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仪进入飞船后,本以为会看到很多精密的仪器或设备,但眼前的一幕打破了他对飞船内部结构的固有印象。 在进入飞船后,他身处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面,望眼四周,没有操控台,没有窗户, 没有座位,也没有仪表器。
总而言之,没有任何东西。
他往四周望去,除了那面像牛奶一样纯白色的有流畅弧度的舱壁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随着脚下的那圈能看到外面景色的圆圈逐渐被牛奶白的舱盖合上后,四周一片静谧,没有半点声音。
光束依然笼罩着丁仪, 丁仪只能站在原地,安静地打量四周。
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 他感知不到外界的环境,甚至不知道这艘飞船有没有在运动,因为从各种感官带来的反馈来说,他感觉自己一直处于静止的状态,没有受任何惯性的影响。
这恰恰是证明了外星文明存在的根据。
人类目前的航天水平能把人安全地送上月球已经是最大的极限,宇航员还得穿上宇航服抵抗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压力,根本奢求不上舒适,就连飞机在飞行途中遇到的气流机身都要颤一颤。
如今,飞船整个舱体内部平静得一杯水都泛不起水纹,丁仪身体没有感受到半点不适。
他并没有看到外星生物。
四周的光线十分柔和,仿佛白炽灯和太阳光的完美融合,照在人体身上有一种梦境的光感。
但身上不时传来的疼痛感告诉丁仪这不是梦境。
他刚才还在拼命逃生。
丁仪又想到了墨欣桐,他环顾四周,还是那面有弧度的牛奶白舱壁。
根本看不到外界,更别说墨欣桐了。
两人待会会遭遇什么。
丁仪无从得知。
他一想到自己是外星文明下的圈养物后,内心就陷入深渊,想到这个外星文明科技水平肯定在人类之上, 他便更加的绝望。
怎么逃?
单纯是眼前这道笼罩住自己的光就足够他动弹不得, 他拿什么反抗这个外星文明。
丁仪想到自己记忆里的一个小片段,他拿一个空瓶子罩住一只小虫子。
现在把身份换一换,他是那只空瓶子里的小虫子,记忆力的那个“他”是外星文明。
这就是当下他的情况的一个不全面比喻。
不全面在于何处?
在于这个外星文明可能是个肩膀扛着枪,手里拿着核弹头发射器的“人”,拿瓶子罩住虫子单纯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而虫子以为就只有这个空瓶子是它活下去的障碍,打破了就能逃走。
虫子的视角根本没办法明白眼前比瓶子更庞大的事物。
冷意如巨大冰山笼罩住丁仪,丁仪彻底冷静下来。
这时这艘飞船的下方舱壁发生变化,实体感逐渐变淡,最后变成透明。是舱门打开了。
光束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传来力度,束缚住丁仪的动作,丁仪动弹不得,随着光束慢慢落到下方一栋楼宇的天台上,他也慢慢在光中往下移动去。
丁仪再次出现在空中,明媚的阳光把大地照到光芒盈实,丁仪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先的城市边缘。
他此刻浮在空中,飞船悬停在头顶的空间上,眼珠子往下挪去, 看到脚下的光景。
丁仪大吃一惊。
这个环境太过熟悉了。
不远处是他的高中学校,学校旁边是小区,一条江贯穿在学校的大门前方。
这里不正是他一开始想要逃脱城市的起点吗?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丁仪心里暗暗琢磨时间,从他升到这艘飞船舱内的那一刻算起,到如今降落,好像才过去三十秒不到。
而他辛辛苦苦从凌晨一点开始出发,直到早晨六点才去到城市边缘。
不到三十秒就回到原点了。
丁仪绝望的同时,想骂娘。
光束慢慢降落,丁仪在这束光中,看到一只飘扬的风中的风筝,他对整个风筝记忆深刻,一看到风筝,立刻可以判断下方这栋建筑物的地区所在,同时记忆浮出他坐在课室后排,撑着腮帮子无数看向这只风筝的场景。
悠然飞舞的风筝在空中纤细小只,旁边是空中悬停的圆球形状飞船,细若粟米的风筝和庞然大物的飞船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科技感与自然感碰撞交融。
光束和光束中的丁仪进入建筑物里,丁仪看到二十米远,同样在光束中的墨欣桐。她也降落到这里了。
墨欣桐看到丁仪,无处安放的失神眼睛总算有了目标,眼睛紧紧地望向丁仪,流露多种感情。
在光束中,她的双腿脏兮得不行,膝盖和脚肚破皮的伤口沾满了泥迹。丁仪看到她双手扶在光束的壁上,嘴唇张开。
但声音并没有传出来。
这束光隔音。
距离有些远,丁仪没法读懂墨欣桐的唇语,他用动作告诉她不要慌张。
墨欣桐双手害怕地捧在胸前,点点头,她开始望向四周的环境,觉得两人现在就是两只待任宰割的羔羊。
事实确实如此。
丁仪现在也毫无办法。
他眼睛从墨欣桐身上挪开,总算在这里发现物体的存在。
这依然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但空间里不再是空无一物,空间的中间摆放着两个几乎透明的长方体,丁仪眯起眼睛才发现其的存在,在四个角落各放着一个形状怪异的几何体,丁仪难描述这些几何体的形状,但联想到抽象派画家笔下的几何体,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些几何体应该是操控台,但显然不是按照人类的使用习惯设计的。丁仪大脑想到航天监控局里面观察员坐的操作台,那都是些充斥着机械感的满是按钮和显示屏的操作台,简直没法和高科技三个字沾上边。
丁仪还在牛奶色的墙上明显可以看到有门的存在。
有门,说明有通道。
丁仪目光望向那道门,心里忐忑起来。
他希望看到外星文明是什么模样的,又害怕真正接触到外星文明。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地球还没真正和外星文明产生过联系,距离地球最远的人类探测器旅行者一号没有传回关于外星文明的任何信息,人类传播最广的在天上看到UFO的场景也不过是捕风捉影,谁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
但丁仪并没有机会见到外星文明的样子。
两束光开始慢慢收紧,就像无形的绳子那样捆住他的全身,丁仪连最后轻微的肢体自由都被剥夺了。
光束带着两人慢慢飘起,来到这个封闭空间的上方。
这会丁仪看清楚了,自己和墨欣桐下方是两张晶莹剔透的床,他完全看不出这张床的材料是什么,只能感觉那里的空气似乎有了些实痕。
但当光束将两人放进床里面,全身毛孔传来细微的酥麻的触感时,丁仪知道床是确实存在的。
丁仪的意识到目前为止还是清醒的,但全身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他想看向躺在旁边的墨欣桐,只能转动眼珠,用余光吃劲地瞟过去。
受限于人眼的局限,他没有看到墨欣桐。
就在这时,丁仪发现自己慢慢陷进这张床的中心,感觉像陷入水中,但他能够呼吸,同时更加真实地感受这张床的性质。
这张床就像流动的液体一样。
过了一会儿,丁仪看着自己眼前的床开始发生变化,从无色开始慢慢充盈有生命力的晶蓝色。
整个封闭空间也开始运转,墙色也散发出晶蓝色的柔和光芒。四个在封闭空间的几何体开始发生变化。
丁仪看到自己上空竟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窗口,此刻无数信息在窗口中飞过。
他明白这个封闭空间是一个实验室。
同时,丁仪看到近在眼前的床里有无数晶蓝色在流动,呈一条条极其细的丝状,发觉这床的性质:这张床是由一根根无比纤细的材料丝组成的,此刻这些晶蓝色的柔光在这些无比纤细的丝里面流动,形成一张包裹他全身的宏伟的神经形态网络。
丁仪顿时明白过来。
在他还在观察这个实验室的时候,外星文明已经开始对他的修复。
他们不屑于和他有一句话的交流。
丁仪立即想到自己的脑袋,果不其然,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的脑袋开始出现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东西进入里面。
记忆!
丁仪想到现存在自己大脑里的三段在这座城市里面的记忆。
丁仪明白高级外星文明要开始删掉他相关的记忆了。
他们要删掉这些记忆,然后让他在这座城市重新开始活下去。
不,不是删除。应该是隐藏起来。丁仪意识到这个盲点。如果是删除记忆的话,那他不可能恢复前两段的记忆。
高级文明在用他不知道的技术,把存放在他大脑里面的记忆隐藏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
单纯的是为了玩弄两人吗?就像人类斗蛐蛐一样?
丁仪既痛苦又绝望,只能眼睁睁感受自己的大脑被入侵,却无法做一丝抵抗。
他想要牢牢把这些属于自己的记忆攥在脑海中,但大脑却传来越发沉困的信号。他快要失去意识了。
这三场实验的场面开始一一在丁仪大脑中掠过,就像跳帧的闪屏,在他大脑里面一黑一亮的不断飞驰过。
一旦离开五十米就会产生窒息;一起消失的氧气瓶销售;能够降雨能够唤晴的怪状;不一样的记忆重迭,两人总是在一起……
所有画面的苗头都指向同一样东西:他和墨欣桐。
所有画面,几乎都是他和墨欣桐之间的故事。
如果高级文明仅仅是像玩弄虫子一样玩弄两人,为什么要精心奇妙的让两人不断相遇,要不断的干涉两人?
目的是什么?
把蛐蛐斗残了以后,直接换一个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还要帮助两人修复身体?
丁仪的大脑十分痛苦,沉沉欲睡的冰冷感逐渐取代身体的温度,就在这最后的关头,无数的记忆碎片和思考神经相互碰撞,在他大脑深处形成一场绚丽的星云爆发,他想明白自己和墨欣桐存在这里的原因了!
外星文明想从两人身上得到点什么!
他们想从他和墨欣桐身上得到点什么!
外星文明想从两人的相处中得到点什么!
没错!
丁仪在大脑即将沉睡的时刻,因为这个想法而短暂的清醒了数秒。
像找到了最后一点曙光,他开始拼命的警告自己。
丁仪,你有一点胜算,哪怕只有一粒沙尘那么大小,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大小,但你有胜算!
这不是一盘必输的棋。
你必须捉住这个机会!
你一定要想起来。
丁仪,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记起现在的想法,记起这些记忆。
丁仪在大脑不断警告自己,他要把这些思想像钢印一样死死烙在自己的大脑里面,就算被封藏起来,也要有一天因为钢印的坚硬而想起。
丁仪想起这次自己想起这些记忆的源头。
一切都源于那场疯狂的与窒息进行的死亡赛跑。
窒息似乎给他的大脑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从生理到心理,从大脑到神经,因而再次窒息时他才能突破高级文明给他记忆设计的限制,找回那些隐藏起来的记忆。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丁仪躺在用神经网串起的纳米床里,纳米丝一边修复他身体的损伤,一边进入他的大脑,伊甸园42的意识就在纳米丝里面,感觉到实验体全身的颤抖,如此的强烈。
丁仪全身每个细胞都散发抗争的信号。
他知道外星文明有可能会修复这个漏洞,但他从心底的产生一股抗争感。他不相信人类真的从身体每个细胞到每个大脑神经都要跪服,臣倒再外星文明的脚下。
哪怕是虫子也有属于它的赞歌。
丁仪孤注一掷。
丁仪!屏住呼吸!窒息!
你一定要记住恢复记忆的方法!
让自己没法呼吸!
带墨欣桐逃离这里!
让自己没法呼吸!记起所有东西!
直至死亡!
丁仪内心向自己不断呐喊,望向天花板的眼睛慢慢失去精神,然后合上眼皮。
他意识丧失了。
伊甸园42的神经进入丁仪的大脑,同时,它的信道接收到观察者信息,它开始进入丁仪大脑储存记忆的海马体内,同时连接上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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