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自认自己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这个所谓的刘神医,一看就是个蒙事儿的神棍,民间医道高手的确是有,但既然医术高明,一般德性都不会差,而这个刘神医却一脸猥琐,对自己徒弟如此当众责骂,毫无风度,哪有德性可言。 倒是这个徒弟沉静安稳,像个大夫样儿:“你,你是谁?”刘神医显然有些恼羞成怒,连规矩都忘了。
林杏不习惯满头珠翠,脑袋上顶着这么多头发就够累的了,再插上一堆簪环珠翠,不擎等着得颈椎病呢吗,没得跟自己过不去。
岳庚极是能干,既便如此短的时间,衣食住行上也安排的极为妥帖,成都自古就有锦官城之说,有举世闻名的蜀锦。
岳庚送过来的衣裳大都是蜀锦的,美轮美奂,比宫的毫不逊色,林杏却嫌女人的衣服太多繁琐,中看不中穿,累累赘赘,不如男人的袍子简单,就叫人送来些男人的袍子,自己挽个发髻,戴上一顶暖帽简单利落。
只不过,刚才却把岳夫人吓了一跳,还说怎么出来个男的,仔细一瞧才看出是娘娘,心里纳闷,怎么做这样的打扮,却也不敢问出口。
故此,弄得刘神医倒猜不透林杏的身份,心说这个半男不女的,倒是总督府的什么人?怎么看着比总督夫人还能拿事呢。
刘神医本名叫刘大兴,早年间念过两年书,认识几个字,不知从哪儿淘换来本医书,看了之后,觉得这是个营生,故此改名刘一本,当了走街串巷的赤脚郎中。
根本没正经学过医,老百姓家里穷,图便宜,也有找他瞧病的,凑巧治好了几个人,有了些名声,就在成都城外落了脚。
不过,这个神医之名却是因为收了这个徒弟之后才得的,刘一本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差,这个徒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先头刘一本可没想收徒弟,统共也没赚几个钱,自己一个人吃喝花用都够呛,哪有闲钱养个徒弟。
却发现这个徒弟极为能干,最要紧是会治病,瞧脉瞧得也准,刘一本琢磨有这么个徒弟,可来了财路,往后来看病的,也不用自己亲自上阵在云山雾罩的用那几个草头方蒙人了。
试了几天,来瞧病的越来越多,也就留了下来,自打这个徒弟来了之后,短短半年,就闯出了个神医的名声。
上门求诊的络绎不绝,恨不能把门都挤破了,渐渐的有钱的达官贵人听见他的名声,也过来找他看病。
刘一本差点儿乐坏了,这可真是人要发财,挡都挡不住,那些贫民老百姓上门看病的就推了,只挑拣着有银子的贵人看诊,图人家那丰厚的诊金。
岳庚前儿登门的时候,他正带着徒弟去邻村的赵员外的夫人瞧病,刘一本瞧上了赵员外夫人跟前的一个大丫头,故此,只要赵员外一来叫,就忙着去了。
回来听说总督大人亲自来了,更是得意起来,村里村外的嚷嚷了遍,本想立刻就过来的,后来琢磨琢磨,这有本事的人大都架子大,总督大人一来请,自己就去,显得不金贵,因此,忍了两日,到今儿才带着徒弟登门。
一路上都在嘱咐徒弟仔细着,这里可是总督府,若这次能把总督府老太君的病治好,有总督大人亲自背书,自己在成都城可就站住脚了。
哪想徒弟没瞧出来,心里正着急呢,又蹦出来个不男不女的小子挤兑自己,他哪会看病啊,但是给林杏挤兑到这儿了,也只能上去诊脉。
林杏一看他诊脉的手法,就知道是个骗子,不过表情神态倒是装的挺像,开口道:“刘神医如何?老太君倒是何处的症候?”
刘一本那知道啊,只得硬着头皮道:“瞧着老太君的脉象是有痰症。”
林杏心说,真会投机取巧,老太太喉见呼噜呼噜的痰声,只要不是聋子谁听不见,开口道:“即便痰症,也得知道是从何处而得的症候吧,既是神医,一搭脉就应知道,是什么症候?怎么个由来?该用何药?敢问刘神医,老太君的病症从何处而来?该用何药?”
刘一本哪曾想遇上这么个难缠的,只得勉强道:“从老太君的脉象看,这症候像是从肺上起的,想是近日天冷着了寒,寒气袭肺以致痰气上涌,成了症候。”
林杏还未说话,他徒弟倒先摇头了:“左寸主肺,诊之平缓有力,并非寒症。”
刘神医老脸通红:“你,你才学了几天,懂什么?”
徒弟给他呵斥却不恼恨仍是道:“老夫人之脉只是比常人稍弱而已,有了年纪的人,脉弱些也平常,倒不像有什么症候。”
岳夫人不免失望起来:“之前请的十几个郎中也都是如此说,这人都卧床不起了,怎还说不是症候。”
林杏倒笑了起来,这个徒弟一看就是个一根筋儿的,不过倒是颇有实事求的精神,这样的人一旦学成,必然是个医德高尚的郎中。
林杏不免起了惜才之心,有意点拨他,开口道:“脉象也是因人而异,并非所有人都相同,更有奇脉,例如六阳六阴脉,与常人各异。“
小徒弟道:“敢问先生,何为六阳脉?何为六阴脉?”
林杏笑道:“平素两手寸、关、尺各部的脉象均较洪大,但无病态,此为六阳脉,平素两手寸、关,尺各部的脉象均较细弱,但无病态,此为六阴脉,若我所料不错,老太君正是极少见的六阳脉,若诊六阳脉,需加平人一倍有余,始得其平,少弱即病态,如今脉像如常而少弱,其病可知,你再诊诊看。”
小徒弟应声上前仔细诊了诊,抬头看着林杏,目光晶亮:“若加平人一倍之脉来诊,左关一部独旺,可知其病在肝,可用乳金丹一调胸膈之血,二陈汤以豁其痰,钩藤以平其肝,黄连以清其热,朱砂,黑铅以坠其逆,淡秋石以开其关,症候可消。”
林杏点头,侧头看向岳夫人:“岳大人请来的这位神医的医术不知如何,倒是这个小徒弟,开的药极为对症,照着这个方子用药,三剂下去老夫人可药到病除。”
岳夫人这时候也瞧出来了,急忙请小徒弟去写方子,倒把刘神医晾到了一边儿。
刘神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说的话不妥,有道是名师出高徒,没有我这个医术高明的师傅,怎会教的出好徒弟来。”
林杏看了他两眼,略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劝你见好就收吧,蒙蒙老百姓也就罢了,这儿可是总督府,你跑这儿来蒙事儿,戳穿了,下大狱都是好的,弄不好你这条老命都保不住,就你刚才切脉的手法,就知道是个外行,要不然咱们请了总督大人过来,把事儿说道说道。”
刘神医吓的脸色煞白,忙道:“忽然想起,我哪儿还有个要紧的病人,先告辞了告辞了。”不管自己徒弟,提着药箱子就跑了,比兔子都快。
岳夫人皱了皱眉,也大致明白过来,暗道老爷这件事办的不妥帖啊,也不扫听扫听靠不靠谱,就上门请人去了,得亏林杏在这儿,不然,真让这骗子糊弄了。
不过,既是骗子,怎么徒弟的医术反倒高明呢?
小徒弟写好了方子,并未交给岳家的人,反而毕恭毕敬的拿到了林杏跟前,躬身道:“请先生过目。”
林杏接过扫了一眼,递给岳夫人,看了小徒弟一眼:“你怎么会拜了这么个师傅?”
小徒弟脸有些红:“我是听说了神医的名声,想学医。”
林杏:“你的医术比他高明太多,还学什么?”
小徒弟却道:“家父常跟我说过,医道高深,他老人家穷其一生也只能说窥其门径,不敢称医术高明,交代我遍访天下名医,好好习学医术,将来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
林杏点点头,想来这小子也是出身医药世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父亲的话是,看再多的医书,也不如多瞧几个疑难病症,由此得到的启发,方能进益,遍访名师的确是个捷径,但也要擦亮眼睛好好辨认,若把江湖骗子当成名医,学不学的着医术两说,只怕还会陷入助纣为虐的境地,当谨慎些才是。”
林杏刚说完,小徒弟扑通跪在地上:“先生请收我为徒。”
岳夫人一惊,暗道,这怎么话儿说的,瞧着瞧着病,怎么拜起师傅来了,这位可是宫里的娘娘,即便医术再好,也不能收徒弟啊,更何况,还是个男徒弟。
正琢磨怎么拦下,林杏却开口了:“你当真想拜我为师?”
小徒弟坚定的点点头:“当真。”
林杏:“这么着,太医院每年都要从地方州府遴选太医,你若能考进太医院,我就收你为徒,如何?”
小徒弟愣了愣,反倒更加兴奋,认定林杏是太医院的太医,皇上在总督府驻跸的事,成都府早传开了,既然皇上在,自然就有太医,怪不得有如此广博的见识,小徒弟磕了个头:“林丰必会考进太医院,拜先生为师。”
林丰?林杏笑了:“想不到咱们倒是一个姓的本家,行,我在太医院等着你。”
小徒弟匆匆去了,岳夫人心说,这可不胡来吗,哪有娘娘还收徒弟的,这位还真敢答应,忙道:“娘娘您的身份收徒只怕不妥。”
林杏挑挑眉:“有何不妥?”
岳夫人无语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横竖万岁爷也不能答应,自己担心这些作甚,想到此,忙送着林杏回去了,回了自己的院子,见老爷正在椅子上喝茶。
见她进来,岳庚忙站起来问:“如何?她可精通医术?”
岳夫人道:“老爷可也真是,去找郎中也不事先查问好了,那个刘神医根本就是个骗子,哪会瞧病,不是娘娘揭穿了他,让他蒙过去也还罢了,只怕胡乱下些药,反倒害了老太君。”
岳庚道:“这么说,娘娘果真精通医术。”
岳夫人点点头:“倒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前头来了那么多大夫,可都是蜀地的名医,到底怎么着了,来了连症候都瞧不出,更遑论治病了,娘娘可是一搭脉就瞧出来了,说咱们老太君是极难见的什么六阳脉,得加平人一倍来诊脉,方可诊出症候,说起这个,还有件荒唐事儿呢……”
把林杏答应收徒弟的事儿说了一遍:“老爷说哪有后宫娘娘还收徒弟的,即便万岁爷应了,那可是内廷,男子怎么能进的去,更别说学医了,简直异想天开,对了,今儿倒是听见娘娘说,跟那个姓林的小徒弟是本家。”
岳庚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位还真是林公公。”
“什么林公公?今儿我可仔细瞧了,虽说娘娘穿着男人的衣裳,的确是女子。”
岳庚:“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横竖是万岁爷的家事儿,万岁爷怎么折腾咱们也管不着。”
岳夫人:“我瞧着这位可跟后宫那些娘娘们可不一样,大胆的紧,简直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做。”
岳庚道:“他可当过御前的二总管,能混到御前的哪有善茬儿,要是跟后宫娘娘们一样,万岁爷又怎会这般稀罕,听成贵的话头,万岁爷有意立后呢。”
岳夫人:“便立后也不能是这位吧,这位既然假冒的太监,想来家里没什么根基,便万岁爷再喜欢,皇后乃国母,岂可儿戏,怎么也得身份差不多才成吧。”
岳庚:“身份有什么难的,不过万岁爷一句话的事儿罢了,京城那些世族谁不想依附这么个大靠山,便是万岁爷这会儿召我过去,说要把这位认成咱们家的姑娘,咱们还不得赶着给祖宗烧高香吗。”
岳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倒是真敢想,想当万岁爷的老丈杆子不成。”
岳庚叹了口气:“之前我还真这么打算的来着,琢磨那几个丫头要是有争气的,入了万岁爷的眼,咱们就收个义女,倒是两厢得力的事儿,谁想万岁爷这么个冷性,竟成了痴情种,除了这位,眼里谁都搁不下,我就不信,难道回了宫也能独宠这位不成。”
岳夫人脸色淡了下来,心里倒有些羡慕林杏来,莫说嫁的人是万乘之尊,便自己这个总督府,也是妻妾成群,前几个月老爷还纳了一房小妾进来呢。
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岳庚咳嗽了一声:“累了半天,歇着吧。”嘱咐旁边的婆子服侍好夫人,迈步走了。
婆子低声道:“瞧意思,今儿老爷又歇在新姨娘屋里了,上了年纪也该保养着身子才是。”
岳夫人挥挥手:“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由着老爷去吧。”
婆子:“老奴听见在正院里伺候的婆子说,万岁爷可疼娘娘了,吃饭梳头都不假手他人,自己动手呢,老奴就纳闷,万岁爷那可是多金贵啊,哪干过这些事儿,也不知会不会。”
岳夫人靠在榻上道:“这男人就怕有心,有心了什么不会做。”
婆子咂舌:“哎呦,这位娘娘也不知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报,才得这么个好命。”
林杏可没觉得自己积了福报,对于变态兴致高昂的给自己梳头,喂饭,林杏其实很想拒绝,她也不是没手,用得着吃个饭还让别人喂吗。
这还罢了,好歹忍忍就过去了,可朱毓最近迷上了给自己梳头,简直成了灾难头皮疼了一下,林杏嘶了一声,从镜子里看着在自己脑袋上蘑菇的男人,忍不住道:“也不出门,随便梳顺了就成了。”
朱毓却不依:“就好了。”
林杏非常怀疑变态是成心,想把自己揪成秃子。
好容易梳成了,林杏松了口气,皇上显然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左右端详儿了半天道:“小林子,等回了宫,我天天给你梳头。”
林杏嘴角抽了抽,有种立刻逃跑的冲动,颇有深意的道:“皇上政事繁忙,这些小事儿就交给底下的奴才们吧,您要是把奴才们的差事都抢着干了,让奴才们干什么?”
朱毓笑了一声,搂着她坐在榻上:“我只给小林子梳头,干奴才们什么事儿,对了,听说你收了个徒弟?”
林杏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醋意,还有些纳闷:“万岁爷不生气?”
皇上:“真当我是醋缸了不。”搂着她坐在软榻上:“你的医术若传承无人,的确可惜,虽说在宫里教徒弟,有些不妥,却也并非没有变通之法,你不也想好了吗。”
林杏点点头:“我的确想好了,林丰是个可造之材,若他真能考进太医院,做了御药房的当值太医,我三五不时点拨点拨他,也未尝不可。”
朱毓极为欢喜,知道林杏既然这么打算,就是想好留在宫里了,拉着她的手亲了亲:“小林子,朕会疼你爱你,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杏撇撇嘴:“万岁爷放心,小林子再不济,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那你想想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儿,或者想去什么地方,趁着这次出来,一并办了,也省的你总惦记着。”
他一说,林杏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听说成都城外有个鸭子河,风景秀美,我想去瞧瞧。”
朱毓看了她一眼:“鸭子河是圣祖龙起之地,埋着我们大齐的龙脉,既来了蜀地自然要去祭奠一番。”
林杏忍不住道:“你也信龙脉之事?”
朱毓摇摇头:“只要大齐海清河晏,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一心向着朝廷,就是铁打的江山,故此,民心才是龙脉。”
林杏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古代的土著,竟然有如此清醒的头脑,一般的人不都相信神仙,相信天命吗,难得像朱毓这样明白的。
见她瞧着自己,朱毓道:“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林杏道:“忽然发现你真是难得的明君。”
朱毓笑了起来:“更难得的是小林子的褒奖,朕心甚慰,明日你随朕去鸭子河祭奠。”
想起什么:“这次回京你不能再以林公公的身份,老郡王虽然亡故,却遗下一女,岳林杏,这个名儿你觉着如何?”
林杏愕然:“万岁爷不是想让我跟岳锦堂当兄妹吧。”
朱毓脸色有些不好:“小林子莫不是还惦记着锦堂呢吧。”刚大度没一会儿,又酸了起来。
林杏翻了个白眼:“万岁爷,岳锦堂比您可差远了。”
皇上的脸色这才缓了缓:“朕要立你为后,思来想去,这个身份最为合适合。”
林杏也不矫情,既然答应留在宫里,不能做奴才,自然要给自己谋取最大的福利,皇后貌似是不错的选择,地位尊崇,比起其他嫔妃,也有尊严的多,有了皇后的头衔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只不过跟岳锦堂当兄妹,怎么想怎么别扭。
想了想道:“万岁爷若执意要给我安排身份,不如就安家吧。”
皇上不是没想过安家,林杏跟安家大夫人亲如姐妹,安家家底丰厚,更有安侍郎在朝堂,比岳家更为合适,只不过,侍郎之妹总比不上郡王的妹子金贵,皇上是一心求好,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林杏,自然选择锦堂。
可对于林杏来说,跟安然的亲情是别人不能取代的,现代的时候,林杏就总想自己跟安然若是亲姐妹该多好,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虽说当安嘉慕的妹子,这点儿让林杏有些不爽,可看在安然的份上,也勉强忍了。
皇上点了点她:“你跟安家大夫人倒真是亲如姐妹,等回了宫,你若烦了,就招她进来陪你说说话儿好了。”
林杏瞥了他一眼:“安然可是美人儿。”
皇上忍不住笑了一声:“在朕眼里,只有小林子才是美人。”侧头瞧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洋钟,低声道:“小林子若是困倦了,不如先去睡一会儿。”说完不等林杏说什么快步抱着她进了寝室。
林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好容易梳好的头发,又白搭了。
就连伺候的婆子老脸都有些热,哪见过这么恩爱的啊,这可刚用了午膳,就又折腾上了,万岁爷不是拿这消食呢吧。
夜里下了雨,天亮的时候停了,林杏起来的时候,日头都出来了,蜀地难得一个晴天,用四川人的话说,不下雨就是晴天,像这样阳光普照的大晴天极为罕见。
随驾的官员捏着这个由头,一通歌功颂德,林杏真心觉着,能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成为明君,简直堪比圣人。
鸭子河边已经扯起了帷幔,黄罗伞盖铺天盖地,地上是朱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鸭子河边的乱石滩上,这里因为北方过冬的候鸟而得名。
河畔有一片乱石滩,据说就是当年圣祖龙起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兵营,这里既不是边塞要地,也不是兵家必争的隘口,却有军营看管,估计是因龙脉的传言。
祭奠仪式异常郑重,林杏本来想趁着这个空,去四周逛逛,好好找找这里到底有没有自己想的穿越通道不想,朱毓却牵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蜀地的文武官员都有些震惊,要知道这里可是圣祖的龙起之地,且又有说是大齐的龙脉,故此,乱石滩上那个青石台,除非帝后,便是成贵这个御前的大总管都只能在下头站着,如今皇上却亲自扶着这位走了上去,那这位的身份还用说吗。
有几个凑到岳庚跟前儿:“岳大人,可知这位娘娘是哪府里贵女?”
岳庚心说,我哪儿知道啊,呵呵笑了两声:“我这不也扫听着呢吗。”
正说着,忽的起了风,不过一瞬间,天色就暗了下来,有这天象怎么这像是圣祖记里记载的样子呢。
林杏愣愣瞧着青石台后的石塚,据说是当年随圣祖战死在这里的兵将,堆了个石塚,这会儿风打着旋,聚集在石塚周围,风道渐渐扩大,形成了一个漩涡式的甬道,一道光落下来,林杏仿佛看到了现代的高楼大厦,虽一晃而过,却真的看到了。
林杏下意识想过去,却发现被身边的男人死死抓住,朱毓脸色相当难看,虽早就知道小林子身上有许多诡异难解之处,但也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楚的知道她或许不是大齐的人,他并不在乎她是前朝公主,却怕石塚上空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
即便一闪而过,他还是看见了,那是怎样的世界,不是亲眼瞧见,永远也不会相信,他忽然意识到,只要现在自己松开小林子,她就会消失,永远消失,穷尽自己的一生,也再不会找到她,甚至比阴阳两隔还要遥不可及。
林杏侧头看向他,朱毓也看着他,眼里是惧怕祈求:“留下来,小林子,朕会爱你,只爱你。”
林杏忽然就心软了,低声道:“记得你今天说的,我林杏从不轻信于人,今天信你一次。”
朱毓大喜,却仍紧紧抓着她,几乎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两人看着石塚上的风口渐渐闭合,霎时间云开雾散,两人头顶浮起一道绚烂的彩虹,把周围的云都染了斑斓夺目,不知谁喊了一句:“是五彩祥云,天佑我大齐。
有人率先跪下,接着呼噜噜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摇山振岳一般响了起来。
即便成贵也被震慑了,心说怪不得钦天监说林杏是真凤之命,以前自己还真不大信,主要太了解林杏,这么个油滑的小子,即便是个女的,也跟凤命没什么关系,如今看来,这位还真个有来历的,不然,怎么万岁爷一牵着她上青石台,就有五色祥云出现呢,。
抬起头见皇上扶着林杏一步步走了下来,从他的角度看,祥云缭绕,落在他们身后的是万丈霞光。
鸭子河边的事儿不等林杏跟皇上回京,已传遍了大齐都说林杏是天降的真凤不日就将母仪天下。
朱毓真给乱石滩的事儿吓坏了,回去之后即可命岳庚加派官兵,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入,转过天带着林杏匆匆离了蜀地回京了,直到出了蜀地,还死死抓住林杏的手不放呢。
林杏哭笑不得:“这都出了蜀地了,你还不放心吗。”
朱毓把她拖进怀里,半晌才道:“那是哪儿?”
林杏抬头看着他:“我不想哄骗你,但这件事实在不好解释清楚,我只能跟你说,那是我们的家乡,哪里人人平等,有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的生活。”
朱毓伸手捂住她的嘴:“忘了那里,你是安家即将进宫的贵女,大齐的皇后,我的妻子,咱们孩子的娘亲,就算朕晏驾,你也要随朕葬在皇陵里,永生永世。”
林杏撇撇嘴:“你也太不讲理了,一生一世还不够,还要永生永世。”
朱毓:“不够,既然你来了,朕就要你永生永世相伴。”
外头成贵道:“万岁爷,前头到寿春了,豫州的河道文大人,在前头的官道上迎驾呢。”
文大人?林杏道:“文志达?他倒是升得快,这么快就成河道了,万岁爷不怕他把豫州的官员都得罪了。”
皇上笑了:“你别总捉弄他,文志达此人虽有些木讷不通俗务,却是个治河的奇才,升他做河道,又不是做巡抚怕什么。”
离开蜀地了,皇上也轻松了不少,豫州去年又是闹水又是瘟疫,百姓不堪其苦,如今自己既从这儿路过,怎么也要安抚一下百姓,便吩咐下去在寿春城驻跸。
林杏真没想到,这块自己又来了寿春城。
皇上膈应总督府,御驾停在了报恩寺,老方丈险些激动的哭了,这皇上能住进报恩寺,往后报恩寺的香火肯定更旺了,早把最干净的院落禅房收拾了出来,接迎御驾,还怕皇上吃不惯素斋,叫人特意找了个曾经在御膳房待过几年的御厨,单独给万岁爷做御膳。
先上来的就是寿春的特产,也是林杏想了许久的,银鱼鸡蛋羹,只不过,这道林杏颇喜欢的菜肴,此时却不受用起来,只一闻见那股子味儿,就开始呕了起来,肚子里的东西都呕了出来,还恶心呢。
皇上吓坏了,急忙招太医。
孙济世回了京,却留下了两个太医在此处善后,如今得了召见急忙跑了过来。
床上的明黄纱帐放了下来,林杏的手上盖了块黄绫的帕子,两个太医战战兢兢的请了脉,有些拿不准,互相商量了半天。
皇上未免有些不耐,脸色一沉:“到是什么症候?再若吞吞吐吐的,一律退出去斩了。”
两人急忙跪下:“回万岁爷,从娘娘的脉象上看,像是有孕了。”
皇上一愣:“什么?”
两人忙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娘娘有喜了,从脉象上瞧,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皇上有些呆了,虽说自己盼了这么日子,可这忽然得偿所愿,竟有些不敢相信。
林杏也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是说我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两个太医愣了愣,心说,怎么听这声儿,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猛然响了起来,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却不敢声张,忙道:“是。”
皇上挥手叫他们下去领赏,过去把帐子拢起来坐在床边,手搁在林杏的肚子上,轻的仿佛怕自己一用力就把里头的孩子碰坏了一般,:“小林子你听见吗,咱么有孩子了,朕有皇子了。”
林杏有些郁闷的道:“什么皇子,这才多大,你就知道男女了。”
朱毓:“朕有感觉,这里一定是朕的皇子,若说一个多月,该是在成都的时候,你看朕勤力些果然有用,这就有了,这次你可再也跑不了。”
林杏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婆妈,我都说留下来了,怎么总疑心。”
皇上:“不是我爱疑心,是心里不踏实,如今有了孩子,就好了,等回宫,择吉日便行封后大典,这是朕的长子,也是朕的嫡子。”
有了孩子就不能着急赶路了,好在开了春,河开了,坐着船背上被走陆路舒服的多,只不过林杏仍然吐得天昏地暗,什么都不吃,一闻见菜味儿就吐,没过几天,人就瘦了下去,脸色都开始不好看了,把皇上急的团团转,问她想吃什么,林杏说想吃安然做的苜蓿盘。
这个可把皇上难住了,安家大老爷两口子如今远在冀州呢,只能吩咐船快些,到冀州的时候,直接靠了岸,圣驾驻在安府。
一时间整个冀州都炸了营,何曾想御驾会停在冀州呢,这里距离京城近,万岁爷即便路过,也多不会在此停留,倒是逍遥郡王岳锦堂常来冀州,但郡王殿下在尊贵也不能跟万岁爷比啊,这可是真龙。
官员更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都聚在了安府大门外,只可惜就是进不去,因为万岁爷下了口谕,不许进去搅扰,只能在大门外候着。
林杏这会儿正坐在炕头儿,抱着一盘子苜蓿饼啃呢。
安然看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儿,忍不住道:“你倒是几百年没吃东西了,至于饿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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