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送了个女人做了祭品,村里的牲畜倒是没再受灾,但这天上的日头依旧毒辣,小河早干了,田里的土都晒裂了口,庄稼颗粒无收,已经饿死了好些人。
村口的老树树叶树皮都被扒来吃了,有几个村民忍不住饿吃了观音土,身子骨瘦如柴,肚子却胀大得犹如足月孕妇,正躺在村口的枯树下等死。
向老三就是其中之一。他觉得自己扛不下去了,村长家肯定还有粮食,可他不拿出来,他们也闯不进去,抢不出来。
他打了一辈子光棍儿,到死都没尝过女人是什么味儿。唯一碰过的身子,还是三个月前,从河边捞起来的那个女人,漂亮得很,可惜,他只摸了摸手。
早知道会死,当时说什么也得亲上一口。他恨自己胆小,恨山上那怪物,恨村长不给口吃的,恨得要命,觉得自己死了也不会闭眼,然他眼皮越来越重,就在即将撑不住的时候,向老三看到村口的天上有一道银光闪过,接着,一个人立在他身前不远。
他灰蒙蒙的眼睛里立刻有了光,能活着,谁愿死了,看到面前那人一袭白袍背负长剑,一副仙人模样,濒死的向老三竟是直接坐了起来,还大喊了一声,“仙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他喊完,就见面前仙人手指抬起,指尖弹出一点儿蓝光,恰好没入他喉咙中,清凉可口,让他觉得身子里都涌入了力气,肚腹里也发出咕咕响。
他吃了观音土腹胀不消化,一直拉不出屎,现在竟是憋不住,却也不敢在仙人面前乱来,连忙站起来躲到了枯树后解手,等他畅通之后出来,就看到白衣仙人径直去了村长的屋,向老三追悔莫及,连忙跟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仙人,仙人,救救咱们向阳村啊!”
“半年多前,村头后山脚下那户人家养的羊被咬死了,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野兽呢。”
“后来死得牲畜越来越多,养的狗叫都没叫过就死了,守夜的村民发现了一个人形怪物,这才知道,是遇上了僵尸。”
“连着几月没下雨,神婆说那是旱魃。”
“仙长,求您救救我们吧……”
院子里的村民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赤虞并不答话,视线扫过底下跪着的那一些村民,唇角浅浅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站着,旁人皆跪,村民们没瞧见他的笑,见他不应答,村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仙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他身后,跪着的是家里的幺女凝芳。
凝芳今年十五,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长得水灵灵的讨人喜欢得很。他原本指着这女儿嫁一户能帮衬到家里的好人家,哪怕现在村里这情况,也没少女儿一口吃的,依旧把她养得极好,如今见仙长那眼神,他心里登时起了心思,嫁给县里的大户人家算什么,若能讨得仙长欢心……
村长又欢欣又紧张,他磕磕盼盼地道:“村长,这是小女凝芳,从小聪慧,算命的都说她有仙缘呢。”
赤虞视线依旧落在那村姑凝芳身上。
兴许是听到老父说到自己,跪着的凝芳迟疑地抬头,看到院子中央站着的清隽男子,一下子就看呆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干净剔透的男人。跟他一比,村里的男人都是泥巴捏的,一身的腥土味儿。
凝芳本就看呆了,再看那仙长突然冲她浅浅一笑,她心噗通噗通乱跳,双手紧紧揪着袖口,只觉得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等到仙长缓步走到她跟前时,凝芳激动得身子乱颤,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赤虞伸手,从这村姑发髻上取下了一根白玉发簪。
他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头发,只觉得手指间满是油腻,用清风诀祛除了依旧滑腻腻的倒胃口。
只是手里这玉簪,确实晶莹剔透,拿在手里清凉无比。
难怪酷热之下,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唯有这村姑看起来周身清凉,皆是她头顶白玉簪的缘故。
他把玩手里的簪子,仙品法宝,还是个无主之物。赤虞没问这法宝哪儿来的,而是突然问道:“仅仅死了牲畜?那怪物可有伤人?”
村长一心盼着仙长看上自己女儿呢,哪晓得他竟是问那怪物,愣了一瞬才回:“伤了伤了,老张家八岁的孩子被咬断了胳膊,没活过来。”说到这里,他面色凄然,心理头惴惴不安。
那八岁的孩子断了胳膊,却不是因这伤死的。
饿得太狠了,有几家人易子而食,他没阻止,此刻也不敢说。其他村民更不敢,头缩得跟鹌鹑一样,就怕被仙长发现,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赤虞又笑了一下。若是旱魃,这里的村民早就死光了。
他要去会会山上那东西。
有这样的东西镇守一方,才能出现越来越多的怨气,才能叫这些人硬生生活成恶鬼,把人间变作地狱。
看他穿了身白衣,就以为他是仙族,真是愚不可及。
赤虞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村民,道:“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调息一夜,待到明日正午时上山诛邪。”
说完,他指尖弹出一些米粒大小的蓝光,落入几个村民头顶,那得了光芒的村民周身疲惫一扫而空,像是重获新生一般。
“你们几个,去把村里那些尸首给埋了。”
“是是。”得了好处的村民跑出去挖坑埋尸,而其他人依旧肚子饿,没力气,他们不敢埋怨仙人不给自己机缘,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
嫉妒的种子,顷刻间就种下了。
赤虞住在了村长的家里。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山上有阵法,倒是限制法力的,也就是说,凡人能上去,像他这种有修为的想要上去还挺难。
就在他思考时,门外传来女子软糯的嗓音,“仙长,您睡了吗?”
他轻笑一声,“还没,有事吗?”
房门打开,立在屋外的女子穿着单薄的衫裙,化了精致的妆容,可惜没了白玉簪,她哪怕穿得再单薄,身上依旧有了一层薄汗,而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脸上的妆被汗水染花之后,她到底有多难看。
凝芳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仙长明日便要上山除妖,凝芳准备了一些美酒……”她低着头,脸上红晕乱飞,“这是十五年的女儿红。”
赤虞把人迎了进来。
没隔多久,屋子里便传来了娇喘声。
在不远处偷听的村长等人喜出望外,觉得这下子有指望了,仙长看上了他家姑娘,以后大家岂不是都能跟着成仙,向老三也是得了仙缘的人,他精神头好得很,耳朵都比以前尖了,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那里头的动静儿不小,女人娇软的嗓音叫本来就大汗淋漓的他更觉心里头烧了火,烧得浑身骨头都酥了,想起白日在村口,他将死时心中遗憾,觉得不尝个女人的味儿都死不瞑目,村里最漂亮的凝芳是村长的,那他,他就去找第二漂亮的。
忍不住了,他先走一步,直接冲进了大侄子向云林的家,向云林是个读书人,娶的媳妇儿是村里头卖豆腐的,人称豆腐西施,长得也格外有味道儿,生了个孩子后,屁股更大了,他一直羡慕得很。
这一家三口还没死,家里藏了粮食,他们是亲戚,当初都不施舍一口吃的,他上门讨要,还被那娘们拿菜刀砍了出去。
现在,他得了仙缘力气贼大,他们可没有。
可怜的向云林一家本来盼来了仙长,以为有救了,却没想到,那老流氓向老三竟然冲进了屋,一把抓住正在灯下缝补衣服的豆腐西施,就要去撕她衣服。
他那侄子过来拦,被他单手抓着头往墙上使命撞,没撞几下人就没气了。豆腐西施则被他另外那只手掐着脖子没叫出声,等结果了大侄子,他才把手松开,把脸色惨白的女人压在自己身下,狠狠折辱。
此刻的他,像是个得胜的将军,好不畅快。而那被她欺凌的女人,眼睛里都是泪,可她吊着一口气,没敢死。
她孩子还在床脚那边。
期间床上的小孩哭号,他直接抓起来摔地上,小孩立时没了,直接摔破了头,血流了一地。女人再也没什么坚持的,万念俱灰,用怨毒的眼睛瞪着身上的人,渐渐没了气息。而向老三浑然不觉,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将军梦里。
他可是得了仙缘的人啊。这些凡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哦。
赤虞坐在桌边,看床上那白花花的女子沉浸在幻境之中。
刚看没多久,就有三个黑色光点从窗外飞了过来。
赤虞稍稍有点儿惊讶,这村子里的人得有多坏,他种下的种子,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结出了恶果,三条人命,三重怨气,其中一颗漆黑如墨,怨气不可谓不浓。
这村子,真是恶魔的土壤。他呆上一段时间,只怕这心劫镜都能进阶。
将三粒黑光收进镜中,赤虞又把那白玉簪拿出来,他把白玉簪跟心劫镜摆放在一起,就见那白玉簪轻轻颤抖,簪子尖端有了一了一丝黑气。
明明品阶是仙品,怎么看起来这么劣质?
像个偷工减料的法宝。
赤虞有点儿原本是不打算在这里碰这仙宝的,如今看着好奇,便输了一点儿灵气进去,结果就发现玉簪微微泛光,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带上去凉悠悠的,这白玉簪竟是一点儿作用都没,连个储物法宝都不是。
仙族那些人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炼制这种奇葩法宝做什么,搞笑么?一气之下,赤虞掰断簪子,扔到一边,他闭目养神,只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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