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跟着种彦鸿去张家店盯着陈仁俊他们练兵。
种彦鸿武艺好,有能力,可是李敬的两营兵却更喜欢李敬带着他们练兵。
明明训练强度很大,累的半死,李敬一个笑话,一个游戏下来,他们感觉跟儿时躲猫猫一样就快快乐乐度过了一天。
直到夕阳西下。
黄灿骑着马带着兵,帮宗泽过来请人。
李敬才对自己两营士卒挥了挥衣袖,留下漫天云彩。
黄灿很不高兴。
他今天面见康王,称述李敬改革炒钢之法,铸造之法对大宋冶炼的跨时代意义,再次强调了军械革新对宋金之战及时雨一样的帮助。
可是康王仍然就抗命北上议和心虚。
根本听不进去,即便黄灿邀请他去铁厂一观,他也当面拒绝了。
气的黄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李二郎说的对,伺候皇家不如去铁厂“烤肉”有意思。
以前使用那个废弃铁坊的人都眼下了。
完全没有意思到悬崖边上那个山洞就是天然风场。
中间架起的炉子,炉温那个恐怖。
哪怕深秋的季节,走进山洞浑身全是大汗,被李二郎戏称烤肉。
他还正拿着马肉挂在洞口。
风干那个嚼劲,吃起来黄灿都担心门牙离他而去。
黄灿不喜欢骑马,骑马就没法拉着李二郎吹牛了。
被拉上车的李敬突然想起来黄灿是孤身到任磁州的。
“黄大人,家眷可在汴梁?”
“京城居,大不易,我四个儿子,两个不成器的被我赶回了江西原籍,一个考中进士外放,我两个孙儿都比你年龄大,还在太学读书!”
“我预感汴梁会有一场打劫,如果大人信得过我,把家眷接到齐州,哪怕是接到磁州,也比汴梁安全!”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天下马上大乱了,李敬才不会南渡,哪怕抗旨他也决定留在山东。
守住山东。
“我当然是信你的!”
黄灿当然信得过李敬,也很感谢李敬好意。
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磁州到汴京一路并不安稳,上次汴京勤王的二十多万人遣散,不知道多少人落草为寇。
“这样,黄大人,信的过我的人,我派一百骑名义上给种家送一些硬弩,火炮,此战缴获的皮毛,询问家族对我三营兵马安排,其实帮你接家小去齐州,他们对回去这段路程很熟悉!”
“这不好吧?”
嘴上说不好,黄灿脸上笑的脸皱纹都舒展不少。
“有什么不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来安排!”
“这样,我看看宗大人还有什么需要传递京城了,等我晚上问过宗大人,明天再走!”
这里原本是铁料交易的停车场。
马车,马匹在磁州保卫战时候都被清理出去了。
如今没什么异味。
燃起了篝火。
康王的主位前摆上了八仙桌。
昨日的羊肉好吃,今天又让宗泽宰了三头几百斤的大肥羊。
他要宴请专程从相州来阻止北上的相州知州汪伯彦和相州通判赵不试。
不过康王管家要求的筵席排场,丝毫没有给磁州面子。
主位左侧,一溜是护送康王兵马的将领。
右侧,按照相州,磁州官员品阶,一溜往下摆。
第一个是汪伯彦的,第二个是宗泽,第三个是赵不试,第四个才是黄灿,再往后是磁州官员。
见微知著,汪伯彦才五十多岁,一直在京城做官,今年才外放相州,在汴京时候两人就有几番交往,更得到康王的重视。
宗泽没有在意这些。
估算着黄灿应该把李敬和种彦鸿请来。
于是拱手给康王行礼。
“殿下,前些日子磁州之战,齐州援军中有一小将,居然可以率领八百壮士,野战硬抗几万精锐铁骑。下官已经命人去张家店叫他过来。”
大宋之所以立国以来,一直受到北方威胁,首要在于长城一线的险关没有在大宋手中。
归根结底,还是步军在野外打不过马战的骑兵。
金人的骑兵并不是特别厉害,即便是灭了辽国,辽国三分之二的国土,仍然不在金人手上,反而被蒙古各部落瓜分。
金人不是不想全部吞并辽土,只是但是损失太大,伤及了国本,在蒙古各部虎视眈眈之下,掌控一方没了依仗。
草原贫瘠,民风凶悍,据守不容易,哪有打大宋轻松,中原繁华富庶,宋军一战击溃。
归根结底,还是欺负宋军不能野战。
“本王也看过汴京传来的通报了,领军者是李格非的侄孙,李清照的侄儿?”
“正式,此人年岁不大,却精通格物,尤其冶炼,他制造的硬弩,远胜黄灿制造的神臂弩!”
宗泽一招手,就有磁州吏员抱着硬弩送到了康王和相州知州汪伯彦面前。
康王接过弩箭,在磁州官吏的指导下,轻松的上膛,射击,正中篝火边的靶心。
他吃了一惊,自己自幼练习箭法,好不容易能开硬弓,百步穿杨,白练了。
兵士拿起这硬弩,顺着瞄准就可以击中标靶,弩箭的贯穿力道比自己能拉开的硬弓还大。
百感交集。
宗泽再次鞠躬发言。
“李敬,李二郎曾言,宋金全面大战,已然拉开帷幕,不把金兵打痛,打残,金人绝无诚意和大宋议和!如果康王执意北上,建议稍等半月,等岳飞到来,到时跟种彦鸿,李敬一起带兵护驾,报康王万全!”
宗泽此话一出,一侧护送康王北上议和的将领纷纷站起来,一个个怒目而视,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一边的汪伯彦急忙起身。
“宗知州切莫再言北上,肃王已经深陷金国,康王上次可以脱身乃是大难不死,岂能再次存有侥幸之心!”
正在这时候,黄灿拉着李敬和种彦鸿出现在了场上。
种彦鸿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转,他确定了一件事。
所与人把焦点就放在李敬身上。
康王右侧那帮人,一个个不怀好意。
汪伯彦再次开口。
“李二郎,我听李通判说,李指挥使是章丘明光人,李格非先生侄孙?”
其实汪伯彦在汴京跟康泽是旧交,磁州围城的时候,相州附近都是金兵骑哨,相州拜见康王以后他都没想过跟他一起来。
磁州一仗,金狗犹如挨了一闷棍。
附近的骑哨都撤走了,接后又听说王云被刺杀,他才跑来磁州。
希望康王回到汴梁,帮他美言几句,让他调回京城做官。
“回大人,正是!”
尽管李敬不知道此人是谁,也没人介绍,看着五品官服,他还是鞠礼回应。
“本官听闻李易安所言,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也。可有此事?”
自家人的事,自家知道,李敬这姑姑酷爱酒后作词,满篇的豪情挥洒在纸上。
这句话言下之意是你们写梅花都不行,还要看我的。
此时此刻听汪伯彦翻出来。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
无冤无仇,李敬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家伙了。
没有开口回应。
康王却开口了。
“此事本王也听说了,李清照还专门写了一首词作为示范,李二郎可知?”
宗泽简直无语了,金狗重兵压境,汴京危在旦夕。
本应一起谋划抗金之策,怎么一扯,扯到李清照身上去了。
他倒是晓得这句“狂言”是李清照为词作《孤雁儿》所写的词序,所谓“词序”,就是写在词作前面的序言,用以说明写作目的或写作背景。
看着李敬没有开口,也不好说话。
《孤雁儿》虽好,在世人眼中,未必比得上王安石之《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也未必比得上苏子瞻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难道二郎没有听过你姑姑之词?”
眼看着汪伯彦咄咄逼人,黄灿嘴角翘了起来。
都是汴京官场混出来的老狐狸,你在我面前唱什么聊斋啊。
这混球肯定在康王路过相州时候投靠了,获得了康王承诺,又担心康王手上资源有限,如果宗泽和宗泽再推荐手中人才,会让康王在举荐时候左右摇摆。
你无非想用《孤雁儿》的词序,证明李家人狂妄,才能不过如此。
从而否定李家人,否定宗泽看人眼光有问题。
想起昔日李敬在山谷中激励义军那首咏石灰的诗,他确定李敬也能写出大作,能看清楚汪伯彦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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