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中。 听着贾代儒的呵斥,贾璟道:“祖宗立下的学堂,乃是给有上进之心的、但家中困顿的族人行的方便,可不是为了搞这么一片乌烟瘴气出来的!”
贾璟的话,让贾代儒气的直翘胡子,“璟哥儿你纵然是侯爷,但也不能凭白的这么胡言乱语,你倒是说说,老夫这学堂,怎么个乌烟瘴气了?”
这时,一旁的贾珍也说道:“老太爷怕是时常有事,不了解这学堂的现状了吧?不若问问瑞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贾代儒见着两人都是态度,心下不由一突,当即便将目光转向一边的贾瑞。
再见到贾瑞一脸躲躲闪闪的模样,顿时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即喝到:“你这孽障!可是又做了什么欺昧良心之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说着,就拿一边的戒尺劈头盖脸的往贾瑞身上一顿抽。
吃疼之下,直打的贾瑞满屋子乱窜。
那贾瑞被打的经受不住,便在那边躲闪,边跳着脚喊道:“老爷子好不讲理!我整日帮你管着学堂,又哪里惹得你了?动辄就动手打骂,还整日都说是为着我好,我可是没见你宽宥着我一点,反而是叫我天天罚跪挨饿的。
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六了,这么大个人,却被你管得兜里比脸上都干净几分!
出去吃个酒都得看身边朋友的脸色、赔着小心,你真以为我在你这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也就是我的老子娘都没了,否则断不会如你这样!”
贾瑞的一番话,叫向来爱面子的贾代儒更是觉着难堪,大骂道:“你这孽障!枉费我养你到这般大,如今反倒来气我!”
说着,手上攥着戒尺的力道更甚三分,又是追了上去将其一顿好打。
只是,贾代儒终究是年纪不小了,一番折腾之后,累的在那直喘大气。
……
这是,贾珍又开口道:“族学里却是有些个状况,而这罪责也不全在瑞兄弟身上,老太爷只一味地打瑞兄弟又有什么用处?事情不是一样解决不了?”
听得贾珍的话,贾代儒不禁冷笑道:“照你这意思,却都是老头子我的过错了不是?”
说罢,贾代儒将手上戒尺让讲桌上一扔,“今儿老头子就把话撂在这儿,不论你们说着什么,这族学都是不能关了!”
这一番倚老卖老的操作,顿时叫贾璟贾珍二人,心头火起。
……
“为何不关?”
贾璟顿时反问道:“这族学开了几十年得有了,可咱们家出过一个秀才举人的没有?老太爷你说,这家学开着还有什么用?莫不是专门给那些乌烟瘴气设便利的?”
接连的疑问,贾璟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族学设了几十年时间,却一无所出,大笔银子花下去,反倒是滋生了一大片的阴暗不良之风……
此话一出,贾代儒只觉得自家的老脸被打的“啪啪”作响。
奈何都属事实,偏生又没有理由可以反驳!
这就好气!!
……
索性,贾代儒心下一横,道:“若是你们真敢作出这般违背祖宗的事情,老头子我便豁出去这张脸面,去府上老嫂子那里问问,看咱们贾家的忠义孝悌,究竟要还不要了?!”
“老太爷怕不是想着要保住家学吧?”
旁边,贾珍见贾代儒在那倚老卖老,不禁蹙着眉头,冷笑着问道:“老太爷想保住的,究竟是族里这个乱糟糟的学堂,还是每月三两银子的利银、每个学生二十四两的贽见礼?”
晴天霹雳!
贾珍一语之下,便即击中了贾代儒的三寸命脉,令其整个人不由的僵住。
只得含糊道:“孔圣亦云:这束脩之礼,是为尊师重道!此礼,普天之下盖莫能免,老夫此举,也是应当!”
被贾代儒的理论所气笑,贾璟道:“老太爷莫要忘记,咱们这可是族学!祖宗的意思,也是为了给那些无力延师的子弟开辟的一条晋身路。
怎的如今到了老太爷这里,反而多了二十余两之巨的束脩?!不知老太爷的忠义孝悌可还在?”
贾代儒面色又是一变。
贾璟继续道:“再者说,有多少族人出得起这银两尚且不提,单说这样的束脩,得是何等的水平才配的上?
况且,族里每月发下的三两例钱银子是为的什么?老太爷不会不知道吧?”
最后,贾珍也在旁边补充道:“要说,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的也不仅仅是学堂里的小子们!”
学费高昂,老师水平不仅低,还三天两头的翘班,这样一通有理有据的组合拳打下来,即便是铁了心准备倚老卖老的贾代儒,也是有些经受不住。
一颗久经风霜磨砺的道心,被瞬间整破防!
……
已经无言以对的贾代儒,只当这学堂是非关不可,褶皱纵横的苍老面孔上,神色不由渐渐暗淡了下去。
自家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
但是,贾璟却又话锋一转,道:“这族学不关亦不是不可?只是……”
贾代儒闻言,忙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这族学里的先生,却是不能仅有老太爷一人了!
待过两日,再聘两个先生到学堂里,叫他们与老太爷三人一起,择自家擅长之道,轮流给族里子弟授课讲书,月俸皆为三两银钱。
待两三个月之后,族里考校学子课业,若能大有进益,当补之前月利为五两,以慰辛劳;若是中平之势,便就无有改动;倘若学子退步,直至下次考校,月利皆降为二两,惊醒其惰!
珍大哥和老太爷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贾珍略一思索,便点头称赞道:“既有月利银钱奖励,又有考核结果鞭策,璟三弟这个提议甚妙!”
面对贾璟的提议,贾代儒沉默不语。
往日在族学里,自家可是大权独揽的,什么事情都是一言而决,如今要凭白的来两个人与自己平起平坐,贾代儒心中自然有些不愿。
只是面对贾璟贾珍的目光,贾代儒心中也是知道,“今儿要是不答应,说不定族学都要被这两个混小子给直接关了,到那时,家里没了自己在族学里的进益,岂不是难过?”
“罢了,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打定主意之后,贾代儒也是点头道:“便就依璟哥儿的意思吧!”
贾璟点点头,“如此却是甚好!那此事便就如此定下了!
这两日我便命人去聘先生过来!”
贾珍和贾代儒都是点头应了。
……
之后,贾璟与贾珍二人回返。
贾珍笑道:“璟三弟的计策甚好,如今再聘两位先生过来,却是要看他还如何在其中摸鱼混日子!”
“左右是府上支脉的老人,虽然迂腐好财了些,却也无有太大过错!”
贾璟淡淡的说道:“况且他们家又是中年丧子,唯一的孙子还是个不成器的,阖家都指望着那老爷子在族学里的几两月俸银子嚼用呢!”
“璟哥儿心善!”
贾珍闻言先是赞叹一声,又不禁叹了口气,“这族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可不成器的也是数不胜数!成材的子弟少有出现,家庭越大,反而越发艰难了……”
贾璟亦是点头,“阖族里都指着咱们三家府上,咱们那里顾得过来,却是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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