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工作当然是非常基础的,价值很小,但算是热身。你要调教新人团队,只能先从这样的活儿做起。
反正徐嵩和林静静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菜、暂时不好意思拿顾辙的工资,只要他报销点交通费通讯费而已。
叶小敏和邵佳,也是各安其事,邵佳相对更忙些,主要是要帮顾辙找资料查文献。
顾辙自己,每天就上课、复习、抽时间去图书馆写论文,从行业现状、技术痛点开始,先攒些盘点类的素材。
对顾辙来说,论文里的论点部分,其实是完全不用费脑子的,半小时就能搞定,因为他有后世的先知先觉嘛,当然知道相关材料科学领域如今的痛点在哪、未来要解决什么。
反而是论证的部分,稍微有点费事,顾辙重生了也不可能连整个论证推演过程都记清楚。
尤其是前世作为专利律师,他的脑子都盯在那些成功的方面,所以肯定是有“幸存者偏差”的,那些失败的试错,顾辙就有点抓瞎了,部分时候只能先想当然。
至于实打实的技术实验研究,如今还完全没展开呢,第一篇论文也用不上那些。
……
繁冗无聊的撰写过程无须赘述。
随着又一个周末过去,时间转眼到了下周二,11月5日。
顾辙觉得自己手头那篇东拼西凑的论文,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就决定先去大牛教授那儿碰碰运气。
之所以是周二,也是考虑到周一教授们普遍比较忙,容易心情不好,有刚开工时的“星期一综合症”。
稍微懂点心理学的人,都知道对对方不重要的事情、不能在周一周五找上门,周五则是因为忙着下班没心思了——
连华尔街的利空消息,都要专门挑周五下班前卡点放出来,这样股民们至少有一大半人都没心思关注,传播烈度也就大降。
这天午休结束后,顾辙特地挑了个氛围相对轻松的时候,走进了材料化学专业、郑健教授的办公室。
郑教授是本校研究高分子聚合有机材料领域的学术带头人,系主任/副院长级别,偶尔也会给竺可桢学院化学方向的本科生带点课。至于那些考不进竺院的普通本科生,就没这个机会了。
材料化学的研究方向分类也是非常繁多的,哪怕单说一个有机高分子聚合,还能分出无数领域、有好多教授在研究。
郑健算不上细分方向最对口的,但既然是学术带头人,顾辙找他也不算越级。
顾辙知道这人学术品行上还算端正,至少后世也没传出不好的负面消息,而且有实力的教授也不差这点小成果小论文,找他就不太容易被吞成果。
顾辙还是大一新生,这方面不能不防着一手。
“郑教授,我能进来一下么?不打扰吧?是这样的,我是竺院02级的顾辙,您还带过我们一节有机课。
我对您课上提到的高聚氨基酸水合物的一些新应用方向很感兴趣,又联想到生活中的一些痛点,课后自己查资料,写了点东西,想请您斧正一下。”
郑健当时正坐在那看前沿期刊。
作为系主任/副院长级别的教授,遇到本科生随随便便找上门,如果官僚一点的,肯定就用“事务繁忙”的借口先搪塞掉了。(直接驱赶是不可能的,都是文化人,还是很讲面子的)
不过,郑健的风格还是比较务实,加上他对顾辙有点印象,就决定拨出几分钟时间听听:
这不就是他班上那个竺院化学实验满分进来、还做实验做出发明专利、拿邱成桐奖学金的新生嘛!虽然才一周带一节课,但脸还是记得的。
“小顾是吧?什么方向的东西,我看一眼。”他随和地接过顾辙的文章,先快速扫视。
顾辙也恰到好处地解说一下,给对方节省时间。
郑健还没看到后面的关键内容,只是先看了背景,就随口问道:“怎么会想到要研究树脂镜片和隐形眼镜新材料的?我课上是提过高聚氨基酸水合物,但从来没提过这些方向吧?”
这个问题只能算是随口聊天、了解原始的选题动机而已,说不出来也没关系。
但即便如此,顾辙来之前也是有准备过的,立刻演技颇佳地摘下自己的眼镜:“唉,我也是接触比较多,切肤之痛呐。我从小有点遗传近视,现在都600多度了。
我小时候还胖,配框架眼镜没镜架能扛住我的头的,每次两边太阳穴都被勒得慌,隐形眼镜我又嫌含水率低,我这种高度近视戴着难受。
这次高考结束之后,倒是重视锻炼,减肥了不少,感觉头围都变小了,原先撑大的框架眼镜都往下掉,上个月就专门跑了好多地方想配个舒服的。
刚好那阵子听你课上提到、如今的隐形眼镜都是硅水凝胶或者高聚氨基酸水合物造的,我就想一不做二不休,万一给我将来花上几年、琢磨出一个比现在便宜还舒服的材料呢。”
顾辙语速很平缓,还特意挑郑教授眼动频率比较高的时候说慢一点。这样既不耽误对方看论文的速度,又刚好可以听清。
郑健听完时,论文也看了一半左右了,不禁笑道:“年轻人有野心敢想是好的,但是不要去做重复造车轮的事情,摊子铺大了什么都想插一脚,做不出顶级成果的。
不过你这脾气,确实比我见过的学生都有冲劲。每次自己用着不舒服的东西,就想改变世界。”
一边闲聊着,郑健已经把论文大致看完,神色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顾辙,又看看论文,摇头说道:
“怎么说呢,这个选题可以,论点……我看着也觉得靠谱,但论证过程有问题啊,不说你是蒙的,至少也能说你对前沿科技现状了解不够透彻、引用文献不全。
我都不用多说,就凭刚才五分钟的速读,我给你找出三本期刊、其中五篇文献,你可以自己抽时间去图书馆借来查一查。
这里面你好几个推论,不能说错吧,但你至少是重复造车轮了,要不就是……我不希望我带的学生里,有不尊重现有学术成果的情况。”
顾辙一听,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论文,论点当然是绝对对的,因为是先知嘛,论证过程,道理上也是对的,但可能是忽视了一些现有成果——说人话,就是其中的部分论证,别人已经比他先评估过了,他应该充分引用。
他自己查文献了解现状、再加一个邵佳打杂帮他查,果然还是不太严谨。
而且2002年的知网虽然已经运营了两年,但早期知网收录的东西还很不全,检索功能也超级坑爹。
顾辙前世搞科研写论文大约是2010年左右了,再往后几年才渐渐读了个法硕、转文跨圈搞专利。后世那个互联网检索环境和02年当然是天差地别,顾辙用起来很不趁手。
看来还得再强化一下自己的文献检索助手团队,不管是加人数、还是提升邵佳的业务水平。
他连忙诚恳地承认了错误,表示回去之后先好好拜读教授指明的那几篇文献,再自己严密查漏补缺。
“等等,没完呢。你这个问题不止于此啊。”郑教授严肃地叫住他,继续批评,
“你这个论文太庞杂了,言多必失。哪怕是要写盘点行业现状的综述,要么就统一只写技术痛点,要么就一个痛点对一个解决方向展望,算是一篇论文。
你这样把好几个技术痛点都盘点完、再一一罗列可能的解决方向,不嫌内容太多、没有主次么?
你这个论文至少拆成两三篇,否则光打回来要你改的次数就够你受了,改两遍后交叉审稿人绝对没耐心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堆这么多东西,你是很急么?”
顾辙听了,也是再次汗颜,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因为类似的话,他前世刚工作那几年,他公司的研发部领导也跟他说过——但是两者动机并不相同。
后世他遇到的研发部领导,看顾辙的论文“干货过多”,都是批评他不知道拆论文刷指标:“你这个论文要是拆成三篇,够三个同事评中级职称了,一次性写完多浪费?”
此时此刻,郑教授也叫他拆论文,但倒不是为了刷指标和论文数量,纯粹是顾辙确实写得不规范、不拆容易导致退稿概率暴涨。
用人话翻译一下:就是一篇论文如果改了两次后、还有两个小错,说不定就被交叉审核人失去耐心驳回了。
顾辙写一个论点,出两个小错的概率,显然比写三个论点、总共只出两个小错的概率要小得多。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改。”顾辙觉得还是受益匪浅的,他前世毕竟是在技术上没走太远,更多只是一个懂点技术的旁观者,理工科学术规范方面还是差点火候的。
郑健看他态度还不错,也是觉得年轻人难得,问了他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示范地改一篇?需要的话,你先回去拆,拆好之后,第一篇我帮你改、把引用文献全部找全。
然后拆出来的第二篇第三篇,你学着我的改法改。还有,你准备投什么期刊?”
顾辙连忙借坡下驴,表示非常感谢教授拨冗斧正:“非常感谢,我就准备投《东海大学学报》,不过是英文A辑。”
这样一来,第一篇确实是教授帮他改的,到时候教授自己第一作者就行,顾辙第二。
后面的顾辙自己改,那就教授通讯、顾辙自己挂第一。
至于顾辙提到的那个期刊,是东海大学自己的。不过这个《学报》也分为英文的AB两个辑、外加理工农医文五个中文版。
英文的AB辑都是有SCI影响因子的,02年时平均也就0.3~0.5,算是比较弱的入门级刊物,后世经过十几年的建设后,倒是分别有0.8~1.0和1.5左右。
英文A辑覆盖领域包括应用物理、机械、能源、生化环材,所以跟顾辙投稿的专业也算对口。
至于那五个中文版刊,就不存在SCI引用的问题了,毕竟连文科论文都会放,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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