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只带走了一个橘子。
橙黄色的橘子熏得满车橘香,像每次靠近她的时候她身上的味道,一股清新的甜味。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从车里下来,靠在车边点了根烟。
透过烟雾,他看见他和她抱在一起滚在地上,她太软了,跟水做的一样,他担心把她压疼了,又舍不得从她身上下来。
她饱满的红唇近在咫尺,他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到。
她身体柔弱无骨的触感,比他每一个梦里的都要真实。
他第一次这样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他已经憋了九年了,几乎一点就炸。
他压着她,她的呼吸因为不通畅而带上了轻喘,就落在他的耳边,他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往某一处汇集。
她很快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那是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的ying度和热度,岩浆钢铁一样,就要爆发。
她红着脸骂他流氓,把他踹了出去,然后跑了。
他先躺在地上笑了笑,又站起来靠在橘子树下冷静了一会,开始帮她将地上的橘子捡起来放在筐里。
她再出现的时候,手上拿了瓶矿泉水,一声不吭地递给他,也不说话。
两人都红着脸,都不说话。
他虽然经常表现得像个情场老手一般逗弄她,可到底是初恋,真要上了,内心还是会有些许慌乱。
顾修然松了松衬衫领口,摁灭烟头,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完大半瓶。
他重新发动车子,往外面开去。
前面路口有个分支,牌子上写着字,一个是往他这条路上的橘园村,另一个是叫青山养殖基地的地方。
他拐了个弯,往养殖基地的方向去了。
青山养殖基地是北峦市饲养夏洛莱羊的几个养殖基地之一。
董局的人还没查到这里,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养殖基地离橘园村不远,很快就到了。
这边虽然远离市区,因为种植业和养殖业发达,来往车辆非常多,里面甚至还有一条商业街。
黄昏日落时分,街边小旅馆招牌上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大排档里冒出爆炒绿豆芽的味道。车子从已经开裂了的水泥地上开过,卷起一片尘土。
来往的人各色身份和打扮都有,有穿着西装过来谈生意的老板,有附近养殖基地里的工人,几个小孩背着书包在脚边打闹追逐。
甚至还有大老远从市区带着孩子开车过来农家乐体验生活的。
顾修然开着车子在附近晃了好几圈,终于挑到了一家招牌最大,相对来说最豪华的旅馆。
他停好车开了间房,却不急着进去休息,而是去了条件最破烂的一家旅馆,门口的灯牌上写着:三十元起住。
魏连虎没有钱,他若来过这里,只能找个便宜的地方住。
旅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见顾修然进来,诧异了一下。
男人浑身上下的装扮和气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粒闪闪发光的钻石掉到了泥土地上,透着一股违和感。
老板娘笑了笑问道:“先生住店吗?”
顾修然走过来,拿出身份证:“帮我开间最便宜的房间。”
老板娘虽然诧异,却也没好多问,她接过顾修然的身份证,连名字带号码抄在一个小本子上。
顾修然拿出手机,调了一张魏连虎的照片出来,问道:“您见过这个人吗?”
老板娘看了看,摇了下头:“没有。”说完把顾修然的身份证还了过去。
顾修然收好身份证,站在门边往外面看了看,又问道:“这里养羊的农场多吗?”
老板娘:“多,不光是羊,什么都养,鸡鸭鹅牛羊兔子等等很多。先生您是做生意的吗?”
顾修然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拿着房卡正要往里面走,一个瘦小的女人背着一筐橘子进来了:“舅妈。”
女人个子不高,目测只有一米五多一点,体型偏瘦,年龄也不大,二十出头。因为身高不足,让她看起来像个中学生。
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小酒窝,声音很是活泼:“今年日光足,橘子可甜了。”
但作为舅妈的老板娘态度就冷淡了很多,只说了句:“放在那边桌上吧。”
顾修然因为认识那些橘子,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女人注意到顾修然的目光,从框里拿出来好几个橘子,走过来说道:“送您的。”
顾修然礼貌道:“谢谢,不用了。”
女人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收,捧着橘子硬往他怀里塞:“拿着拿着,自己家里种的,不值什么钱。”
老板娘冷淡开口:“人家说了不要,还硬往跟前凑。”
说完又对顾修然赔笑道:“不好意思啊,亲戚家的孩子不懂事。”
女人讪讪地捧着橘子回到筐边,重新放进框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小声喃喃道:“我家的橘子很甜的。”
顾修然突然想起了宋柔,念书的时候,每年秋天她都会捧着一个橘子送给他,像捧着世上最贵的珍宝:“我外婆种的,你尝尝,很甜的。”
他走过来,从框里拿出来一个,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女人终于笑了,不断对着顾修然道谢:“谢谢你。”
就仿佛她不是送橘子的人,而是收到馈赠的人。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起了雨。
雨滴不大不小,女人往外面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糟了,忘了带伞了。”
她朝收银台的方向喊了声:“舅妈,帮我拿一把备用伞。”
一般旅馆都会为住店的客人准备几把雨伞,再小的旅馆也不例外。
老板娘却说道:“没有,被客人拿光了。”
女人低头看着脚尖,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势,低声说道:“这雨不是刚开始下吗。”伞又怎么会被客人拿光。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没有点破老板娘的谎言,站在门口,往外面探了探,小雨变成了中雨,她走不了了。
于是转头看着老板娘,语气带上一丝祈求:“舅妈,雨太大了,我走不了了,您这还有空房间吗?”
老板娘不耐烦地摆了下手:“没有没有,都被客人定光了。”
她可不敢把这个外甥女留下来,不然被附近的人看见,还以为她这里有什么特殊.服务呢。
女人站在门边,似乎是抹了一下眼泪,但很快又恢复了刚进店的时候热情活泼的声音:“舅妈,我回家了。”
她咬了咬牙,正要冲进雨里,顾修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他把自己的房卡递给她:“你今晚可以住这个房间。”
女人推道:“那你住哪?”
顾修然:“已经找好住处了。”
他说完,撑着伞走进了雨里,奔着之前挑了半天挑出来的这条街上最大最豪华的旅馆去了。
顾修然回到自己的住处,洗了个澡,叫了份餐。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机,里面播着一部肥皂剧,他换成了法制频道,一边听着电视机的声音,一边打开手机研究魏连虎的尸检报告。
不多一会,门铃响起。
送餐的是个六十多岁的本地老大爷,儿子开饭店,他帮着店员一块送餐:“您的饭。”
顾修然还没来得及接过来,装餐的塑料袋就裂开了,餐盒掉在了地上。
好在包装结实,里面的饭菜没洒出来。
老大爷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塑料袋不结实。”边说边蹲在地上捡餐盒。
老大爷年纪大了,看起来腰不大好,蹲在地上将餐盒捡起来就怎么也起不来了。
顾修然将手机放在旁边的桌上,拉了老人一把。
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扶着桌子缓了会。
突然,他指着桌上顾修然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说道:“这个人我见过。”
顾修然拿起手机,将魏连虎的照片放大,让老人看看清楚:“您确定见过这个人吗?”
老人边看看手机上的照片边说道:“年轻人,你别看我年纪大,但我记性好,我跟我家小孙子一块背古诗,我比他背的还快,不信我背给你听听。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顾修然耐心地等老人把一首诗背完,请他进屋来:“您进来坐。”
老人摆摆手:“不坐不坐,一会还得回店里。”
他把手机还给了顾修然,继续说道:“我记得是一个多月以前吧,就是他,他身上穿的衣服我认识,花里胡哨的,骑着一个摩托车,车上带着一个睡着的女的。这人不行,开车开得快,差点撞到我家小孙子,所以我对他特别有印象。”
顾修然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照片给老人看:“您看看,那个女人是她吗?”
照片里,宋柔站在一棵橘子树下面,穿着一件米色外套,长长的卷发垂下,她手上捧着一个橘子,低头闻着。
这是他今天下午偷拍的。
老人看了看:“那个女的戴着头盔了,看不见脸,我看头发挺像的,又长又时髦。”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顾修然没有回市区,打算待到下午直接去隔壁的橘园村接宋柔。
他站在窗边,一眼认出了董局派来的便衣警察,他们正在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搜寻宋岚的下落。
顾修然出了门,打算去附近转转,寻找宋岚可能被囚禁的地方。
出了这条商业街往里走,最近的是一家亲子农场。农场门口停着不少私家车,家长们带着孩子在排队买票。
旁边立着两个易拉宝,上面是农场当季的主推项目,一个是亲子摘橘子,一个是生金蛋。
据说这家农场的一只鸡生了一颗金蛋,加上农场主会营销,吸引了不少又游客过来参观。
一群孩子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讨论这颗神奇的金蛋。
“一定是外星人带来的鸡生的蛋,所以才是黄金的。”
“哇,我要是农场主,那我岂不是发财了。”
顾修然当然知道,其实所谓的金蛋不过是没发育好的卵黄,在鸡肚子里待了太长时间导致成了黄金蛋。
他正欲离开,突然听见人群里一个颇为熟悉的小孩子的声音。
“爸爸,世界上真的有黄金蛋吗?”
顾修然看见,那是陶维维和陶正则。
陶维维很快就发现顾修然了,冲他挥了挥手喊道:“顾叔叔。”
顾修然走过去,蹲下来问道:“维维,你怎么在这?”
陶维维指了指农场门口的海报:“来看金蛋。”
陶正则走过来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维维非要来。”他脸色一贯冷漠,与周围和颜悦色的家长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顾教授怎么会在这里?”
顾修然笑了笑,摸了摸陶维维的头,站起来答道:“过来接送女朋友。”
要是一般人,准要一番起哄和调侃,顾教授这是铁树开花了吗,终于拥有一个女朋友了。
虽然人家女方根本就没答应过他。
陶正则不是一般人,他向来不大关心别人的事。
陶维维转头看了看其他家庭,几乎所有的同龄人都有妈妈陪着。他们的妈妈好温柔,会抱他们,还会亲他们。
即使有个小孩因为调皮捣蛋被他妈妈摁着打屁股,陶维维也还是觉得,有妈妈真好。
他的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他从来不知道有妈妈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猜想,那一定又暖又甜,像冬天的太阳又像夏天的冰淇淋。
陶维维抬头看了看爸爸,很快把自己这种对母爱的渴求掩饰掉了,像是有没有妈妈对他来说没有影响。
他满不在乎地对旁边腻歪在妈妈怀里的小孩哼了一声:“这么大了还让妈妈抱,羞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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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就被藏在了附近,大家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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