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杉怒吼一声,和徐志穹扭打在一起。
徐志穹且耐下心来,与他边打边聊:“咱们同辈之中, 余师兄最有天资, 不止修为高深, 涵养却也了得,夺妻之恨你也能忍,咱们两个慢慢打,最好打到天亮,等韩师妹畅畅快快把事情做完!”
打了十几合,有不少人上前围观,余杉收了架势,指着徐志穹道:“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远处,余杉咬牙问徐志穹:“你说的是真话么?”
徐志穹长叹一声道:“大考前夕,你设计夺我聚元丹,我们自此成了冤家,你几番害我,我都记在心里,迟早要与你算个清楚, 可这一次, 我是真心可怜你!”
“我不用你可怜!”余杉咬牙道,“与她共处一室的男子是谁?”
徐志穹没有直接回答, 反问一句道:“你可知韩笛为何被逐出青衣阁?”
这事的内情,余杉是知道的,韩笛因暗中勾结梁玉明被逐出了青衣阁。
“怀王世子?”
徐志穹道:“你若是怕他了,我随你一起去,今夜势必给你讨个公道,你若是连去都不敢去,只当今夜没见过我,下个月你们喝合卺酒,我给你送一份贺礼。”
余杉在雨中颤抖半响,忽而笑道:“你当你是什么人?我用你讨什么公道?我这就去顺缘客栈,你若是敢诓骗我,咱们俩的仇怨不共戴天!”
……
顺缘客栈玉暖居,韩笛久等多时,不见徐志穹前来,心里十分焦急。
梁玉明倒了一杯酒,长叹一声道:“徐志穹果真心机了得,恐怕是看穿了韩姑娘的计策。”
韩笛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三盒丹药, 一千两黄金,这生意不能就这么砸了。
这该死的徐志穹哪去了?他当真舍得不来!
烦躁之际, 韩笛推开了窗子, 想吹吹冷风,忽见一个身影从窗子里跳了进来。
韩笛后退几步,惊呼一声道:“师兄!”
梁玉明以为徐志穹跳窗进来了,走上前去,却看见余杉双眼血红,看着二人。
韩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余杉为什么会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玉明看清了状况,赶紧解释道:“余兄,你误会了,我与韩姑娘在此……”
余杉一句话没有多说,拔刀砍向了梁玉明。
梁玉明奋力躲闪,不敢还手。
他被苍龙长老废了修为,此刻若是还手,重修蛊术的事情就败露了。
韩笛哭的满脸是泪,嘶声喊道:“师兄别打了,你听我说句话,我求你别打了!”
余杉根本不听,刀刀直奔要害。
梁玉明处境窘迫,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他不时向门口张望。
侍卫哪去了?
梁玉明带来了四名内侍,还有十几名卫兵,怎都不见人影?
苦苦周旋许久,五品宦官尹海成冲进房间,两招击退了余杉。
梁玉明两步退到门口,抱拳道:“余将军,我与韩姑娘清清白白,今夜之事权且作罢,此中详情,且容来日再与你详述。”
“作罢!”余杉狞笑一声,“今日须在此留下一具尸首,此事方能作罢!”
梁玉明叹道:“余将军,凡事量力而行,你以为真能拦得住我?”
眼前有个五品宦官,单凭余杉一个,肯定拦不住梁玉明。
没想到余杉举起佩刀,喝一声道:“今天偏要把你留在此地,留不住你人,便留住你性命。”
他疯了怎地?杀道再能打,也只是七品而已。
内侍尹海成流汗了,他压低声音对梁玉明道:“世子,他带兵来的。”
余杉当真疯了,有些事不能忍,他带着飞鹰军把顺缘客栈包围了!
情势危急,侍卫们都在客栈外面和飞鹰军对峙,梁玉明给尹海成递了个眼神,两人转身就走,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余杉见状打了一声唿哨,五百飞鹰军冲进了客栈,客栈上下,惊叫声不断,乱作一团。
飞鹰军驱散闲杂人等,列盾阵,围住了梁玉明,余杉挥起长刀,冲向了梁玉明,忽听门外有人喝道:“住手!”
话音落地,皇城司指挥使钟参走了进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刑部尚书余光远。
余光远没说话,双眼盯着余杉。
钟参四下扫视一番,喝道:“飞鹰军听令,收兵!”
指挥使一声令下,飞鹰军收了长枪和盾牌,跟着钟参回了武威营。
他就这么离开了,仿佛没看见余杉,也没看见梁玉明。
看见了也得装作没看见,这事他不该管,也不想管,剩下的烂摊子算作老余家的家事,交给余尚书自己处置。
飞鹰军走了,余尚书吩咐手下驱散了客栈里的所有人,转眼看了看梁玉明。
梁玉明明白余光远的意思,上前施礼道:“余尚书,今夜之事,实属误会,且容余某日后到府上赔罪。”
余光远还了一礼,没有作声,事已至此,这是双方仅存的一点体面。
梁玉明要走,余杉提刀追了上去,却被余光远挡在了面前。
看着父亲,余杉脸颊抽动,五官扭曲,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梁玉明走了,余杉丢了佩刀,坐在大厅之中,咬牙不语。
韩笛从玉暖居里走了出来,哭得双眼红肿,跪在了余杉面前,抱着余杉的腿,抽泣道:“师兄,你听我说,我来这里是为了……”
余杉一脚踢开了韩笛,转身离去。
余尚书慨叹一声,对韩笛道:“韩姑娘,劳烦你和令尊说一声,我余家福薄,配不上你,送去你家的纳采(聘礼),你留下就是了,日后我们两家,不要再有来往,你好自为之。”
余尚书离去,客栈里只剩下韩笛一人,哭得撕心裂肺。
其实不止韩笛一个人,还有一只老鼠。
徐志穹蹲在房梁上,心里郁闷。
钟参和余光远怎么来的这么快?
不得不说,遇到大事,这些人的反应真是机敏。
……
余杉回了武威营,解下盔甲,换去湿衣,等着钟参处置。
苦等一夜,不见消息,次日天明,钟参把他叫到了皇城司正堂。
钟参不说话,且让余杉在堂下站着。
站了半个多时辰,钟参问道:“知道你错哪了么?”
余杉低头道:“夺妻之恨不可忍。”
钟参冷笑一声:“谁说让你忍了?”
余杉思量片刻,又道:“我自己的私怨,应该自己处置,不该连累了皇城司。”
“又特么扯淡!你自己怎么处置?梁玉明身边有多少高手?你一个人去找他,难道想送死不成?”
余杉深吸一口气,沉默半响道:“属下实在不知该怎么做,属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
钟参道:“你错就错在事先没有知会我就敢出兵,你把武威营当成了什么地方?”
余杉不服气:“掌灯衙门也杀过不少显贵,事先都没有知会过指挥使。”
钟参上前踢翻了梁玉明:“还不知悔改!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掌灯衙门是衙门,衙门能定罪,没有旨意也能杀人,武威营是军营,擅自出兵罪同谋逆!”
余杉不敢说话了,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钟参怒道:“夺妻之恨不可忍,你把事情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讨个公道,你一声不响就把五百飞鹰军调了出去,你余大公子脖子硬,有你爹护着,脑袋砍不下来,那五百飞鹰军的性命谁管?却等着人头落地么?”
余杉低头道:“属下知错。”
“现在知错还有什么用?”钟参恨道,“且等着陛下如何处置吧。”
……
午后,昭兴帝召见钟参,余杉惴惴不安。
钟参吩咐道:“你找条铁链,把自己捆上,等陛下派人过来,你诚心认罪,看在你父亲面上,陛下或许能饶你一回。”
钟参进宫去了,余杉赶紧找了条铁链,把自己捆在皇城司正堂,等候发落。
不到黄昏,钟参回来了,皇帝却没派人来。
钟参命人解了余杉的绑缚,训斥了两句,命他回营中思过。
思过。
这就算完了?
余杉小心翼翼离去,钟参也觉得费解。
皇帝确实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可并没有责怪钟参,也没有过分责罚梁玉明和余杉,只是命令钟参把事情压下来,让那两人闭门思过。
皇帝叫钟参进宫,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他让钟参彻查兵部郎中刘旭行通敌之事。
内外有别,兵部和皇城司少有来往,可如果真的涉及通敌谋逆的重罪,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陛下没告知兵部,也没告知刑部,直接让皇城司动手,这就证明刘旭行的罪名已经坐实,但缺乏证据。
这种事,最适合掌灯衙门。
没有证据,掌灯衙门可以制造“证据”。
关键不知道陛下要查到哪一步,这事会不会牵扯到兵部尚书。
钟参叫来了陈元仲:“你去弄些刘旭行通敌的‘证据’,明晚动手,把他办了。”
陈元仲问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死的好办,一死百了。
如果要留活的,一经刑讯,牵扯的人会更多。
钟参犹豫半响道:“留活的,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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