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各大高校的考试月折磨得反弹,沉寂已久的安乔校友群又久违地躁动起来。
一群人在校友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商量着要在哪儿开期末聚会。
[这种事情还得找专业的人安排,对吧?@万千少女的梦]
[哈哈哈哈靠这昵称,沈鹏宇你这也太自恋了吧?]
[做人贵在自知之明,群里确实是有万千少女的梦,但肯定不是你啊沈哥]
[……]
一个@引发的调侃后,顶着[万千少女的梦]昵称的沈鹏宇也在群里冒泡了:“这次组织就放过我吧,上回我都把肆哥得罪了。谁行谁上,反正我不行。”
[别啊鹏宇,这事还是你有经验,让别人搞肯定安排得乱七八糟]
[既然说到肆哥了,那干脆帮你@一下肆哥好了,看看他对你的昵称有什么看法@江肆]
[肆哥哪有时间看群消息啊是吧@江肆]
[就是,再说你们这不是把沈胖架到火上烤嘛@江肆]
[万千少女的梦]:“我错了各位大哥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劳烦咱们肆哥大驾了,我组织,好吧?”
[不要虚啊沈胖,没事,江肆不看群消息的]
[不过我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个特离谱的传闻,说是肆哥交新女朋友了?]
[那我听说的更离谱,年初那会儿还有八卦小报说他要订婚呢]
[我靠,订婚?真假啊?]
[肯定假的,江肆那种脾性,谁栓得住他?]
[年初听说的?那估计就算是真的,现在也分了]
[哈哈哈哈损不损呐?]
[……]
江肆确实从不看校友群的消息,因此聊天截图都是沈鹏宇专门狗腿地发来给他看的。
沈胖也算是一只脚踏进P市二代圈子里的,再加上私交,安乔校友里基本只有他知道江肆订婚的确切信息和真假,也由于上次活动组织后的“悲惨”经历,他很知道八卦小报里那个知名不具的“神秘女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发来的截图后面还贱兮兮地配着一条沈鹏宇的语音消息:“肆哥,他们这是在质疑你的人品啊!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是必须得站出来,是时候展现我们男人的担当了!”
两分钟后。
江肆不紧不慢回了一条:“有话直说。”
沈鹏宇:“嘿嘿,期末校友会,来嘛?”
江肆:“不去。”
沈鹏宇:“别呀肆哥,带上小学妹一起来嘛。”
江肆:“谁是你小学妹?”
沈鹏宇:“我错了,是带上您未婚妻、我们未来四嫂,露一面嘛。也省得总有这几届的妹子拐弯抹角地找我打听你的事情要你的联系方式。”
“……”
光线明朗的图书馆落地窗旁,江肆修长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轻叩了下。他朝旁边抬头,望着被光描摹过轮廓的女孩,柔软的长发从她肩前跌下一缕,发尾带一点微微翘起的弧度,轻勾过雪白的下颌,于是侧颜也修饰得安静而美好。
视线贪恋似的多停留了几十秒,江肆才回神,懒散地敛回眼去,他在屏幕上随意敲了几下:“明天前回你。”
对面沈鹏宇似乎茫然了:“这竟然是个需要你慎重到思考一天的问题吗?”
回完以后,沈鹏宇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几秒后,就等到对面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我妹控。”
沈鹏宇:“……?”
江肆:“所以要问我妹妹意见。”
沈鹏宇:“肆哥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
江肆:“去年,刚认的。”
沈鹏宇:“?”
江肆:“栀子。”
沈鹏宇:“…………”
还是贵圈会玩。
江肆确实是征求了宋晚栀意见的。
临近中午的午餐时间,两人从自习区并肩往图书馆外走,在穿过一楼大堂时,江肆提起了期末校友会的事,问宋晚栀想不想去。
抱着书的女孩没怎么思考,就安静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想?”江肆问。
“很耽误时间,”宋晚栀沉默了下,侧仰起头看他,“我不习惯社交活动,也不擅长。”
江肆刚想开口,就对上了宋晚栀偷偷看向他的目光。
女孩眼睛澄净透亮,只是一和他视线触及,就立刻默不作声地躲开了眼。
江肆停下,轻一挑眉:“你刚刚看我,那是什么眼神?”
宋晚栀见他不走了,只好跟着停下,但仍没看他:“…我没有在看你。”
江肆低哂:“你知道说谎的小朋友都是什么下场吗?”
“?”宋晚栀安静又心虚地瞄回来。
“比如说狼来了的那个,”江肆抬手,食指轻而威胁地点了点栀子的额头,“就被狼吃掉了。”
宋晚栀:“……”
在江肆漆黑眸子的“威胁”下,宋晚栀终于还是妥协了。
“我就是觉得,你很擅长社交活动,”宋晚栀停顿了下,似乎在纠结措辞,“而且不管在哪里,你都可以很从容很随意,也一直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个。”
江肆听完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嘲讽我?”
“不是!”宋晚栀立刻仰头反驳了他,停了两秒,她又委顿回去,“只是我清楚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很不一样。”
江肆笑了:“听起来,更像是品学兼优又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代表对我这种校纪祸害提出来的批判性意见了。”
宋晚栀微微蹙眉:“没有,我是担心你会不会有情绪,不喜欢我这样。”
“为什么会不喜欢?”江肆一低身,牵起女孩的手,扣紧了就迈着长腿把人往前带,他快她一步,嗓音也低低懒懒毫无遮掩地落回来,“虽然以前我确实是觉着,班里的很多好学生们枯燥无聊喜欢板着,做个小组讨论都严肃得让人想打瞌睡。”
“……”
宋晚栀眉心蹙得更紧。
明知道他不是在说她,但两人之间完全不同的性格和课余喜好倾向,以及他对好学生的这种评价,还是会让她有点难过。
宋晚栀只顾着忧心了,一个不察,就被江肆“顺”到图书馆门外的廊柱后的角落里。
盛夏的树荫浓厚,将两人的身影遮蔽得严严实实的,不走近根本没办法察觉。
等宋晚栀回神,她已经被江肆推进墙角里了。
迟了半拍的警铃这才拉响,宋晚栀慌忙仰头:“我还和室友约好在食堂——”
“晚了,”江肆低头亲了她唇瓣,然后他只退开了一点,眼尾浅勾着蛊人的笑,就那样最近距离睨着她,“你还没问我,但是什么。”
“什么,但是?”宋晚栀心慌得反应也有点迟钝了。
于是江肆一声轻哼,又低头啜吻了她下:“慢慢想,想起来我再停。”
宋晚栀被江肆那样若即若离地,像调戏又像调.情似的碎吻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巴:“好,我知道了,你说吧。”
“说什么。”
“就,你虽然后面的,但是。”
女孩捂在手心的声音低轻,还有点模糊,望着他的眼瞳更因为羞赧而氤得乌黑湿潮。
江肆盯了她两秒,笑起来:“但是,遇到栀子以后我才发现,”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俯近,然后他故意亲了亲她手背,在女孩手心一颤的回应下,江肆更笑,“枯燥无聊的是其他人,有个‘好学生’不一样。”
宋晚栀想躲都没处,还是认真地纠正他了:“我也是一样的。你喜欢的那些社交和娱乐活动,我都不习惯也不擅长。”
“那也不一样,”江肆握住她手腕,坚决地一点点拉下来,同时他又在睨着她笑,“你明明是我独自发现的,可以无限挖掘的‘宝藏’。”
宋晚栀听得一懵:“什么宝藏?”
“兴趣,”江肆还是没说出最过分的那个词,“比如,躲着我的时候就想扯到身旁,捂着嘴巴的时候要欺负到哭腔,循规蹈矩的想折腾到出格,纯白干净的栀子就该被我吻到弄脏——”
他肆意妄为地玩笑着,半真半假的。唇角是漫不经心的笑,眼神里是侵略性极强的欲.望。
宋晚栀原本被江肆的话调戏得几乎要忍不住抵开他溜掉了,但是在听见最后一句时,她却又侧转回来面向他。
“不脏,”女孩严肃纠正,尽管还红着脸,“阿肆只是比较,坦诚。”
话声方落,宋晚栀犹豫了下,但还是为了佐证她的说法——
她抬起手勾住他肩颈,踮脚吻了他唇角。
江肆一怔。
他就这几息的没回过神,干了坏事的小朋友一下子就远比刚刚都红透了脸,她轻一弯腰,就从他禁锢的三角里跑掉了。
余音还轻飘回来。
“我去和室友们吃饭了…下午见。”
“……”
风穿廊下过。
等江肆回过神,直起身看向宋晚栀跑走的方向——早就没人了。
停在原地的江肆转开脸,低哂出声无奈的笑。
过了片刻,他懒洋洋地靠去墙前,还摸出了烟盒。就盯着女孩离开的方向,江肆动作轻慢地把烟叼上。
啧。
憋死他得了。
·
在这之后不久,江肆又进行了一次相当“卑鄙”的“请求”,虽然也是他的惯用手法了,但宋晚栀最后也还是答应了和他一起参加安乔校友的期末会。
考虑到暑假,期末会安排得很近,就在六月底的那个周末里。
江肆提前让家里的车过来学校,接上他和栀子两人,去向沈鹏宇发来的地址。
不知道是不是受上次电梯停摆19楼背人事故的影响,这次沈胖子包了一家在商业街街角单独营业的餐厅。
到那儿以后,刚下车的宋晚栀就接到了家教那家家长的电话。推辞不得的情况下,宋晚栀只能悄然无声地给江肆打手势,示意他先进去,自己则等着结束和凌戈母亲的电话再进。
江肆立刻表示要留下陪着她。
可惜江某人在栀子面前从来不是个安分的。
在一边兼顾电话还要一边抵抗来自江肆的“骚扰”长达三十秒后,宋晚栀终于也忍无可忍了——女孩绷着脸儿抬头,给了江肆一个即将奓毛的严肃眼神。
江肆这才先进到餐厅里。
他绕过迎宾的前台大堂,转进餐厅正厅,等在入口的沈胖子刚看过来就愣了下:“咦,肆哥,你一个人?”他往江肆身后看了眼,“我们的未来四嫂没带来吗?”
“她在接电话。”江肆刚要插兜进去,又停下了。
他一回身,就看灵活地踮着脚的胖子在努力往大堂外的玻璃门后探头探脑。
江肆支着长腿懒懒散散退回去,将修长漆黑的影儿挡到沈鹏宇身上:“看什么看,进去等。”
“噢。”沈胖子遗憾地走前面领路了。
这次餐厅内的布置和上次宴厅里差不多,只是把圆桌换成了方桌。
江肆那桌给他和栀子留了两个空位。沈鹏宇走在旁边,陪着江肆一路过去,几次看见江肆懒散抬手应付旁边人的招呼,他都要被那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栀子花藤形状的戒指晃上一下。
沈鹏宇看得心情复杂:“肆哥,来校友会都戴着订婚戒呀?还是说来校友会前特意戴上的?”
“典礼之后一直戴着,除了上手术台,没摘过。”
江肆突然停顿了下,表情里似乎有一丝惊悸。
沈鹏宇还是第一次看江肆这个神情,他也知道订婚典礼那天的事,以为是勾起了江肆受到生命威胁的记忆,刚想出言宽慰——
江肆垂回手,蹭过戒指上的栀子花苞:“好在掉进海里的时候握紧了,没丢。”
沈鹏宇:“…………”
这个人庆幸的这个点,是不是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临到桌旁,沈鹏宇和江肆邻位落座,江肆身边则空出了一张。
这桌都是和江肆沈鹏宇两人当初在安乔时同届且相熟的校友,即便平常没什么联系,但再见上面,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陌生或顾忌。
于是江肆刚坐下,就有人看着空位朝沈鹏宇嘿嘿地笑:“可以啊沈胖儿,胆子肥了?上回纪雨菲闹腾那半晚上还不够你喝一壶的是吧?这回还敢再来?”
“就是,也不怕肆哥收拾你。”同桌立刻幸灾乐祸地帮腔。
“啊?我冤枉啊,”沈鹏宇委屈地扭头一看,江肆靠着椅背懒支着笑,正拿着桌上的雪白餐巾折着什么,一副见死不救爱打打去的模样,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澄清了,“再借我仨胆我也不敢,这位置是肆哥自己要的,有别人呢。”
同桌一圈闻言都愣了,几秒后才陆续回神。
“哎哟我去,江肆还真又有新女朋友了。”
“不会吧?谁啊?上回纪雨菲摆那么大阵仗想告白都没拿下咱们肆哥,这是输在哪儿了?”
“噢噢,难道是我之前听说那个,有个小姑娘趁P市高校篮球联赛的开幕式,当着全操场的学生们的面,拿着话筒表白的?”
“哇,那够野啊,不愧是S大的学生。叫什么名,有照片吗?”
“好像是叫——”
“谁造的谣。”
江肆突然懒声打断了。
嗅到正主亲自下场“八卦”的气息,其余人顿时都兴奋地望向这边,等起来了。
江肆半垂着眼,此时手里被折来叠去的餐巾已经渐渐拢出一朵略微松散的花的形状,他捏起来检查了下,就抬手放去旁边空椅前的桌面上。
然后江肆才垂回手,散漫地抬了眼:“是那个很野的小朋友,但是是我先追她的。死缠烂打了很久,她才肯答应的。”
“…………?”
信息量过大且超过读取能力,以至于话声落后好几秒,满桌还是宕机似的寂静。
只有沈鹏宇一个率先知情的,此时坏心眼地憋着笑,他只当没看见那些人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的表情,就装模作样地摸烟盒晃出香烟来递给江肆。
江肆略微停顿了下,还是接了,但只勾在指间把玩。
桌上正开始慢慢恢复小声交谈的时候。
一道刚进来的身影往这边跑过来:“沈哥!”
沈鹏宇回过头。
来人刚想说话,就看见了沈鹏宇身旁的江肆,他立刻朝江肆也递了一句:“肆哥,你也来啦?”
“嗯。”
江肆抬了下眼,轻一点头。
面前这人他隐约有点印象,比他和沈鹏宇低了一届,是个很活跃的学弟,和沈鹏宇关系很好,但和他只能算见过。
沈鹏宇:“看你兴奋那样,见着你前女友了?”
“不是,”学弟朝身后指指,兴奋问,“餐厅外面正打电话的那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孩,是不是也是咱们母校的小学妹?她坐哪桌哪个位置啊?”
“哪个打电话——”
沈鹏宇话声戛然一止,下意识看向江肆。
江肆正懒懒散散地挑起眉:“?”
沈鹏宇瞬间就坐直了,笔直笔直的,他表情肃穆:“问这干什么,对学妹要尊重知不知道,说不定人家是、是名花有主的!”
沈鹏宇一边说着,一边以五官快要抽筋的力度拼命给小学弟使眼色。
可惜小学弟正迷糊着,完全没收到他的警示信号,还在兀自兴奋着:“没关系,名花有主也不耽误移花接木!我刚刚进来前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一见钟情了,我一定得追她!”
沈鹏宇脸都青了:“那,那什么,还是得慎重,万一她男朋友比较凶残、不是,比较——”
“沈哥你就别劝我了,也没让你干别的,你就跟我说她坐哪儿就行,”小学弟亮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要挨着她坐!”
沈鹏宇:“……”
当着江肆眼皮底下说要追江肆的未婚妻,这是怎样驷马难追的作死精神?
沈鹏宇已经不敢看江肆的表情了,他思绪电转,可惜还没等他想出把亲生学弟从悬崖边儿拉上来的法子,一袭雪白长裙已经安静走进他的眼帘。
宋晚栀在餐厅正厅的入口稍作停留,视线轻转。
在这种场合,人数再多,找到江肆也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只停留了一两秒,她就朝不远处江肆那张方桌走过去了。
江肆也察觉什么,他侧转回身,看见时宋晚栀快要走到他旁边。
随着江肆目光,整张桌都朝女孩的身影望去。
宋晚栀还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她停在江肆椅旁,迟疑了下,就扶着椅背低轻着声问:“怎么了吗?”
江肆习惯性地把那只纤细的手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捉进手里:“有学弟问你坐在哪,他想挨着你坐。”
“学弟?”宋晚栀一怔。
“嗯。”
江肆瞥向旁边傻眼了的小学弟,他指间轻转着香烟,似笑而非:“她坐我腿上,你想怎么挨着。”
宋晚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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