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茶侧身从旁边的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包,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对面眉清目秀的男子,眉眼间散开的净是轻诮的不屑,“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出来作妖之前问过你妈了吗?”
年轻男子半天接不上话来,难道他要说,我毛长齐了?还是说我出来作妖不用问我妈?
晚茶的声音从几步之外幽幽的飘过来,“记得结账,”她的步子没停,慵懒的嗓音轻轻袅袅的散开,“老娘别说不喜欢吃嫩草,就是喜欢吃也看不上你这颗狗尾巴草,自恋蛋。”
从餐厅出来,慕晚茶才后知后觉的觉得那男子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对无关紧要的人她向来不爱浪费脑力,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
……
南风的办事效率极高。
傍晚的时候,舒姨取过来一个快递,“小姐,有你的快递,”她的声音里尽是疑惑,“奇怪,为什么没有填寄件人?”
慕晚茶正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听到声音按下了平板的暂停键。
她随意的看了下,很大一个快递盒,却很轻,上面只有收件人慕晚茶,别的全是空白。
慕晚茶没想那么多,拉开抽屉取了剪刀出来,利落的划开了盒子封口的胶带。
舒姨还在一惊一乍,“哎哟小姐,你怎么不让我来?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呢?或者是谁的恶作剧呢?”
舒姨喋喋不休的声音传入晚茶的耳廓,她都恍若未闻。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盒子里红色的纱裙上。
那是她在婚纱影楼多看了好几眼的婚纱,名为烟霞,顾名思义,热烈的仿佛天边的晚霞。
慕晚茶叫它“一见钟情。”
她的思维停滞了,她的血液停滞了。
全都停滞在那抹火红的颜色上。
火红的繁花层层叠叠的铺陈在包装精致的盒子里,慕晚茶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微微的震了一下。
心脏都跟着绵长的发麻。
她缓缓的勾起唇角,笑了。
刹那间如春风十里,如繁花盛开。
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不是该没有遗憾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更加遗憾了呢?
……
婚礼头天晚上。
长情酒吧。
慕晚茶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握着酒杯,黑色鸡尾酒在酒杯里映出暗黑的色泽,有种神秘的诱惑。
最烈的鸡尾酒黑俄。
她捏着酒杯送到唇边,加了冰块的液体格外凉沁,入口绵软,却是最烈的最容易醉的。
她将很快见底的酒杯推到酒保面前,“再来一杯。”
她的眼底有氤氲的雾气,“你骗我,什么最烈的,为什么不醉人?”
酒保见怪不怪的接过酒杯,没有说话,只是好脾气的笑笑,转身重新量了2盎司的伏特加,然后是咖啡力娇酒,冰块,手法利落的调好黑俄,重新递了出去。
单手撑着额头的女人像是这才满意了些,刚要伸手去接,那杯黑色的液体却突然被眼前伸出来的一只手拿走了。
她不满的抬头朝那只手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因为骨节分明而显的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
许是因着指间黑色液体的映衬而显的格外白皙。
晚茶眯着眼睛看着那只手,红唇嫣然吐词,“你不是结婚吗?你的手怎么……怎么在这、这里?”
大约是酒意朦胧的缘故,她的话有不自然的停顿,却又好像无故清醒了些,“不对,这不是薄暮沉的手,他的手……好看,”
捏着酒杯的男人手指顿了顿,然后淡淡的道,“你这是连薄暮沉的手都认的出来?”
女人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像是起了雾,言辞凿凿,“何止他的手,他的骨灰我都认的出来。”
萧意低着眼睑看着醉意微醺的女人,她的脸蛋染着一层薄薄的酡红,像是涂了一层嫣红的胭脂。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萧意勾唇笑了下,“你喝醉了。”
“醉了?”晚茶仰着脸蛋,无意识的重复他的话,然后狠狠的摇头,“没有没有,没有醉的。”
醉了怎么还能想起薄暮沉呢?
萧意把酒杯推到一旁,然后低头从钱包里摸了一张卡出来结账,等弄好了才拉了拉慕晚茶的手臂,“走,我送你回去。”
晚茶抬手打掉他扶着她的手臂,精致的脸蛋微微皱着,“不、不回家。”
失去他手臂的支撑,慕晚茶瞬间像是一条无骨的鱼一样,软软的趴在吧台上。
茶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的铺在肩头,有些洒在了脸蛋上,遮住了她的眉眼。
萧意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却无端的觉得悲伤。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想要将她从高脚凳上抱起来,耳边忽然传来女人微不可闻的呢喃,“薄暮沉,薄暮沉……”
男人俯下身的动作顿住了,他怔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趴在吧台上,眯着眼睛醉意朦胧的女人。
她生的很美,是那种让人看过去一眼惊艳的美。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嚣张,那种嚣张里带着矛盾的风情。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很悲伤?
开始的时候,他不过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卖慕家一个面子,相亲什么的根本没当回事。
即便是现在,他仍然出现在慕晚茶面前,不过是权衡利弊下做出的选择。
毕竟她不光是慕家的女儿,还是姜老爷子最宠爱的外孙女。
只是越接触,他越觉得这个女人有魔性,能让你咬牙切齿也能击中你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比如此时。
半晌,他才直起身子,绕过她走到她的另一边,从她的包里摸出了手机,拉出她的手解锁,然后调出通讯录里的电话。
他将亮着的电话递给柜台那边的酒保,“报地址,让他接人,她叫慕晚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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