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和她的距离近吗?你们相隔着一道海峡,一定会走决然不同的路。我这么出力,把她安顿好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对得起她们了,下面要对得起我。”
“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以后要怎么对得起你?”前一句话,他藏在心里,第二句话他问出口了。
贾文娟就说:“你要对得起我,就要听从我的安排,肯定把你安排得好好的,只要听我的,我们肯定还可以走到一起,肯定你不会内疚,我也不会内疚,肯定你的前途光明远大。”
对方说得那么肯定,他有点兴趣了,就要她说说到底是什么好事?
她笑嘻嘻的说,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就是空军部队来招人了。陆海空三军中,空军要求最严格,他的政审没有问题,他的文化知识当然也没有问题,他的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他突然心中一喜,身体当然没有问题,全身上下,连个疤痕都没有,突然有点宿命论了。想起在体检的时候,最后医生捶捶他的胸膛,说凭着他这个身体,当空军都够了。翱翔在祖国的蓝天,几乎是所有男生的梦想,当时同学们都喊他夏空军。
身体当然没有问题,而且心理素质也没有问题。想起过去有同学报考空军,带兵的人问那个学生,头天晚上睡好没有?
那个学生回答:什么关都过了,马上都能开飞机了,激动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呵呵,就这么一句话,那个同学参军泡汤了。
自己当然不会有这些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有人支持,进入空军部队应该十拿九稳。可是,那是自己的愿望吗?不,他的愿望只是上航空学院,而不是参军开飞机。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一门心思还是上大学。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么折腾三次了。第一次是误判身体不好,第二次是运动耽误了,这一次就是自己没考上,难道自己就跟大学无缘吗?
他半天没有做声,让对面的姑娘着急,伸出筷子敲敲他的碗:“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待遇,这么好的前途,你还会不满意吗?”
“不是的,我就想上大学。”他赌气一样,放下筷子推开饭碗。
“到部队也可以上大学啊,军事学院出来就是军官,四个口袋大盖帽,走到哪里都威风凛凛的,比干部还要气派。”
对方咄咄逼人,非要逼他表态。本来还有一些激动,但是一想如果参军的话,政审更加严格,将彻底和童真真断绝关系。也不要指望着有多大的出息,只是说不着急,要考虑考虑,现在没有考上大学,已经摧毁意志,只有考虑考虑冷静冷静,以后再说。
文娟怎么能等得及?马上就要他表态。
他却说,当务之急是接老师出院,宿舍已经安排好了,那么把好事做到底,既然这么大的能耐,能不能搞一辆车子,一起接老师出院,把她送到二中去。
对贾文娟来说,这不是多大的问题。打的第二个电话,对方就应承了,说半个小时以后就开到她家门口去。
“你门道真是大得很。”
“注意,不要用门道这个词,应该说本事。但这本事还是要靠父辈的力量。什么时候自己有能耐的才真是本事。”
夏永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考上大学,把他上升的趋势彻底改变,他现在又要下滑了。回到他的原始点农村。
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觉得告诉他没考上的消息太早了,应该等到正式发通知的时候,起码现在还能愉快相处。贾文娟想开导他,就说自己的考试作文写的不错。语文分数最高,夏永山语文成绩差不了几分,两个人的数学差不多,就是吃亏在理化上面,问他怎么这么笨?为什么理化不行?
他无可奈何,说:“我天生就不是理工男,就是将来能上大学,也绝不学理科。”
“那你学文科学中文吗?学考古吗?文科还有什么别的?还有马列主义理论,还有政教系。”
然后他们就讨论什么学科好,可以学习什么,至于大学上哪个大学,说还要等分数出来以后,再选择大学,根据各个省市分配的名额,可能在本地,也可能在外地,据说还有全重点的,就看有没有那个命,是不是分到省里来。
他心里想,你的后台那么大,想上哪个大学不就能上吗?但他这话没有说出来。
车子来了,能够直接找到这里来,就一定是她父亲的部下。饺子没吃完放在厨房,把筷子洗了,小碗洗了,跟着两人一起上车就去医院。
马上就要见到女儿,苏老师急不可耐,早就收拾利落了,亲自开门来迎接他们。说你们两个真是我的好学生,给我办的这么妥当。白医生已经说好了,出院证明、什么手续都在这里。只要给护士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
贾文娟还不放心,还要掺扶苏老师。司机也上来了,一起把东西带下去上了汽车。夏永山坐了副驾驶,贾文娟就和苏老师两个坐后排,兴高采烈的拉着她手说哎:“苏老师,嘿嘿,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考上了,语文是最高分,都是你的功劳。”
苏老师欣慰地笑了:“考上了就好。不过这不是我的功劳,你的基础不错,可能经常读报纸的原因,还写通讯稿,已经练好了写作能力,夏永山考得怎么样?”
他马上扭过头来说:“我没有考上。”
“不要紧,考不上明年还能考,既然已开了这道口子,可能以后大学就要陆陆续续招生。你今年事情太多了,为我的事情你跑前跑后,还每天来看我,分散了你的精力,我很内疚。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苏瑾瑜的确很感动。
夏永山说:“应该的,应该的,老师你千万不要内疚,是学生愚笨,是我的理化没有考好。”
苏瑾瑜死里逃生,马上就能见到女儿,十分兴奋。和他开玩笑:“人家说,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你有个好爸爸不就行了吗?”
“那也不行,考试面前人人平等。还是要靠自己。”、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不高兴的事情。”贾文娟打断他们两个的话,马上说,“苏老师,很抱歉。一直没到医院去看你,就是因为我回来了以后就考试,考试了以后,然后就安排苏老师你的事情。”
“我的什么事情?”苏瑾瑜以为,自己能够转为为安,都靠的是夏永山,跟这姑娘有什么关系?
贾文娟有点委屈:“哎呀,我前前后后跑了好多趟,都在为你呢。现在已经搞好了才告诉你啊。我已经把你……啊,不是我,是有人已经把你调动办好了。调到二中当老师,依然教你的语文,有你热爱的事业,有更多的学生。”
夏永山接着说:“还给你安排了教工宿舍,现在不要再住楼梯档了,是规规矩矩的两室一厅,直接把你送过去。”
这意外的惊喜让苏瑾瑜几乎透不过气来,她不在乎什么学校住什么地方,就想和女儿在一起。只是问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她?
贾文娟说,女儿是跑不掉的,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先把人送过去,然后拿东西。
“不,不,不,我还是先见女儿。”苏瑾瑜恨不得马上打开车门跳下去。
“听我的没错。不要着急,要惊喜,就给你女儿一个大惊喜,让她看到环境也改变了,也不要再寄人篱下了,不但能和母亲朝夕相处,还有一个舒舒服服的家。放心好了,房子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只要人进去就能住。”贾文娟固执的按着老师的手。
夏永山还是说,既然有车子,干脆跑一趟,到以前安顿的地方,把老师的行李全都搬过来。
贾文娟说不错,吩咐司机往前开。夏永山就带着他们先到机械局宿舍大院,那里面已经安排的像个家了,现在把被盖一卷,把零碎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起往车上搬,很快的车子就送到二中。
学校比六中还要大,绿化搞得也不错,教工宿舍单独在一个院子里。二层楼的最东边,就是分给苏老师的房子。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厨房、卫生间样样齐全,而且还是新房子。
贾文娟说:“怎么样?我父亲的部下干事就是得力。接管这个学校以后,就造了新的教学大楼和新的宿舍楼。苏老师,你现在有个好单位,有个好住处,就安安心心教学生,希望你的桃李满天下。”
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间,马上就要和女儿住在这里,东西也全部搬回来了,躺在病床上还不到一个月,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仿佛有再生的喜悦。
苏老师眼泪不停流淌,拉住贾文娟的手不停摇:“教你的时间也并不长,你能取得那么大的成绩,我已经很欣慰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贾文娟洒脱地一挥手:“老师真不要对学生客气,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学的老师,教学最好的老师,最漂亮的老师。不知道上哪个大学,也不知道学什么?但是,是的哎哪个大学到哪个单位都少不了语文。”
老师欣慰的说:“其实生活中处处有语文,多看书就行了。”
夏永山动手把行李都打开,一样一样放不同的地方。贾文娟就要去铺床。苏瑾瑜说自己来,两个学生不要她动手,很快就像一个完整的新家庭了。
两个女性布置房间的细节,夏永山喊着驾驶员,一起往冯家开去。
大蒜已经全部弄好,晾晒出来,两人在房间看小说。夏永山一进门就问她他们热不热?
冯有珍说:“心静自然凉。好好的,你来干什么?是不是给我们报喜呀?”
童真真看出了端倪,小伙子的脸上写着落寞。就对闺蜜说,不要取笑他了,他没有考上。
夏永山说:“是的。还是你聪明,我真的没有考上。实在是对不起老师。”
“我们那么费心费力的教你,你怎么还没考上?你太笨了!亏你还读了两个高三。”
对冯有珍的嘲讽夏永山也不争辩,说:“数学老师还对得起,考得还可以。但是就理化没有考好。”
真真举起她的左手,将脸蒙起来说:“人家说师高弟子强。反推理,弟子弱,就是师傅太烂龙了,哎呀,在下愧对学生呀。”
大家被她说的笑起来了。夏永山也学着她的腔调:“哎呀,在下愧对老师。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我们要说更重要的事。童真真有更好的住的地方了,就不要在冯家寄人篱下了。”
冯有珍把书本合上,狠狠往桌上一拍:“什么意思?我家有篱笆墙那么简陋吗?亏待了真真吗?我还有一个多月才去农村,就要把我们拆散吗?”
“不要像个泼妇一样好不好?”夏永山皱起眉头,“你怎么那么笨呢?那个地方宽敞明亮,通风,不能两个人一起到那里住啊?”
看见小伙子嫌弃的模样,冯有珍收敛了几分,强调的说:“我们每天还要做事啊。”
“回来做就是了。先去看看房子,正好有一辆车子,带你们跑一趟,说不定能给你们意外的惊喜。”
“什么惊喜?小说当中才有惊喜呢。”冯有珍看《基山伯爵》越狱一段,正是精彩的片段。
夏永山扫了一下桌上书的封面,说:“看外国人惊喜有什么用?,不如看看我们自己的惊喜,我等着瞧啊!看你们两个惊喜不惊喜?快走快走!”
童真真一直想找单独住的地方,轻轻的合上书,然后问:“那你能住多久?”
“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一直可以住到你出嫁,以后还可以当你的娘家。”
“为什么要搬呢?我回乡下去了,童真真也可以住在我家呀。她早就把我家当成她的家了。”冯有珍很不想闺蜜单独住出去,可是当着夏永山的面,有些话不好说。
“不对,你的家是你的家,我还是要自己有家。”童真真站起来就往外面走,“我们看看在什么地方?”
上了车子,进了学校,两个相视而望,异口同声:“怎么在学校里面?”
“放心吧,此学校不是彼学校,还是新盖的宿舍楼呢。”夏永山跟在后面说。
只是从校门经过,就看见学校果然不一样,还有一动崭新的教学楼,矗立在校园的当中。
宿舍区也井然有序,还有一栋是崭新的。三个人一起上楼,两个姑娘在前面。看着这楼刚刚住满了教师,两个姑娘都有些疑惑,说其他中学都在削减,这里为什么还要增加设施?
夏永山说,就因为这个校长有远见,后面的学生也成长起来了,就是插队落户,也要有知识,有文化,起码要受到中等教育。不但要好的教室,要好的设备,还要吸收好的老师。看起来,一切都要走上正常了。
冯有珍奇怪,扭过身去问他,为什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他说,他有门道有办法。
“简直多此一举,我家又不是住不下。”她还是不高兴。
夏永山说:“你难道不走吗?你不下乡去了?如果让你去教小学,8月底就要回去了,哪里能在城里呆三个月。”
“要我要去教小学?我的普通话可没有童真真说得好。”
“但是你数学不错,比她还好。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乡里孩子有福气了。”
听到他们两个对话,童真真不服气,嘟起小嘴问:“夏永山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以前教的不好?让他们数学都不及格了吗?起码比你教的好吧。”
心上人生气了,夏永山赶紧解释:“没说你教的不好,但是冯有珍的数学让我考得不错,你的理化就让我考砸了。”
“那是你太笨了,对牛弹琴牛不懂,可叹夏兄笨如牛。”
被童真真唱着骂,夏永山沉郁的心投进一点光亮:“还说我笨呢,冯有珍走了,你一个人住在冯家合适吗?”
冯有珍抢着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家就相当于她的家,你问她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童真真说得斩钉截铁的,“我当然应该有自己的家,不能寄人檐下一辈子吧。”
“你……”冯有珍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夏永山跟上来了,眨眨眼睛,把要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说话间,三个人一起上了楼。夏永山跟着说,右边,右边,最后的一道门。
门还是开着的。童真真想,既然给我住的,人没有来门怎么就开了?
“不能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吧。”夏永山说的意味深长,“进去再说。”
三人进去,堂屋里面并没有人。但是童真真看见方桌上两只水瓶,淡蓝色的底子上飞翔着两只海鸥,雪白雪白的,好熟悉的样子,心怦然跳动,转动身子,开始搜寻。
“真真——”悲凉、悲伤、悲戚的声音传过来,仿佛从天国透出,带着圣母的怜悯。只一声,童真真颤栗,感觉自己变成一个失重物体,她一愣,身子僵住了,回头一看,哎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泪水滚滚往下淌,热辣辣的。
“妈妈——”她身子一侧扑过去,用那只左手,就要搂住母亲的肩膀。
母亲后面一个女孩叫起来:“别激动,别激动,坐下,坐下,别把你的手伤到了。”
不至于吧,我搂自己母亲的脖子,关你什么事?童真真侧目看过去,圆圆的小脸,亮晶晶的眼睛,两个扫把鬏,这是谁?
夏永山在边上说:“不认识怎么?就是她,帮我们喊你母亲接电话的。
明白过来的是冯有珍,在边上说:“夏永山的邻居?广播员?那你们两个比较比较,谁的普通话说得好些。”
她在那里打岔,母女两个相对流泪。还是那女孩子搬了椅子,放在她们跟前,让她们坐下说,因为这样安稳,不会对对方造成伤害。
母亲瘦了,黑了,憔悴了。童真真才问她怎么回来了?怎么能请到假的?
“不用请假了。”夏永山说,不是回来探亲。是到这个学校教书,又成了绿云市的老师。比在六中不同,现在规规矩矩有个宿舍,就是这一套新房子,两室一厅。
边上那个女孩子说:“就好像是你的功劳一样。”
“不是我的功劳。是我们的贾文娟同志的功劳。”夏永山说。
“也不能算是我的功劳。”贾文娟说,“是这样的,我跟你说,我应该喊你真真姐姐了。苏老师在农村里在辅导我语文的,所以高考考上了,全部要靠苏老师,因为我的语文成绩最好。”
苏老师说:“不能归功于我,你原来基础就不错。”
“好了好了,你们都挺好的,我最差劲。苏老师和女儿安顿好了,我就放心了,功成身退,扎根农村,明天就回乡下去。”夏永山自我揭短。
“又不是你安排的。”
贾文娟这么一说,夏永山只有检讨的份:“好好好,我说错了。”
童真真不在乎他们两个人说什么,只是觉得母亲回来不是那么太容易的。看出她的疑虑,冯有珍做了代言人:“苏老师回来,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你们两个说个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
贾文娟咳嗽了一下,然后说,是这样的。本来苏老师每天给她补习功课,眼看快考试了,都在加紧。但是另一边,老师要参加劳动,要去建学校,太阳底下可能晒长久了,可能中暑了。然后苏老师就就就……身体不舒服了,就跌倒了,撞在,撞在石头上,胸受了伤……
“妈妈,你受了伤?厉害吗?”童真真坐在母亲对面,靠过去,如果不是边上有男生,就要扒开母亲的衣服看一看了。
苏瑾瑜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那里斟酌着,不能说实话,原来也打算编一个理由,但从来没有对学生说过谎。真实的原因也说不出口。只有抚摸着女儿右臂上的石膏,轻声说:“不要担心,没有你的伤势重。”
不对,母亲脸色难看。比那次自杀以后还要苍白,而且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定是受到很大的伤害。她默默地站起来,说石膏里面很痒,母亲问怎么办?她说要凉快凉快。走到窗前透透风,然后到里面去看了一下,两个房间都很简单,都是公家配的。每个卧室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厨房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只有过去的碗筷。母亲带到农村去,现在又带回来了吗?终于找到了加热器,就一个水瓶,盖子下面一个弯管,通电以后就能烧开水。然后就到前面去拿水瓶,那边的几个人都要帮她,只有冯有珍说,让她自己动手,否则会生气的。
她把水瓶拿到厨房,洗干净了,灌满了水,加热器插进水瓶,抽出了一根筷子,伸石膏筒子里捣动。
母亲跟在后面,看着她一举一动,赶紧说,不能动,断了骨头要100天才能好,捣坏了怎么办?
冯有珍也跟着来了,说没事的,痒痒了,就说明在长肌肉了。
“骨头没有长好啊。”母亲凑过去,“我给你吹吹——”
看着她艰难地弯腰,贾文娟也走过去,扶着苏老师的肩膀,像捧着一个瓷花瓶,小心翼翼的搀扶到椅子上,说童真真的伤已经两个月了,她还需要好好休息。然后对冯有珍说,拜托她了,一起照顾照顾。
苏老师不要他们走,说辛苦那么长时间,晚上请他们吃晚饭。冯有珍就问,有什么菜?苏老师说,大家一起到饭店里吃。
冯有珍就说,何必要在外面去花钱?就到她家,买菜来烧,可以吃得很丰盛的。
夏永山马上阻拦:“不行不行,白医生再三叮嘱我,苏老师现在虽然不要卧床,也能够下地行动,但是不能走得太多,马上要开学了,更要养精蓄锐,千万不能劳累了。”
童真真知道,那两个人是知情人,只有他们知道,母亲受了很重的伤,到底是什么伤?话还没有问出来,夏永山马上又说了,刚才不是说了吗?苏老师不能走远,不能到饭店里去,还能到别人家里去?没有车子送,这次有车子,是贾文娟好大的面子搞来的。今天就要还掉。
但是苏老师说,那我过意不去,你们给我这么帮忙,挽救了性命,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童真真就说,要请客,就在这里请。这个地方这么宽敞,连大桌子都配的有。她来烧给大家吃。
妈妈惊奇的问:“你能烧菜?手好的时候都没烧过。”
女儿得意地笑笑说:“我真的锻炼出来了,跟着冯有珍学的,她就是我厨师培训班的老师。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特别要让白医生看看,在他的治疗下,我现在的右手能够活动。做一下辅助,我的左手也锻炼出来了。”
苏瑾瑜就说:“是的,白医生是一定要请的。没有他,就没有我这条命。”
夏永山就说:“你知道白医生是谁请的吗?”
童真真说:“当然是你请的。”
他说不是,如果没有贾文娟通知他,怎么知道苏老师受伤了?接到电话,我才找白医生的。所以一定要请白医生,要请贾文娟。自己就是个传声筒,也没有考上大学,没脸在这个地方,要回去修理地球去了。
“你走,你敢走。我没请客以前,你绝对不能走。”
童真真漂亮的丹凤眼斜视着他,夏永山马上英雄气短,只好说:“好的好的,那我等你请客,我帮你请客,你说要吃什么我帮你买,然后我们吃你做的饭菜。”
“这才对了,”冯有珍说,“可能我们以后都是常客,炊具太少了,锅碗瓢盆都不够,还有烧菜的佐料。”
童真真就说与她一起去买,转了一圈,笑得像花儿一样,说以后这里就是家了,欢迎朋友们经常来做客。要冯有珍下乡以前都住在这里,也可以在这里剥蒜子。
妈妈听说她们的劳作太辛苦,让她们以后不要再干,这么热的天,好好的休养休养。
冯有珍就说,东西置办齐全了,真真可以自己做饭,她们可以互相照顾,她一个人在家里搞副业。
童真真说不行,自己在冯家住多久,冯有珍就要在童家住多久。
见她们争论不休,另外那两个人就要回去,说还要给家长做晚饭。冯有珍也要跟他们一起走,才想到这里没锅没火的吃什么?就说去买两碗凉面来,今晚就能打发了,明天买好了东西,就把炉子升起来,一日三餐就能解决了。
厨房里水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水开了,还说倒茶给他们喝,可是茶叶和茶杯都不够。苏老师说要给钱。冯有珍说不用的。每天剥大蒜要挣两块钱。伙食费都用不完。
三个人一起下楼,府大院的人坐小车回家了。冯有珍在外面买了三碗凉面,一盒蚊香,两把大扇子,还买了一把小椅子。回到楼上一起吃了,看到还缺少碗橱,虽然有大脚盆,她们洗澡以后怎么倒水?童真真说卫生间不小,洗澡后,盆子一掀就倒在地下。又问洗衣服怎么办?苏瑾瑜说她可以坐着洗的。
唉,母女两个还是挺艰难的,就说自己明天来洗,衣服放在这里就是。
吃了凉面以后,冯有珍回去了。童真真这才把门关起来,说帮助母亲洗澡,母亲坚决不同意,不愿意女儿看见自己的伤疤,不愿意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过去了就过去了,那个男人信守承诺,不声不响,把自己调动回来了,不仅见到了女儿,而且还可以长远的生活下去,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苏瑾瑜说在医院里自己就能洗澡了,买的小椅子非常有用,关上卫生间的门,洗好了之后又焕发了美丽。还说女儿一只手不方便,一定要给她洗澡。
母女两个神清气爽的靠在床头,这才可以细细的聊天。女儿不相信贾文娟的解释,一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情?母亲说,不就那么回事嘛。真真说绝对没这么简单,坚持要看看伤在哪里了?还说,都哺育过女儿,为什么不能看一下?
母亲拗不过,脸红脖子粗的,扒开胸口一粒扣子,伤口不大,已经结痂,总算放心了。但是苏瑾瑜想到白羽凡做手术,自己袒露在他面前,不知道什么样的丑态,至今还觉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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