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到底是谁?”周海裘指着徐志穹的鼻子,“报上名字,爷让你死得痛快些。”
旁边一名随从道:“小爷,这人是提灯郎。”
“提灯郎怎地?”周海衾啐了口唾沫,“就是他们千户来了又能怎地?爷让他爬,他就得爬!”
现在徐志穹知道,一个五品官的儿子和侄子为什么这么嚣张了。
一是吏部的权力确实很大。
二是周开荣升官太快,以至于他还没掌握贵族阶层的基本教养。
余杉是刑部尚书的儿子,真正出身名门的公子,他知道要按照规则做事。
这两个恶少以为自己有了践踏规则的资本,却从没想过破坏规则的代价。
杀了他们,后果会有多严重?
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之下。
看看这两个恶少,看看这两根犄角,都在二寸以上,每一根都在撩拨徐志穹的心。
还有一个随从,罪业也不短。
马广利从后边冲了上来,满脸堆笑道:“两位公子,误会,都是误会,这家花糕铺子,是我们亲戚开的,这小娘子是我兄弟的相好,二位公子,花糕你们随便吃,今晚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周海衾笑看着徐志穹笑道:“这小娘子是你相好?既然是你相好,今晚就让给爷爷了。”
马广利干笑道:“您这话,可就有点……”
“不服么?”周海裘沉着脸道,“别说是你相好,就是你亲娘,我要你也得给!”
马广利道:“两位公子,说两句玩笑也就罢了,再说可就伤了和气。”
“谁跟你和气?你特么算什么东西!”周海衾上前踹了马广利一脚,他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马广利轻松躲开了。
“公子,您也踹了一脚,我这也算让这您了,咱们各让一步,两下都不吃亏。”马广利脸上还挂着笑容。
周海衾一递眼神,一个随从拿棍子打向了马广利,马广利用灯杆招架,这名随从有修为。
这两个恶少敢这么出来作,身边肯定得有像样的护卫。
马广利是九品上,这个护卫也是九品上,俩人打了起来,马广利边打边对那护卫道:“你一个下人就别跟着掺和了,袭击提灯郎是死罪,你活腻了吗?”
周海裘喝道:“往死里打,只要不出人命,小爷给你兜着,还重重有赏。”
昨天,他们两个刚打了京兆府的捕役,没人追究。
几天前,他们还打了一名刑部的差人,打了也就打了,事后也就被周开荣教训了几句。
只要打不出人命,就出不了大事,这是周家两位公子认定的道理,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今天随从们有点不争气,除了有修为的护卫,其他人都不敢动手,貌似有些畏惧提灯郎。
他们不敢动手没关系,周海衾亲自上,他料定徐志穹也不敢还手。
马广利这厢打的焦灼,正等着徐志穹上来帮忙,却见徐志穹站在原地没动。
周海裘指着徐志穹道:“知道爷是谁吗?你现在给爷爷跪地上磕个头,把这小娘子送爷怀里来,爷放了你。”
他在分散徐志穹的注意力,徐志穹心里非常清楚。
周海衾偷偷绕到了徐志穹的身后,拔出短刀,一刀刺向了徐志穹的肩膀。
他没敢刺后心,徐志穹稍加躲闪,故意让刀尖划伤了左肩。
伤口很浅,但很长,血流了出来。
这是证据,袭击提灯郎的证据。
周海衾拿着刀子笑道:“龟儿子,知道疼了吧?还不给爷爬远点……”
徐志穹上前揪住了周海衾的头发,往下一扯,一提膝盖,膝盖骨正中周海衾的鼻子,把鼻梁骨撞塌了。
“妈呀!”周海衾哇一声哭了出来,“他打我,他打我!”
周海裘暴跳如雷,他和堂兄从小一并长大,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最多被父亲训斥几句,从来没挨过打。
今天被个提灯郎打了,一个卑贱的白灯郎给打了!
“你特么敢动我哥哥?”周海裘让随从们冲上去,随从们没敢动。
徐志穹揪着周海衾的头发,把他拎在身边,放出灯杆里的短刀,戳在了周海衾的脖子上。
周海裘大惊失色,连声喊道:“你给我放开他,马上给我放开,你再敢动他一下……”
“草菅人命,你知罪?”
徐志穹发问,周海裘和周海衾都没有回答。
他们不知道徐志穹是什么意思,他们也没把之前杀掉的两个叫花子当做人命。
前天兄弟俩一起烧死叫花子的时候,周海衾亲手点的火,一边喝酒一边看,就跟烧死个虫子一样。
这算什么罪?
“袭击灯郎,你知罪?”
他俩还是不答,貌似他们也不认为打伤了提灯郎就是罪过。
又没打死他,这算什么罪?
“凌辱妇女,你知罪?”
这事干得就更多了,这算什么罪?
周海裘喝道:“你个地上爬的狗,你敢定我的罪?”
周海衾用力掰徐志穹的手:“你放开,马上放开!我,我今天非要了你的命……”
话音未落,徐志穹割断了周海衾的脖子。
鲜血喷涌,周海衾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挣扎片刻,没了生息。
周海裘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
堂兄,被杀了!
我们兄弟天不怕,地不怕,他把我堂兄杀了!
周海裘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看着神色狰狞的徐志穹,他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光他愣了,就连马广利也愣了,和他撕打的护卫也愣了。
趁着大家都愣着,徐志穹一回头,揪住了那名护卫,吸干了他的气机,砍了他的脑袋。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周海裘还在发呆。
身边一名护卫一把扛起周海裘,喊道:“跑啊。”
一群随从撒腿就跑,徐志穹正要追,却被马广利一把抱住了:“你杀疯了怎地!”
徐志穹没疯,只是觉得可惜。
周海裘头上的罪业没有周海衾那么长,但至少也有二寸了。
徐志穹的力气没有马广利大,他挣脱不开。
这个马拉稀,关键时刻,他不拉稀了。
周围的伙计吓得一哄而散,林二姐没跑,虽说脸都绿了,但她没跑。
“我,我去换件衣服,我,我给你作证。”
就冲这句话,徐志穹没白疼她。
徐志穹蹲下身子,好像再试探周海衾的鼻息,马广利急得直跳脚:“这特么还看什么,早都死透了!”
徐志穹当然知道他死透了,他是趁机摘了周海衾的罪业。
摘下一根犄角,徐志穹回身又看向了护卫的人头。
他的罪业也有二寸了,徐志穹又上去试探了一下鼻息。
“特么脑袋都掉了,还能有气吗?”马广利举起灯杆,用力一晃,一束焰火飞到了半空。
“等老青灯回来处置吧,志穹啊,你惹祸了!”
不多时,屈金山和另外三位提灯郎赶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几个白灯郎都惊呆了。
王振南问道:“这,这是谁干的。”
马广利看了看徐志穹:“咱们志穹要救他相好的,把周郎中的侄子给杀了。”
“志穹干得!”灯郎们都傻了。
老青灯屈金山抬头问志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志穹不说话,跟他说也没用。
马广利把事情讲述一遍,屈金山叹口气,倒也没慌乱,他了解武栩的性情:“走吧,把尸体带回衙门,看千户怎么处置。”
……
掌灯衙门正厅,武栩坐在椅子上,看着两具尸体问道:“这什么人?”
马广利低声道:“周家双虎中的一虎。”
武栩侧过耳朵道:“什么双虎?”
屈金山答道:“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的侄子,周海衾,另一个是他的护卫。”
武栩问道:“为什么杀了他们?”
徐志穹不说话,马广利又把经过讲述一遍。
武栩一脸淡然道:“杀就杀了吧,想到由头了吗?”
这是掌灯衙门的规矩,出了人命,得有合理的由头。
其实武栩心里有底,只是想看看部下们的智商。
王振南率先开口:“他们前天杀了两个乞丐,草菅人命,所以该杀。”
武栩问道:“有证据么?”
王振南思索片刻道:“人证应该是有的,只怕他们不敢作证。”
武栩摇头道:“这由头不够,就算有人作证,也得等你们拿了文书再去缉捕,直接杀人算怎地?给乞丐报仇么?”
屈金山想了想道:“他们袭击提灯郎,按律该杀。”
马广利点点头道:“这话不假,掉了脑袋这小子和我打了一架,志穹还被割了一刀。”
武栩点头道:“算是个由头,可还是不够。”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了徐志穹身上,总不能连句话也不说。
徐志穹吸了吸鼻涕道:“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是人牙子。”
众人眨着眼睛,以为这傻小子在说胡话。
京城失踪了很多女子,刑部正在到处搜捕人牙子,人牙子是整个京城最敏感的罪名,这等罪名岂能随便罗织?
但听徐志穹慢慢说道:“他们要掳走林二姐,几个人一起强抢。”
马广利一愣,他是事件亲历者,突然觉得徐志穹说的有些道理。
武栩叫人把林二姐带了上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二姐道:“民女林倩娘。”
“认得死者么?”
“以前没见过,今夜到我店里来,说要带民女走。”
武栩问道:“带你去何处?”
“他们不说,只是强抢,说要带民女去好地方,过好日子。”
王振南笑了:“这可不就是人牙子干的事!”
武栩也笑了,他对徐志穹的答案非常满意。
“人牙子当街拐带良家女,这人不杀留着作甚?”武栩起身看着尸体道,“别摆在这污了大堂,扔到衙门口晾着,等人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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