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燕国都城蓟城以后,姬凌一行人的脚步一直往南方而去。 越燕城、过武阳,经历了大半个月的奔波之后,他们所乘坐的马车终于是走到了燕赵边境之上。
就在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或许是天意,一场变故却是在这个即将脱离险境的时候发生了。
“吁……”
伴随着车厢前方英伯的一声低吼声,原本在大地之上高速驰奔的马车,缓缓地将速度降了下来。
感受到这有些反常的举动,坐在马车之中的姬凌与嬴稷迅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防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
“英伯,怎么了?”
当身后的车厢之中一道询问之声响起,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的英伯,语气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紧张。
“少主,前方有数十名齐军设卡拦路。”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姬凌的目光之中忽然泛起了一道危险的寒光。
右手抄起放于手边的长剑,左手轻轻掀开马车侧帘,姬凌十分隐蔽地透过侧帘观察起了前方那处齐军卡点之上的情况。
正如英伯所说的那般,前方那处卡点显得格外简陋,驻守的齐军总计也不过数十人,似乎是临时设置在那处似的。
见此情景姬凌心中一定,转身对着前方驾车的英伯沉声问道:“英伯,我们是否能够绕过这处齐军卡点?”
“可以倒是可以。”听到身后姬凌的询问,英伯先是一声肯定的答复,然后话语之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忧虑之情,“只是如今我们已经抵达了燕赵边境,若是绕路恐怕还需要多费些时日,而且老奴担心其余地方也会有如同前方一般的齐军卡点。”
默默听完了英伯的分析与担忧,姬凌心中觉得这番话确是有理。
既然不能确定其他路上到底有没有另外的齐军卡点,倒不如直接驾车而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个闯卡而过。
想到这里姬凌忽然面色一肃转身看向了身旁的嬴稷,而对方则是回以了他一个坚定的神情。
下定决心之后,姬凌当即向着身前的英伯沉声说道:“英伯,驾车而上,我倒要看看这齐军到底在搞什么?”
“诺。”
一声轻诺之后,作为御手的英伯轻轻平复了有些激动的心情。
右手之中马鞭一阵轻舞,伴随着那清脆的马鞭之声以及拉车马匹的嘶鸣之声,马车车轮向着前方的齐军卡点缓缓接近。
“来人止步。”
数息之后,伴随着一声来自前方齐军卡点之中的呼喊声,英伯手中缰绳一动,马车再次缓缓停了下来。
眼见身前这驾马车缓缓停下,周围十数名齐军士卒纷纷向着马车围拢而来,立时之间便将马车前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片刻之后,一名打扮得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看地位似乎是这些齐军士卒首领的人缓缓走到了马车前方。
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个显得格外普通的中年人,这名齐军首领带着几分不在意的语气缓缓问道:“如今燕齐交兵,你等从燕地而来所为何事啊?”
“我家少主乃是赵人,家中在燕国有亲人。此番入燕,不为其他,只为探亲而来。”
“可惜战火突燃,原本身处燕国的亲人为躲避战火,已经离开了燕国逃往他乡。遭遇如此变故,我家少主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回返赵国。”
英伯的话语有理有节,语气之中更是不卑不亢、没有半分慌乱之色,俨然一位护卫少主入燕的贵族门人。
感受到英伯身上那股淡淡的威严之气,刚刚问话的那位齐军首领脸上立时浮现了一丝郑重。
“可否劳烦贵少主出来一见?”
听到齐军首领忽然提出的这个要求,英伯的眉头细不可查地皱紧了几分,他在思考着是不是刚才自己哪里漏出了什么马脚。
恰在此时,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声,马车车厢的帘幕被缓缓掀开,一身白衣的姬凌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赵人赵凌,见过诸位。”
面对着在场数十名的齐军士卒,姬凌脸上带着几分微笑,向着他们行了一个拱手之礼。
霎时之间,这些齐军士卒只觉得一位如玉君子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相对于其他士卒只觉得眼前一亮的感觉,作为这些士卒之中的领头人,这名齐军首领脸上的那份慎重之色却是越发深了。
如果刚刚他还对英伯的话语有什么怀疑的话,在见到姬凌的这一刻,他已然相信了英伯的话。
甚至在他的心中还隐隐猜测着,眼前这名叫做赵凌的年轻人,应该是赵国之中某个大世族的子弟。
想到这里,这名齐军首领缓缓上前一步,脸上还在不经意之间带上了几分尊敬的神情,“这位君子,我等在此设卡拦路乃是奉了上峰的指令,防止燕国的细作逃往赵国。”
听到这名齐军首领说出这一番话语,姬凌脸上的微笑霎时之间化为了犹如凛冬一般的冰冷,“按照阁下的说法,是说我赵凌乃是燕国的细作喽?”
“不敢,不敢。小人只是说小人等在这里是为了防止燕国细作逃亡赵国,绝无诽谤君子的意思……”
当姬凌那充满冰冷语气的话语出现在耳畔,这名齐军首领便明白眼前这名虽然身份不明,但来头必然不小的年轻人已然是动怒了。
虽然他是齐军之中的士卒,但是谁又能肯定眼前之人背后的家族,在齐国没有关系呢?
若是今日一不小心将人得罪狠了,那么他要想秋后算账、弄死自己一个齐军之中的下级军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困难。
想到这里,这名齐军首领连忙就要出声解释,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眼前忽然浮现了一枚雕刻着玄鸟样式的玉佩。
“这枚玉佩乃是家母临行之前所赠,其上雕刻的正是我赵国的玄鸟图腾,我想这枚玉佩应该足以证明我乃赵人了吧?”
虽然只是一个瞬间的时间,但是却足以使得这名齐军首领看清那枚玉佩之上所雕刻的图案样式。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名齐军首领的脸上先是出现了一抹惊骇之色,下一刻却又被满满的谄媚所取代了。
“是小人逾越了,君子如何会是燕国细作呢。请君子放心,小人立刻放行,立刻放行。”
带着那满脸的谄媚之色说完这一番话语之后,这名齐军首领立刻转身面向身后的属下,脸上的神情也在一瞬之间变为了严肃。
“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眼见着自己身后的齐军士卒依旧围成一圈,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这名齐军首领立刻大声呵斥道:“还不赶快散开,给这位君子的马车让路。”
这句命令刚刚说完,那些原本还围在马车左右的齐军士卒哪里还敢有半分怨言,纷纷从这辆马车前方散了开来。
眼见着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前方,顷刻之间已然变得豁然开朗,姬凌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番平心静气之后,姬凌面带平静神情向着前方的那名齐军首领拱手一礼,“有劳了。”
“君子言重了,是小人耽误了君子的行程。君子请,君子请。”这名齐军首领此刻如此谄媚的模样,与刚刚在齐军士卒面前的那人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姬凌却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人的神情变化,转身走回了身后的马车车厢之中。
“英伯,我们走。”
数息之后,伴随着马车之中的一声命令传出,英伯手中马鞭再度挥动,马车缓缓向着前方的赵国方向行驶而去。
而直到这辆马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等人的眼前之时,刚刚心中一直藏着疑惑没有来得及问的一名齐军士卒才敢小步凑到这名齐军首领身旁。
“队长,你为什么对刚刚那人如此恭敬?”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望着前方已然消失不见的马车,这名齐军首领转头看了看那名属下,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后怕地说道:“你知道刚刚我从那人拿出的玉佩之上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玄鸟。”
“玄鸟?那是什么东西?”听着首领如此慎重的语气,那名齐军士卒显然是不明白其中的关系的。
看着身旁这名齐军士卒一脸不解的神情,这名首领却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了在秦赵两国之中只有最上层的贵族才有资格使用玄鸟纹样的配饰。
听到了首领的解释之后,这名齐军士卒脸上的神情顿时为之一变。
虽然他不知道玄鸟之中代表的究竟是什么,但是那句秦赵两国最上层的贵族,却是被他牢牢记在了心中。
一阵后怕之后,再联想到刚刚那人报出的名字,这名齐军士卒脸上的恐惧神情越发深了。
“队长,刚刚那人说他叫赵凌,他该不是赵氏中人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不清楚那位君子的真实身份,但是那股气度却也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回答完了这名齐军士卒的问题之后,这名齐军首领当即看向了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偷听两人对话的其他属下。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要想在这个世上立足,有些人却是万万惹不得的。明白了吗?”
“我等多谢队长赐教。”
听完了周围这些齐军士卒的感谢声,这名齐军首领心中先是一阵自得,随即再次将目光看向了马车消失的方向。
在这一刻,一抹羡慕之色在这名齐军首领眼中渐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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