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丽也不客气,让他先把素菜烧了,转身就去打电话。
当然是打给丈夫的,幸好他在办公室里,很简单的对丈夫说:“我回来了,中午回家吃饭。”
夏云海由衷高兴,说中午不能回家吃饭,晚上才能回来,和女儿一起回来,还有个喜事要告诉他们,芮丽是个聪明人,马上就问女儿是不是在他那里?是不是关于女儿工作的事情?副主任笑了,说回家再讲,然后就放了电话。
多少天的雾霾一扫而空,芮丽心中晴空万里,又回到厨房,对夏永山说,那两个中午不回来。夏永山就说,这边也是两个人吃饭,不需要搞那么多的,简单一点,就青菜下面吧。
芮丽也是这个意思,让他动手,然后坐到饭桌边上,等着吃现成的。面端上来了,腾腾的冒着热气,夏永山开了电扇,特别开到最大的一档,风呼呼的,芮丽都觉得奇怪,问哪一个把电扇修好的。
母子两人单独坐在一起吃饭,正好有点儿不自在,趁这个机会,把同学的事情说了一下。包括他的妹妹,他妹妹的同学。芮丽也变了脸色。说真是无法无天了,那些乡里的土皇帝真是要严惩不贷。
夏永山就说,父亲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问,服装厂是不是归纺织局管?芮丽说当然,虽然不是纺纱织布,但服装是终端产品。夏永山问继母,工厂里那些残次品怎么处理?
芮丽很奇怪,问他是不是没有衣服穿了?他就说,在农村教书的时候,发现孩子很苦,没有衣服穿,不要布票的,便宜一些,能不能买到,送给他们穿。
她说,残次品降价处理,但也是要票证的。只有纺织厂、印染厂有一些布头,可以随便买。曾经家里买过来作抹布、做拖把,可能还有不少,拿去就是。
怎么过去没想起来?夏永山连声感谢,说在农村那么长的时间,夏桥那里还是比较富裕的地方,农民还是苦,冬天学生们都没有穿袜子的。
芮丽饭吃完了,站起来说,袜子好办,家里很多,因为针织厂试产尼龙袜子,开始一些残次品要处理,正品两块钱一双,残次品就两毛钱一双,就那还没有人买,领导干部分配任务,带头销售,她也分配了100双,还没有时间推销呢,就送给他带到农村去吧,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年,马上要出来上大学了,也不会在那里生活了,每家送两双,权当答谢他们多年来对你的照顾。
“我就替他们谢谢你了。”他说得很恳切。说起来是学习班,芮丽也就是关起来看了一些书,也检查了自己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作风,态度有所转变。就说,有布头、有袜子还不行,他们更应该缺衣服。家里有很多旧衣服,既有他们夫妻两个不穿的,还有他们兄妹两个穿小了的衣服,都可以拿到乡下去送人。
下午,他照例到那边去复习功课,也是两个人轮换教他,只是晚上要回家去吃饭,也不要带饭了,觉得轻松了不少,回到家里很意外,一家三口人都在,而且母亲还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就等他开饭。
在饭桌上。父母看着他,互相交换着眼色,也很兴奋的样子,妹妹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见到他了,连忙就说:“哥也,告诉你个好消息,马上我们就要拜拜了。我马上可以参军了。”
“参军?你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哪个部队会收你?枪都拿不动。军姿你都学不会……”
妹妹尖叫起来,打断哥哥的讽刺,就说她参加的是文艺兵,以后就变成演员了。今天出去一天,就是为了报名,参加体检,现场表演,参加面试,带兵的部队文工团上上下下都喜欢她,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夏永山这才打量妹妹,身材好,模样周正,会弹钢琴,也会唱歌,当然唱歌没有童真真唱的那么好听,她是女中音,听起来声音哑哑的,闷闷的,就像牛叫一样,过去是经常这么讽刺她的。但是,说不定这正是她的特点。既然难得,于是也跟着高兴。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晚饭,就好像明天就要出发一样,妹妹在房间里收拾。马上就是演员了,还要到部队上去,觉得突然长大了,把玩具、图书、文具、都往地下扔。
“干吗干吗?在这里制造垃圾吗?”
哥哥难得到她门口来关心一下,她马上挺胸立正,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大学生哥哥,我是一个准革命战士了,要彻底告别轻狂、幼稚、天真的做派,这些小玩意儿通通不要了,麻烦哥哥,帮我把它们都扔了。”
“干嘛扔了?你送给我。”
“你要这些?是给你老婆用还是给你将来孩子用?”
“太早了,现在哪能考虑到这个问题?可能你都考虑了,我还没考虑,我最少还有三年,先立业,后成家,总要大学毕业以后再——”
“哎哟,现在的工农兵学员里,还有拖着儿子带着女儿读书的,结个婚怕什么。”
“那也不行,学业为主,你不要的东西都给我吧,我在农村教书的时候,那些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那倒不错,慈善事业我是支持的,你找个大口袋来。”
然后,妹妹的那些东西又装了满满一大袋子,生怕同学走了,夏永山给家里打了个招呼,找根绳子,把那两麻袋捆到自行车后面,连夜送到张诚鼎家里,让张家兄妹们高兴坏了。小妹妹当仁不让,首先挑出自己需要的衣服、文具、书籍,让哥哥心疼不已。最后强行呵斥,才保留了绝大部分。母亲看了以后,说这些衣服都不错,样子也好,成色也新,拿到农村送人,真可惜了,她挑选了两件,大妹妹挑选了三件,哥哥踢了她一脚,这才想到,还要留些给董晨晨母女两人。
看到那么大一包袜子,花花绿绿的很是漂亮,只是有的跳纱,有的有色差,根本不影响穿。母亲也心动了,说第二天早上就拿出去卖,商店里的两块钱一双,她少卖些钱,哪怕是一块钱一双,那也是白赚的。
夏永山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他家清理出来的废旧物资,成为张诚鼎家兄妹的原始积累,到农村去,换来了第一桶金。
到了冯家,张诚鼎就看到很温馨的一幕。童真真在门口踩大蒜,堂屋的桌子边上,对面坐着夏永山和冯有珍。一个在讲数学,另一个仔细的听,还拿着笔仔细的记,这都是他们知青点的人,以后要聚在一起可不容易了。
他情不自禁地唱了一句:“要想粮食大丰收,互作合作有奔头。”
这是什么歌?50年代的歌,他居然还唱得出来。
三个人都望着他笑,说,你现在好了,连媳妇都娶上了。真是,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
“不立业焉能成家?”他讪讪的笑着,“我今天是来向大家告别的,明天就要回乡下去了,谢谢你们的栽培、鼓励、帮助、援助,等我以后发达了,我再来报答你们。”
“好好,”冯有珍首先叫起来了,“牛屎也有发烧的时候。看你小子什么时候发达,怎样发达。”
“看看我们四个人谁最先发达。”真真说。
冯有珍说:“肯定是夏永山,上大学是发达的第一步。”
“肯定我是垫底的,看着你们展翅高飞吧。”童真真边说还运动巴掌。
冯有珍说:“我才是最后,还在农村当农民。”
“在农村怎么样,反正我要上学了,你就是我的接班人,先给我把学生带好了,另外我告诉你们,我父亲已经说了,尽可能的扩大招工,把你们招工都调上来。”
“我才是龙尾巴。”张诚鼎说,“我有自知之明,农村的就是调完了,可能就剩下我了,谁叫我成分那么高。”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的确也是的,可能他有点困难,而且他现在拖家带口的了,就问他是不是还把他们带下去。他是说是的,妹妹要带下去。妹妹的同学在城里得不到营养,左邻右舍可能还要怀疑,在乡里好歹还有点小鱼小虾,还能够呼吸新鲜空气,吃点新鲜的蔬菜,所以明天一起走。
听他说老大送他礼物了,两个姑娘都说没礼物送给他,只能送几句祝福的话语,祝福他们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在农村避暑,早日回城。
张诚鼎心里很舒坦,不仅未婚妻带下去,正好等待调令期间,可以好好休息,董晨晨的母亲也下去,看能不能带点土特产回来。对于什么时候时来运转,自己能够调动回城市,根本不做指望。觉得也没什么可指望的。昨天晚上,夏永山送去了两大包物资,哎女式衣服都被分掉,剩下几件男人的衣服裤子,他身材矮小,拿到农村去,都是最好的礼物。
他谢谢大家的吉言,然后就要告辞。夏永山把他喊住了,说,谢谢,他们几个还不行,最应该感谢的是罗主任,如果不是他给广溪那边打了电话,绝对不会这么成功的。得了人家那么多好处,总要去感谢感谢,最起码也要汇报汇报。
学习提前结束,两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走了。
到了五七办公室,才4点半,还有一段时间才下班呢。罗主任见他们喜笑颜开的,也满脸堆笑,说已经接到了广溪那边的电话,知道的事情办得很漂亮,也由衷的为他们高兴。
办公室没有别的人,张诚鼎什么话也不说,恭恭敬敬地向她90度鞠躬,感激地说:“罗主任,真是感谢您,我们全家都感谢。真的,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不知道怎么感谢就不感谢。”罗主任笑眯眯的让他们坐下,说,“你们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就是我的工作,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
“罗主任,你知道他说的全家的含义吗?”夏永山笑道,“你不仅帮他解决了他妹妹的问题,而且还给他找到了媳妇。”
“我什么时候给他找媳妇的?”
见张诚鼎耳朵根子都红了,就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罗主任盯着小伙子看了一阵,点点头说:“还有这种事情,那我祝贺你们,不错不错,小伙子有担当,有一颗善良包容的心。的确很难得,你不仅仅是拯救了一个姑娘,而且你还可能拯救更多的女知识青年,我要谢谢你。”
张诚鼎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又是站起来鞠躬敬礼:“罗主任夸奖了,领导的关怀和照顾真是感激不尽。明天我就要走了,现在,我们……”
夏永山跟着站起来,打断张诚鼎的话:“我们不仅来告别的,还来问候李局长,脚好了没有?”
“唉,”主任就说他别看是个大男人,却是娇滴滴的,又懒得活动,又怕疼,说给他揉一揉,上上药水,他都不愿意,说慢慢养两天就好了。
这是给他表现的机会呢,张诚鼎当然明白,马上就说:“李局长的脚没有好,洗澡怎么办?”
“是不太方便?只有打热水擦洗一下,他也不太想动,本来就长得胖,脚又崴了,走路都不方便。”罗主任说的有些无奈,“我要有个儿子就好了,可惜就一个女儿,还在外地工作。”
张诚鼎踊跃起来:“今天有时间,我们再扶到卫生间去洗个澡。”
罗主任说:“哎哟,那太好了,麻烦你们了,我正在发愁,今天提前下班,我们走吧。”
三个人骑自行车,到了机械局的机关大院。罗主任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还笑着对两个年轻人说:“你们真是助人为乐呀。劳驾你们了。”
把门一推开,就听见了屋里传来了惨叫声。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一起冲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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