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百损过往

青城山，某道观 一苍老道人孤身伫立，睁着混浊的双眸望天穹之上榜单，当看到第三名是百损的时候，满露激动之色，脸上亦出现了短暂红润。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本以为我百损此生将无望突破金丹，这鸿蒙至高榜，真乃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百损双手大张，似是怀抱天地，疯狂大笑起来。
这三样东西，可以祝他逆活一世，缺一不可。
百损等了片刻，一本古扑的道经和两个黑白分明的瓷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百损没有丝毫犹豫，作者直上前拿起两个瓷瓶打开盖子，也不管是廷寿丹，还是洗髓丹，全一股脑倒入口中。
丹药口既化，药效瞬息而至，百损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炸裂声。
百损面色不变，就像没事人一样，任身体骨骼炸裂，他百损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过了半个时辰，炸裂声止。原本苍老的百损，现已变为了年约二八，剑眉星眉，容貌俊美，飘渺若仙的年轻道人。
“嗯？”百损起初还没发觉，刚要摸把胡须，结果一摸，那留了几十年的胡须不时何时已消失不见，摸到的竟是光滑细嫩的下巴。
“等会，我这境界，我突破金丹了！”百损还在疑惑间，内视了一眼，发现丹田有一颗大拇指大小的金色丹丸散发出金色光芒。
“这阴阳真经应当也非是凡品”。百损捡起《阴阳真经》，翻开第一页，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太初天庭，阴阳真人著
“太初天庭……”百损在心中默记下了这个地点，同时目光也向下看去。
“盖天地之道，无非八卦之道，八卦之道，是为四象之功，复四象为两仪，两仪承太极，太极为阴阳……”
过了半个时辰，观看完毕，百损目露深思，望向远方天空，嘟囔道：“我到底是百损，还是千盈？”
元朝至元十年，山西大旱。
官府赈灾不紧不慢，再加上层层盘剥，赈灾钱款物资到了地方，已经十剩二三。
百姓民怨沸腾，但是奈何元朝对汉人的桎梏政策，只能强压怒火，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亲人死于饥病。
华山山脚华福村有一户刘姓人家，一家七口人，如今只剩下幼子刘十二苟活。
刘父临终前，交待刘十二上华山三清观投奔出家修道的叔叔刘双六，好有条活路。
刘十二推倒院墙掩埋了父亲之后，拿草绳勒紧肚子上了华山。
三清观在华山半山腰，刘双六道号灵虚，出家快三十年，早已经当上了三清观的观主。
这灵虚真人孤僻小气，因为憎恨父母将他从小送去出家，因此对近在咫尺的家人死活从来不闻不问，有亲人上门也是各种冷嘲热讽，以至于和家人断了来往七八年。
这一次要不是走投无路，刘父断然不会让刘十二上山去求他收留。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运，刘十二才在观前跪了一天一夜，灵虚道长便发善心让他入了观。
灵虚给刘十二取了道号千盈，每日里负责观里观外的杂务。
虽然每日里忙碌辛苦，经常挨打受骂，但终究是吃上了饱饭。
有一年七月初五，道观接了场法事。
做法事的是一位黄姓大官，给他母亲连着做七天祭奠。
早上天蒙蒙亮，千盈小道童依照昨日分派的任务，前往善堂清理打扫。
善堂正中供桌上有个楠木漆盒，据说是老太太生前的心爱之物。
打扫完毕，天还未放亮。
千盈见师兄弟们还未过来，便想打开盒子看看。
盒子很沉，千盈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陶瓷的碟碗。
这些碟碗造型普通，但都是淡青色的，拿到灯下一照，非常的通透。
千盈正在赏玩，猛然门口有人一声呼喝，问他在做什么？
千盈吓的一哆嗦，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啪的一声成了一堆碎末。
门口那人大惊，一边进善堂观看损失，一边大声呼喊人来抓贼。
那人一进殿，看他穿着打扮，千盈知他是那位大官府中的家丁。
千盈连忙辨解自己不是贼。
那人哪里肯依，一手扯往千盈手腕不放，一手去拿楠木盒盖，想检查还有什么丢失。
楠木盒盖沉重，一手不好持拿。
那人刚拿起盒盖，就手腕一折，整个盒盖砸落进盒内。
啪的一声响，又不知道有多少碗碟遭了殃。
那人吓的面如白纸，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只见他使劲一掌，楠木盒整个摔到了地上，里面的碗碟碎落了一地。
没多大会工夫，灵虚和那大官及一众师兄弟、大官的家丁家眷都赶到了善堂。
那人扯住千盈拉到大官和灵虚跟前，先向主子请安，然后责问灵虚道:“这小道童毛手毛脚，无端打碎我们老夫人的至宝汝瓷，你看这要怎么办才好？”
从请安的对话中，千盈知道了大官姓黄，扯着自己的是管家黄伦。
千盈人小嘴笨，看到黄伦嫁祸自己，虽然极力争辨，但毕竟争执不过，反而白白挨了几个耳光。
灵虚看着满地的碎片吓的抖如筛糠。
黄大人则怒不可遏，命令手下把道观的道士全都绑到院里的树上。
这时天已渐亮，黄大人问灵虚可有财物拿来赔偿。
灵虚整个道观翻空，也只凑了几百两金银。
黄大人见灵虚没钱，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命人取来官印，准备休书华阴县衙，将众道人治罪。
犯下如此大祸，如果入狱难免一死。
灵虚苦苦哀求，黄大人仍是不饶。
无奈之下，灵虚牙一咬心一横，拼尽全力绷断绳子，抱起千盈便跑。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灵虚已经三步并两步，窜上了院墙。
黄伦见主子发愣，连声呼喝家丁们放箭。
蒙古人弓马得的天下，这些家丁们的弓术也是不弱。
听了管家的呼喝，木讷的家丁们立刻张弓搭箭。
一阵破空之声之后，灵虚后背中箭，踉踉跄跄险些栽倒。
趁着家丁们再次搭箭的空隙，灵虚深吸一口气，咬牙跳下了院墙，朝着树林深处逃去。
华山道路崎岖复杂，黄伦领人进山搜了数日，也没能找到灵虚和千盈的踪迹。
盛怒之下，黄大人命家丁们放火烧了三清观，又将剩下的道人们押送官府发落。
再说身负重伤的灵虚带着千盈逃到一处山洞。
千盈不明白为何灵虚要不顾生死救自己脱险？
灵虚也未直说，只是苦笑着大口喘息直至气绝。
还未成人的千盈不会明白，多年来对全家不闻不顾的叔叔灵虚，在亲人接二连三去世后，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以前亲人没有当面过世，他还能无动于衷，当看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又将身遭横祸之时，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人之初，性本善。
掩埋了灵虚，千盈感到饥渴难耐，开始搜寻所处的山洞。
在山洞深处，千盈寻到二具骸骨。
千盈举着火把想凑近看看。
不料骸骨身上的衣服已经风化，火把刚一凑近，带动的微风就将骸骨上的衣服吹成碎片。
千盈仔细打量，其中一具骸骨的腰间有一本书。
书的封面仿佛是牛皮所制，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玄冥神掌’四个大字。
千盈不会知道，这具骸骨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西毒欧阳峰，另一具则是北丐洪七公。
当年最后一次华山论剑，西毒欧阳峰和北丐洪七公都耗尽功力气绝假死跌落悬崖。
两人再醒来时已经武功尽失成了普通人。
两位武学前辈斗了一辈子，成了普通人之后，反而一笑泯恩仇。
在谷底住了一段时间，两人闲暇之余，决心共同研创一套震铄古今的掌法。
这套掌法内功是阴毒的蛤蟆功为基础，外功则以刚猛的降龙十八掌为表象。
由于没有办法自己演练，二人只好纸上谈兵，不停的推演。
在谷底七年后，洪七公辞世。
由于掌法尚未完成，最终修订时，欧阳锋又加了许多白驼山庄阴毒的掌法进去，以期增加威力。
等到三年后掌法编纂完成时，整套掌法凶猛毒辣，堪称天下无凶的阴毒掌法。
不过此套掌法虽创，天下竟无一人修练，欧阳锋在惋叹中郁郁辞世。
……
十三年后，当年火烧三清观的黄林舟黄大人升迁至中书省中相。
一行人浩浩荡荡黄旗开道，五百名兵丁前后护卫，前往大都赴任。
行至业河县驿站时，老远就见官道中央站着个手拿拂尘的道人。
“快些闪开，莫要寻死！”管家黄伦高举马鞭冲到道人身边，扬鞭便打。
只见那道人膝盖下弯，身体向后一弹，便躲到了丈外。
黄伦心中一惊，拍马上前几步，举鞭又打。
那道人这次并不躲闪，抬手抓住马鞭。
“你找死……”黄伦想往回抽马鞭，刚骂了半句脏话，便觉着拿鞭子的手寒冰刺骨般的疼痛，定睛朝手臂看去，衣袖上仿佛被冰冻一般僵硬寒冷。
黄伦如同遇鬼般吓得浑身栗抖，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还记得十三年前的三清观吗？”那道人阴森森的说道。
黄伦一生恶事做尽，想了半天才想起当年往事来。
再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道人的脸面，心中不由得跳出个名字来。
“你是千盈道童？”黄伦问道。
“世间已无千盈，贫道百损！”道人冷冷答道。
道人答完，凌空朝黄伦挥了一掌。
黄伦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紧接着疼痛难耐，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后面的兵丁们见面前的道人举手投足间将黄伦杀死，虽然心中胆寒，但仍然互相打气，提刀枪围将过来。
道人冷哼一声，挥舞着袍袖径直杀向黄林舟。
只见他的袍袖如同鼓起的船帆，刀剑砍上去并不能损坏。
弓箭手朝他射的箭，要么被他用袍袖挥落在地，要么用手抓住反扔回来。
兵丁们哀嚎声不绝于耳，有部分人已经扔下兵器逃之夭夭。
道人冲到黄林舟近前，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黄林舟只是觉得胸口一凉，并不觉得疼痛。
正疑惑这个道人为什么不似那么厉害之时，那道人已经一声长啸，几个挪腾跳到百米开外。
道人念了声无量天尊，消失在路边的树林之中。
之后每日黄林舟都会胸口如落冰窖半日，如遭火烤半日。
黄林舟遍寻名医无法医治怪病，终于煎熬三月之后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