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大团墨水溅落,围墙一处的光反射率骤降至几乎为零,沈如松什么也看不到,那甚至不能说是黑影,纯粹是极致的黑! 沈如松的心脏擂鼓般跳动着,心悸感攫住了他,一直躁动不安的战马跟着平息了下来。那不是安静,而是被死寂的黑色气息压倒。
不需要提醒,所有人紧紧闭上了嘴,匍匐在原地,哪怕是想大叫出声,嗓子也酸涩难名。这群入伍不过几个月的新兵,连血清都没注入,怎么去直面畸形种?!狮子一声吼,民众拿着枪就真敢站立不动吗?!
暗鬼的几丁质外骨骼尽数吸收了本就沉郁的光线,夜色里,深邃的黑色带着直刺人心的“嗵!嗵!嗵!”声而来,那是暗鬼的节肢在踏地,空气中回荡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甲片骨膜振动声,它们的黑色,已经明显到与夜的黑色截然不同,好比是黑洞视界与宇宙原色的区别,黑!直指人心的恐惧黑!
沈如松的呼吸不自觉降得极缓慢,他不再眨动眼睛,汗水渗过眉毛,流到眼瞳上,些微的涩痛感他甚至感觉不到了,他盯着这头越过了围墙的暗鬼。
“砰!”并不剧烈的响动,那团深沉的黑降到营地上,但所有人都跟着浑身一震。许是伪装信息素在刺激着这头暗鬼,它忽然张开同样是纯黑的翅翼,挡住了大片夜幕,开始极速振动!
无数颗铆钉擦过铁片的嗤啦噪音惊起,即便是罩在电焊盔里,暗鬼振翅声直接洞穿了人们的耳膜。一瞬间,沈如松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般濒临窒息,他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半途又摔倒在地,疯狂地捂着脖子,痛苦万分地打滚,在他周围,不论是老兵或是新兵,个个滚倒在地,一副想发声而无法言语的凄惨模样。
披甲的战斗工兵好歹有电焊盔保护,而穿着咔叽布军服、戴无檐盔的骑兵几乎要休克过去,体质略差的则是口鼻耳溢血,哪里再能管得了身旁的战马?
战马全部长嘶着立起,长久以来的纪律、惯性、反射训练全部化为乌有,它们挣断了缰绳,在营地内撒开四蹄疯窜,践踏过畏缩着的士兵身体,向着暗鬼冲撞过去!
淡淡风声掠过,一蓬马血飞溅,一匹战马悲鸣一声,竟是居中切开!内里的脏器肠子洒淌出来。血腥味刹那间盖过了伪装信息素。但这种场景落在暗鬼眼前,却是天敌遭受重创!
暗鬼的次声波振翅终于结束,它猛地张开全部的翅翼,马血令其边缘镀上了一层胆战心惊的红,锋利节肢踏过马尸。这是什么?那是鬼祟踩过血潭时,一步步的血脚印!
沈如松脸朝下,浸在自己呛出的血液里,在最后一丝意识丧失前,他拼尽力气翻了个身,鲜血顿时从头盔两侧漏了出去,随后他眼前晃动的灰影全部黑沉。
几个真正经历过抗击畸形种的老兵,十分勉强地坚持着。马元国打着摆子地爬起,极其沉重地喘息着,眼前的一切都在重影以及严重的飞蚊症,他解决的方式异常暴烈,拧下刺刀,对着侧肋捅了进去。
新鲜的疼痛唤醒了他的意识,马元国端着滴血的刺刀,半跪着爬到仿佛癫痫了的战友旁边,摁住胸口,在畸形种暗鬼振翅投下的极端黑暗里,以刺刀划过他们的脸颊,以痛,制痛!
别样的疼痛感把陈潇湘从昏迷中拽出,她推开马元国,翻身不住呕吐,根本顾不上脸颊皮肉撕裂,意识恢复过的瞬间,她就大声呼唤着自己战马。
“迅卡!”
“迅卡!!!”
那头骝灰色的安西亚骏马当即啸叫一声,低头撞翻了发疯的同类,冲到了主人身边,拱着她,陈潇湘凌乱的短发与迅卡冻硬的鬃毛绞缠在一起。
陈潇湘拔下卡宾枪的刺刀,割下这缕头发,刺刀狠狠插进泥土中,青丝飞散,她踩着马镫飞身上马,朝天鸣枪,厉啸道:“击毙它!否则伪装失效!”
枪响惊醒了浑浑噩噩中的士兵,老兵们率先反应过来,踢打着新兵,然后举枪对振翅示威的暗鬼射击!在这头畸形种眼里,他们还不是孱弱的“人”,依然是天敌般的“蜥龙”,但要是它反应过来,鼓动翅膜发出信号,那么黑潮会立刻转向。
断无生理!
暗鬼甲胄溅起无数火星,甚至偏转了子弹,形成跳弹!小口径弹药根本击穿不了它的外骨骼!
“枪榴弹!”张涯夺过新兵手中的80式,“咔嚓”一下扭动套管,40毫米枪榴弹命中了暗鬼最脆弱的翅翼尖部,将其炸碎。
但也仅是如此了,一发枪榴弹能把棘兽炸做几瓣,但对上以坚甲著称的暗鬼,至多留下个小坑罢了。
暗鬼不安地再度振翅,试图呼唤族群前来,但缺了角的翅翼无法扇出特定的频率,飞沙走石间,这头以为自己闯进了天敌老巢的畸形种,应激吐出口器,在黑色之外,终于有了一抹白,但却是它森白森白的利齿!
马尸被暗鬼吞吃进去,感官反馈给暗鬼的,是它成功重创了某头蜥龙,但是它无法循迹追索到相同气息,它只能朝着判断为最弱小的那头“蜥龙”杀去!
暗鬼本就体型庞大,体宽堪比一株两人合抱大树,冲锋声势比起棘兽更加惊骇。几个呼吸间越过了几十米距离,践踏过数名神志不清的1班新兵,幸运者只是给撞开,而迎上了节肢的,躯体直接被洞穿出硕大窟窿,就是水冷护甲也无法保护住这样的穿刺!
暗鬼本能地以节肢分割,把沙地划得破碎分离,它确认这头“蜥龙”不再挣扎后,对信息素最浓的“头部”喷出内槽牙,森白之色骤闪,把一名工兵连护甲带躯体活活咬下!
“啊!!!”
痛嚎声彻底叫醒了剩下的人,看着那名只剩半身的工兵在挣扎,人们红了眼睛,终于,血气压过了恐惧,不论是谁,开枪,射击!
“他!妈!的!!!”邱铁军咆哮着,端着霰弹枪,打出一发独头弹,拉护手,前进一步,再打!独头弹!
大威力独头弹稍稍克制了暗鬼,战斗工兵们用的是被甲独头弹,侵彻能力极强,动能极高,数千焦的出膛动能,数把枪一齐对暗鬼开火,将这头大甲壳虫击退数米,独头弹深深嵌入了甲片里。
但这还不够!往常在打击暗鬼时,哪里是这样的地表开阔地?那些精英猎兵穿着重型外骨骼乃至单兵机甲,持重盾、带狙击榴弹枪和重达50公斤的高射重机枪进入到暗鬼巢穴内,在狭窄地缝里限制住暗鬼行动,稳扎稳打推进,最后炸毁巢穴支撑柱,因为就算是单兵机甲,也禁不住暗鬼的冲锋潮!
暗鬼仅是稍微迟滞,收起节肢,以最坚固的脊背做盾牌挡住独头弹。一下子,士兵们的武器失效了,无论是独头弹还是枪榴弹,全部不能破开暗鬼防御。哨塔打响起来的43式重机枪打在甲片上,溅起无数火星,跳弹到误伤多人!
“停火!停火!”
机枪手被拽下,一头暗鬼他们都承受不了,围墙内尚且能遮挡枪火,哨塔上爆出明亮火焰,不消惊动黑潮,再引来几头暗鬼,他们伪装的住也架不住暗鬼去践踏!
“拿来!”邓丰夺过43式机枪,弹链绕在胸口,提着枪冲下去,枪托顶在盆骨,大吼着开火!这个彪悍猛人,直接以肉身做制退器,哪怕是全身笼罩在护甲里,都能感觉到他每一块肌肉绷紧绞丝,硬抗住重机枪后坐力,暴雨般的钢芯弹,对撞到暗鬼正面!
再是强劲的防御,再是坚韧的甲胄,又能耐住多少发机枪弹?连续不断的机枪弹打得暗鬼进不得半寸,纵然甲胄顶得住,那一次次磅礴动能狂暴撞击,又岂是能轻易抵抗的?破不甲?撞也撞够了!
“压住!来人!”邓丰咆哮道!
邓丰再是勇猛无俦,一副肉体凡胎也顶不住太久,旁边的赵海强骂了声,也不打彻甲能力不足的80式了,爬到正在开火的机枪下面,反身蹲起,直接用肩膀架住了枪!
43式的水冷枪管顷刻滚烫,赵海强环手紧紧抱住了枪管,烫的他的护甲皮“滋滋滋”响!若是只隔着军服,能烧穿了烫熟皮肉!
肉身做了机枪支架,机枪稳定下来,恢复组织的战斗工兵们列成阵型,抛弃步枪拿起盾牌,两两护在霰弹枪手前,被压制住的暗鬼即便突进,顶翻了一个小组,也不至于直接洞穿了他们。
但战斗工兵一个班也才配三把霰弹枪而已,短时间内打不穿蜷缩起来的暗鬼坚固背甲。这头畸形种再是被信息素迷惑,再是认为面前的是“蜥龙”,也不会以对冲形式去拼杀。
它想要逃!
“拦住它!”沈如松叫道,但他话刚出声,暗鬼突然冲撞,他立住盾牌也径直撞倒,重重摔下,始终闭着的暗鬼眼睛睁开,菱形圆钻样的复眼盯住他,昆虫类特有的漠然死寂,叫赵海强浑身僵硬住。
暗鬼吐出口器,被薄膜包裹住的内槽牙在张开,它穿透力比钻机还强!钢板都耐不住暗鬼一次凿击!
沈如松绝望地伸手去挡,他以为必死之际,战马轰鸣,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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