誓言,他一辈子都执拗在破坏阿冉夫妻关系上。偏偏棋逢对手,阿冉也不是个无能之辈,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后,阿鸷回忆往昔,愈发觉得他的人生是一场悲剧,他生活的每天都成了一种痛苦的煎熬。
沈青黎和陆淮起被请到了主座上。两人脸上都带满了笑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喜婆一声声的高呼中,厅堂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等两个新人被送到喜房后,陆淮起偷偷牵过沈青黎的手,就像刚才在喜堂上阿冉牵过承曦的手时那样急不可耐。
“阿黎,刚才看到他们两个年轻人成亲,我恍惚间想起了我们成亲时的情形。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了,下辈子你也等着我吧。”
陆淮起忽的凑到沈青黎的耳畔边,再次的向她讨要下辈子的缘分。
沈青黎莞尔勾唇一笑,男人年纪大了也啰嗦。她不是早就答应过他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吗,偏他总是重复反复的问。她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好了,答应你就是了。”不厌其烦的又回应了他一次。她嘴角边噙上幸福的笑容。
人生短短几十载,能遇上一个知心人谈何容易。她是个简单的人,这辈子认定陆淮起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最好一直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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