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荔多肉 十二月的温度不高, 甚至可以说创下S省的新低。

顾清河下楼刚站到路沿,边上一辆黑色SUV鸣了声笛, 算作提醒。

顾清河走过去。

副驾驶车窗降下, 姜思洲的声音飘出来,压得很低:“窈窈在后边。”

“嗯。”

顾清河拉开后座的门,就看见缩在后座上已经睡着的姜窈。

整个人如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 毫无安全感的姿势。

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属于姜思洲的大衣, 几乎将她完全遮住。

顾清河绕到另一侧上车。

“报地址,去你家, ”姜思洲按了按指节, 发出几声脆响, “这里不能停太久, 赶紧。”

顾清河只是皱皱眉, 说了自己的小区地址。

黑色的SUV启动, 缓缓滑入车道。

顾清河低下头去,用手托着姜窈的脸蛋,想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指尖却意外摸到几分濡湿。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轻柔地让少女枕着自己的大腿, 顾清河抬手拉下遮住她口鼻的衣服。

车内的光线昏暗, 但足以让他看清姜窈此时的模样。

眼睛微肿, 眼下晕开一圈的绯红, 眼睫还润着,连鼻尖也是红的。

像是哭过。

牙齿深深陷入唇瓣里, 在梦里也睡不安稳。

顾清河轻轻掐着姜窈的颊, 一点一点地让她松开嘴。

果不其然, 那莹润饱满的唇上已经被咬出一道深痕,几欲沁出血丝。

没了能够咬的东西, 睡梦中的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点。
垂落下去的手在半空中不断地抓握,像是要抓住什么能够让自己能够依靠的东西。

让姜窈抓住自己的手,但少女抓握的力道让顾清河拧起眉。

他抬眼看向前方,声音里夹着冰:“怎么回事?”

姜思洲透过后视镜往后扫了眼。

瞥见妹妹难受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到了再说吧。”

“行。”
顾清河用掌心托住少女的颊,指腹抚摸着她的脸蛋,给予无声的安慰。

一路无言。

姜思洲按着顾清河的指路,顺利开进地下车库。

停在顾清河所在的单元楼电梯外。

顾清河一手穿过姜窈的后颈,一手勾着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进怀里。

“麻烦,十八层。”

“嗯。”

上楼,开门。

顾清河没管姜思洲,径直抱着人进了房间。

小心轻柔地把人放上床,脖颈却被一双手缠住。

姜窈醒了,可半睁开的眼里却是雾蒙蒙的。

像是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被缠着,顾清河便屈肘撑着床面,将人拢在自己身下:“醒了吗?”

少女鼻音浓重,声音放得很轻:“顾清河。”

“我在。”

“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啦?”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口吻刺激得顾清河从胸口深处泛起一股子怒火,直烧到咽喉。

他闭闭眼,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结成一团的眉心:“没有。”

“那就好,”姜窈动了动,把脸埋进顾清河颈窝,“那、你能不能陪陪我?”

“好。”
毫不犹豫,踢掉鞋子上床,把人揽进怀里。

毛茸茸的脑袋在颈窝处蹭着,肌肤上砸来一颗泪珠,少女声音颤抖夹杂着哭腔:“我好像不能赚钱养你了,我的画辑不能出版了。”

“不着急,我先替你养。”
顾清河低声应着,“等你接手。”

少女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克制但全身发抖。

顾清河低头,细密轻柔的吻落在少女的眼睫,吻去少女眼睫上漫开的濡湿。

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安抚着她崩溃的情绪。

等顾清河从房间里出来,已经过去半小时接近四十分钟。

姜思洲站在客厅,透过落地窗看着房间外阴沉的天色。

明明还是下午,天上却像起了一层雾。

阴沉的、暗淡的,沉沉压上来,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姜思洲见顾清河出来,开口问:“窈窈睡了?”

“嗯。”

“睡得不安稳是不是?”

“是。”

顾清河走到厨房,拿了两只杯子,倒上水回来递给姜思洲。

“谢谢。”
握着玻璃杯,看着杯中的水波荡漾,姜思洲的思绪却飞得很远,“窈窈刚才那样子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了。”

“花了很多功夫才让她像现在这样开朗,有些人却见不得好。”
说到这,姜思洲的语调转冷。

顾清河喝干净杯子里的水,才稍稍觉得胸口那团烧起来的火有小点的趋势。

“怎么回事?”

“窈窈那舍友,”姜思洲转了下脖子,“把你和窈窈照片发给我妈,她又疯了。”

顾清河按着自己的指节,撩起眼皮看向姜思洲,“就这样?”

“当然不是。”
姜思洲沉默了很久。

“窈窈的合同被撕了。”

顾清河的下颌线瞬间绷起。

难怪姜窈说她自己不能出版了。

姜窈多在意自己的画辑出版他很清楚。

“不过这一部分是我的责任,你就不用管了。”
姜思洲拍拍顾清河的肩。

抬手按着两边的太阳穴,顾清河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说吧,做什么?”

“我那儿有可以指控的证据,麻烦你修复一下。”

也没问姜思洲为什么不叫自己的技术团队,顾清河扭脸:“东西呢?”

“我晚点去拿,给你送过来。”

“去拿?”
顾清河眯眼。

“嗯,没在我手上。”

顾清河懂了,不置可否地嗯一声,算作应答。

“那好,就这样吧,”姜思洲放下杯子,“修复文件的时候,先帮我多看看。”

“行。”

姜思洲一走,顾清河跟着回到房间。

床上的小姑娘睡得很不安稳,眉心皱着。

脱掉外套,躺进床里,将人彻底勾进怀里抱着。

拍着她的背,听着她不安稳的呢喃,不厌其烦地回应。

姜窈一觉睡到傍晚。

灶上的清粥已经熬好很久,也没见少女有打算醒过来的趋势。

顾清河去抱人,反而被少女身上滚烫的温度给惊到。

姜窈不知什么时候发起高烧来。

果断打开衣柜拎出件羽绒服,裹到少女身上,拿起手机和钱包,打横抱起人下楼。

顾清河驱车到省医院,还是挂的急诊。

那急诊的大夫看见他都笑了:“怎么又是你们?”

然而顾清河没空说笑:“麻烦医生。”

一套检查下来,大夫说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肝气郁结而引起的肺热,最终发展成高热。

挂水体温降下去就好。

冰冷的液体透过静脉注入身体,似乎降低了身体内部的高温。

姜窈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

打着针头的手不安分的乱动,手指在床上来回摸索着。

顾清河探手过去,抵着她指缝,手指插进去,十指相扣。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

姜窈要输的液体不多,主要是以消炎为主。

但是考虑到明天带人过来复查,顾清河拿出姜窈的手机,解锁之后打开微信。

找到备注是[小米]的聊天框。

[窈窈请两天假。
]
对面回的很快:[顾师兄?
]
[嗯,麻烦了。
]
[好的没问题!]

姜思洲看着面前的门牌号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按动门铃。

开门的是家里请的保姆。

“少爷您回来啦?
夫人刚刚回来,好像有点生气。”

“嗯,知道。”

姜思洲迈步上二楼,进到自己的房间。

在衣帽间深处翻到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摸到里面那支屏幕已经完全碎裂的手机。

揣进裤兜,离开房间。

迎面碰上上楼的姜源,他停下脚步,淡声喊了声:“爸。”

“你妈今天是不是又为难窈窈了?”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姜思洲问。

“你妹妹呢?
有没有受伤?”

姜思洲皱眉:“您现在才来关心不觉得晚了点?”

“而且,您真要想弥补小乖,最好的办法是带着我妈离开。”

姜源神情微顿,眼角抽搐:“思洲,话不能这么说。”

“不能这么说?
那我换种方式,”姜思洲气定神闲,“您不忍我妈在疗养院受苦。
所以就要小乖忍受我妈的偏执神经,忍受你瞎了眼一样的偏心,公平吗?
她才多大?”

“小乖为什么宁愿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我为什么常年在外有家不回?
您真的不明白?”

“要是不明白也没关系,您等着哪天帮我和小乖收尸就行。”

姜思洲说完,从心底感觉到累。

这么多年他夹在中间,好的坏的,软的硬的,大的小的说过无数次。

然而姜源哪次真的听进去过?

他说烦了,不想说了。
正好顾师弟的工作室也不错。

换个环境也挺好。

姜源抬手,抹了把脸,晦暗从眸底透出:“思洲你想干什么?”

“让我妹妹回到正常生活,”姜思洲看着已经显出几分佝偻的父亲,还是稍稍放缓了语气,“还是说您打算阻止我?”

“不,我没有。”

“那真是谢谢您。”

姜思洲绕开姜源往楼下走。

正好碰到从花园散步回来的林静雅。

“思洲你回来了?
你妹妹呢?”
林静雅环视一周,原本和煦的表情瞬间狰狞,“她又不回来?”

“她反了天了!你给我把她抓回来,抓回来!”

姜思洲拿余光瞥眼背后的姜源,拿着东西,关门离开。

坐上车后,他都还能感觉到耳边有林静雅歇斯底里的声音。

缓了缓情绪,姜思洲驱车离开。

语音拨打电话给顾清河:“在哪儿?”

“医院?”

倾靠着座椅的背脊瞬间挺直,“小乖怎么了?”

“情绪波动太大引起高烧,降下体温就好。”

姜思洲这才松口气:“行,我马上过来。”


姜窈做了个好长的梦。

她看见了好多东西。

有已经消失不见的那个温柔的妈妈;有挥着皮鞭满目狰狞的林静雅;还有那个目光躲闪让她原谅妈妈的可笑男人。

也有姜思洲递给她的彩色糖果;有墙角跑来的那只流浪猫;有无数色彩明亮又鲜艳的画。

这样的梦做过很多次,大多都是在林静雅出现后。

姜窈睁开眼睛。

头顶那片深灰色让她有些头疼。

她转头,顾清河戴着金丝眼镜靠着床头,电脑放在腿上,用左手操作着电脑。

而他的右手,被她紧紧攥着。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顾清河维持了多久这样的姿势。

往常醒来后会郁结很久的低落情绪在看到顾清河时,悄无声息地被化去。

突然就很想皮。

姜窈一下抽回手,语气惊讶地问:“你是谁啊?”

男人盖上手里的电脑。
撩起眼皮看向她,眼底泄出几丝似笑非笑:“不记得我了?”

姜窈眨眼:“那你是我男朋友吗?”

“我是你堂哥。”

姜窈:“……”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顾清河!”

“不是不记得?”
顾清河冲她扬扬眉。

姜窈脸颊鼓起,环视一周,她还是在顾清河的家里,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的睡衣。

而她的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

她扭头去问顾清河:“我生病了吗?”

“嗯,有点发烧。”
顾清河把电脑一收,扶着姜窈坐起身,“学校你室友帮你请过假。”

“你一晚上都在照顾我吗?”

“姜师兄刚走,”摸摸她的额,温凉的,“还有没有不舒服?”

“嗯……”姜窈动了动肩膀,“我想去洗澡,身上不舒服。”

身上黏糊糊的,像是出了很多汗。
对于爱干净的她来说,格外受不了。

“来。”
顾清河冲她伸手。

姜窈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去,环上顾清河的脖颈:“干什么呀?”

“帮你洗。”

姜窈:?

她收回手,想往旁边缩,却被顾清河揽着腰动不得:“不要!我自己洗!”

笑话帮忙洗澡还得了,她手还没好呢!
顾清河只是看着她:“你确定?”

“当然!”

“好。”

男人应得干脆利落,连腰上的手也抽开了。

这么好说话?

姜窈狐疑地瞧着他,掀开被子,脚踩着地起身。

站起来的一瞬间,却双腿发软,根本受不住力。

如果不是顾清河眼疾手快捞住她,她大概能直接跪在顾清河面前。

“顾清河!我的腿为什么这么软?
我是不是……”
嘴巴被捏成鸭嘴的形状,顾清河看着她:“你睡了一天一夜。
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怎么不腿软?”

姜窈冲他眨眼。

顾清河了然放开,手滑下去,勾着少女的膝弯把人抱起离开卧室往浴室走去。

“你放开我不要你帮我!”

“我怕你晕倒。”

姜窈:“……”
好像也是,太久没吃东西容易低血糖来着。

“那、那也不行呀。”
手指无力地揪着顾清河后颈的衣服,姜窈脸色通红。

顾清河的手掌贴着她的背心,滚烫的温度炙烤着,恍惚间,她仿佛又发起了高烧。

然而顾清河不甚在意地低头,吻过她的耳廓:“哪里没看过?”

“这不一样!”
姜窈奋力踢腿,然而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实在扑腾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只能被顾清河抱进去。

再出来,一身冷白皮早已变成胭脂色。

也不知道是被热红的,还是被羞红的。

眼前是男人尖削凸起的喉结,姜窈凑上前去,张口咬住,带上几分力地磨咬:“顾清河你欺负我!”

下一秒,脖颈后的软肉被捏住,姜窈逼不得已松了口。

她就像只被拎着后颈的猫,缩在顾清河怀里。

男人垂下眼来,深黯的目光盯着她,像极了猎豹在捕猎之前锁定猎物时的散发出的危险讯号。

姜窈情不自禁往后仰头,声音放轻:“顾师兄我错了,你别看我。”

认怂快得很。

顾清河低笑一声,吻上她的唇。

舔过唇瓣,撬开齿关,勾着那条软嫩的小舌头厮磨着。

本就气虚,又被深吻一通,姜窈更是气喘得厉害。

而顾清河的吻慢慢地只落在她的唇边,颊侧,还有下颌。
留给她喘息的空间。

后颈被男人用掌根抵着,温度炙热,姜窈被迫仰起头,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顾清河的吻落上来,轻轻的吮吸过皮肉,带起一串电流,击中脊骨。

散落在唇周的吻重新落回唇上。

重新挑开她的齿关,含着她的舌来回勾缠,发出些许暧昧亲昵的声响。

唇齿交锋间,她不知何时被顾清河压在身下。

本就染着胭脂的肌肤越发的红。

然而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一声响,所有的旖旎氛围被打破。

还在吻她的人低笑一声。

姜窈:……让我死好了。

她撇开眼,下颌蹭到脸旁的被子,声音里带上几分窘迫:“我饿了,想吃东西。”

顾清河低下头来重重在她唇上一吻,含糊地语言随着亲吻而愈发显得暧昧。

“窈窈。”

“等你手好,你会知道的。”

“什么叫欺负。”

姜窈:瞳孔地震.jpg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着说骚话的!
这玩意还能无师自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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