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却不愿意。
他深知宋朝皇帝和官员对将领的忌惮。
宋家得天下是黄袍加身。
绝不愿意那个将领重演陈桥兵变。
义军还是私军,用个人命名更加招惹朝廷忌惮。
于是独断专行,取名章丘义军。
连旗帜也决定打完这仗,见过宗泽以后再制作。
趁着夜色,摸到西南无名高地。
把来上太行山避战下山的百姓又组织起来。
义军,百姓一起帮忙挖战壕,挖陷马坑。
打金狗。
人多力量大,近两千人,一夜功夫,不仅构筑了环形工事,还在环形工事边上用洛阳铲挖了很多深坑。
可是,眼前的金狗也不笨,调来了很多辅军。
冒着炮火,弩箭,推着沙土车,一步步妄想填平这些小坑。
一个上午过去。
金狗不计伤亡的填坑,至少在炮火下伤亡了一两千人。
可是对数万大军,仍然是九牛一毛。
形势对李敬义军表面上不利,可是军中很多人看不出来。
精壮们忽然间发现,凶猛狠辣的金兵, 居然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以往要是被金军这么一围着,骑马围绕奔跑, 被他们嘴里这么一幺嚯。
胡声狼嚎, 仿佛听见了催魂之调, 地域之音。
怕的要死。
如今看着他们围着山坡顶上转圈,再看着淡定的李敬和各级头目从容应对。
心里是一点不害怕。
战场搏杀, 跟干活一样,把火炮,弩箭装填完毕, 轮换着去放了就是。
一个个在押正,都头的指挥下,干的热火朝天。
嘴里还说着,杀一个够本, 杀两个赚一个。
依然没有发现,金狗最多两个时辰就可以填平那些细小的洞坑,然后发起猛攻。
让李敬更加担心的是,虽然五个虎尊炮为一组, 然后轮换着释放。
真要这么干两个时辰, 火炮会发烫到无法装填火药。
拉来的火药也快见底了。
他瞅了瞅磁州城墙。
依旧毫无动静。
宗泽老太爷还真沉得住气。
眼瞅着金军把火炮拉远处装填好,又推到阵前点火。
距离这么近。
三十六架铁马车未必抗的住金狗火炮的石弹。
李敬亲自吹响唢呐, 号令车驾车的人, 跳到环形工事的坑里躲避火炮。
要是有后世穿越者同样在战场, 肯定会笑掉大牙。
因为李敬吹的是李克勤《旧欢如梦》的一段。
他也想号令全军。
这是大宋,哪里找军号去。
能找到一把铁工没带走的唢呐都让人欣喜若狂了, 连忙给义军士兵和小头目约定一些简单的进退号谱。
木头做的潜望镜眼瞅着金军十几炮依次打完, 石弹对于躲在战壕里的弟兄毫无威胁。
你的三板斧抡完,就该我了。
趁着金军铁炮还没来得及拉回。
立刻让人把虎尊炮摆到了车上, 对着金军火炮阵地就开始反击。
一边打,一边感慨。
完颜宗望不好对付啊。
别看这些骑兵进攻没有什么章法,推进的速度, 方式也笨拙。
磁州城外的金军整体没有慌乱。
眼瞅李敬义军人数很少, 只派出一部与之周旋。
其他的都在观望,待机。
甚至他能感觉到, 金军还是把最大的注意力, 放在了城里。
这时候确实不是宗泽出击的好时机。
就这样, 战局一直从早上八点多, 僵持到下午两点。
三十六辆铁皮车外面二十步到一百步左右距离,摆了一圈的尸首。
金军的骑兵围绕山丘不断射出弓箭。
可惜这些土豹子,不懂抛射,箭雨射来,射进战壕的寥寥无几。
总的来说,李敬组织的义军,头上顶了一个临时铸造的铁帽子,打了一个上午都没什么伤亡。
装填虎蹲跑,装填弓弩的手艺,越来越娴熟。
城墙上看过去, 战壕里还冒着烟火,煮了一顿午饭吃。
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真正的决战,马上就要来了。
百姓和义军花了半夜在三十六架铁车之外挖的陷蹄坑被填埋了七成以上。
李敬已经看见远处的骑兵在集结。
辅军也相互吆喝着让路了。
他和胡笑, 李易峰三人目视这金兵扇形的进攻方向, 一脸严肃,手里拿着火把,静静的等候着金人调度兵马冲阵。
磁州城墙上, 宗泽也注意到西南山丘上的变化。
城内三个方向的城门,集结着大量兵士。
他有些犹豫。
完颜宗望实在太稳沉了,他估算金军从上午开始,伤亡至少超过三千。
城外金军主力骑兵甚至把铁浮图放在身旁,随时准备穿戴,拐子马精锐对城内方向,摆开了警戒,空置了冲锋距离,仿佛在告诫宗泽,出击就是死,磁州守军敢出击,等待他们的就是破城的命运。
他又向南方和北方望去。
派去相州寻求援兵和派去邢州收拢宋军残兵, 招募义军的人丝毫没有消息。
望眼欲穿通常带着失望。
明知道没影子的事情,还是心怀期待。
不甘心啊,李二郎固守西南高坡计策很妙,勇气也非凡,不仅可以对金军大力杀伤, 同时吸引了金军五成以上的注意力, 这时候再来一支千人的援军,对着金军任何一个方向冲阵。
宗泽纵兵出城,绝对有把握一举打败金军。
可是宗泽不知道的是,南边早就来了一支相州方向的援军。
昨夜连夜赶到的磁州。
大队人马在三里外的树林隐藏,领军的头目,却在城南一个隐蔽的地方观望。
领军的是相州通判李松。
带了五千人,其中一千多是相州厢军,一千多是因为金军南下,临时征伐的乡军,还有一千多乃是种家为了支援河北战事,北上后又因为井陉打败,种老将军亡故,直系亲属奔丧,滞留在相州等候转向山西的军队。
早上听见李敬如鸭子叫一样的叫阵声,点名完颜宗望箭术决斗,都惊呆了。
“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听起来很顺耳?”
哪怕进士出身的李松也不觉得狂妄,不觉得粗俗,反而相当提气。
“大宋男儿活当如此,敢以少量精锐,叫板金国完颜宗望,死了也值得!”
“就是,我等入伍,保家卫国,当有此番必胜之气概!”
李松本来准备立刻进军,打乱金人的气势。
乡军中走出一员白袍小将,还身穿银色铠甲。
“大人请稍等,章丘李家那个花花太岁赛李广,排兵布阵很不一般,那些铁架车看着也很神秘,金军很为忌惮,我猜想他一定有破敌良策,我等完全可以先观他打法,然后寻找更好之良机!”
“这合适吗?”
李松虽然是相州通判,可他是进士出身,从未历经战阵。
“大人,我等相州援军日夜兼程,人困马乏,抵达磁州已经是强虏之末,如今有援军顶住,尽可以饱食干粮,歇息几个时辰,大人看磁州城头,相比宗泽宗大人也是如此打算的。等章丘援军锉敌锐气,金军久攻不下,浮躁生起的时候,就是我军进攻之时!“
“你是何人?籍贯何方?可有从军经历?”
“某姓岳,单名一个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昔日对辽作战,应募朝廷之“敢战士”,经过选拔,成为小队正,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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