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担心:“人言可畏呀,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是单身一个人在外面,本来性格也不坚强,这种臭事情被外面人知道了,那还不闹得沸沸扬扬的?男人还被佩服有本事,女孩子就是终身的耻辱,以后怎么活下去都难说……”
“所以我们就要让她回到江南来,就是回到她家来。”
“这怎么可能?”
“看着办吧。听我的就行。”夏永山老神在在。
两个已经把话说透了,然后真去上了一下厕所,再把开水打了回到办公室,宋主任刚好放下电话。
本来就是想要两个小青年回避一下,他们两个出去,宋主任求之不得。这因为他需要和公社在沟通一下。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公社的一把手,那边也大吃一惊。尽管风言风语的不少,可以说是听怪不怪,但是没有一个有证据,而现在这个证据确凿,对于搬倒那个地头蛇太有利了。
那个王老天不仅在大队称王称霸,平日里连公社干部都不放在眼里,可是仰仗着省里有人,都拿他没办法。现在有了确凿的证据,那个家伙就跑不掉了,不管上面有再大的势力。他们都有了准备。
开水打来了,张诚鼎照样子给每人的水杯续水。宋主任用两根指头在桌上点点,比起刚才对他们的轻慢,有了足够的尊重,然后再问夏永山,刚才他说的是什么办法?
夏永山先问他,同意张诚盈迁出的证明,能不能开出来?宋主任还说,公社出具的证明就应该可以了。但是为了减少将来的麻烦,最好还是大队也能放行。
“大队能够放行吗?”
对两个青年人的一问,宋主任这才肯定的点点头:“如果你们把医院的检测报告给我,我们就应该可以做到。”
“诊断证明真的有用?”
“起码可以敲山震虎。”宋主任得到了公社的承诺,也有了底气。因为,两个男生出去商量,他在电话里和公社沟通,那边就要求一定要把证据拿到手。
天气本来就热,办公室的电风扇也没精打采的,按道理说,喝凉开水痛快,但是热茶一喝,反而觉得全身通泰,心里头舒坦多了。
宋主任问夏永山:“你说的办法,不也是需要检测报告吗?”
这一回,张诚鼎占主动了,他喊了一声主任,然后就说,他这次来,最主要给妹妹解决问题的,不仅兄妹两个下放在一起有照顾,更是因为妹妹不能再回去,回去了以后可能小命都难保,万一惹出了更大的麻烦,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如果现在把张诚盈牵出的介绍信开出来,他就能把董晨晨的检测报告拿出来。
宋主任肯定地点头,马上就说,可以的,明天上午去公社,就可以去拿证明,可以不要到大队去了。
张诚鼎继续说:如果把这证明拿出去,肯定就会暴露董晨晨所受的祸害,目前她的状况很不好,整天以泪洗面,今天去打胎,明天就要到这里来上班,那么繁重的工作,得不到休息,也没办法加强营养,再加上这么不幸的遭遇,她还能在单位待下去吗?他还能在这个城市居住吗?
“可是不暴露,就不能打击犯罪行为。”宋主任说的很坚决,“个人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
“可是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会毁了她的。”夏永山这时候才说,“我们还有第二个要求,就是你们放行,给她调动工作,回到家乡。”
宋主任说,他只是负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但是主任有能力有责任,让一个受害的女青年返回家乡,起码可以减少一些伤害。”
宋主任说,那要有接收单位才行。
夏永山这才把他自己家里情况说了,说父亲就是管工业的副主任,找一个单位接收不是太难的事。
张诚鼎又一次强调,董晨晨很可怜,母女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非常非常艰难。好不容易,才能今天去做手术,马上又要回单位,得不到休息,也没有营养,还要从事走动不停的挡车工作,将来落下了病根,影响一辈子的身体健康,很可能减少寿命。
同学说的很沉重,夏永山也趁机提出要求:“请宋主任出面,联系工厂方面,要求纺织厂多给一些假期,在这个期间。我回去想办法,让父亲找个接受单位,你们这边同意放人,问题不是很大吧?”
夏永山说得头头是道,宋主任也赞成,就问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我知道。”张诚鼎真的知道,在他下面,母亲又给他生了两个妹妹,“坐月子嘛,最少要一个月,这一个月当中,如果双方都出力的话,应该把事情办好。”
宋主任由衷的夸他们两个,不但给妹妹解决问题,而且还帮助妹妹的同学出主意,想办法。他们两个人就争着表态,说都是学校的校友,关照也是应该的。
夏永山特别强调,说他曾经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下放的时候他们是高三,那两个是学妹,上初三,哪怕是前任,也应该对过去的学妹照顾照顾。
宋主任也是个爽快人,马上就拨电话与纺织厂厂长联系。
没有哪一个单位没有职工子弟下放。招工上调都与工厂有关。
那边厂长也很客气,问他什么事?宋主任就说,有一个学徒工才进工厂不久,但是最近身体很不好,回到家里,希望有一个长久的休息时间。
厂长还开了句玩笑,说身体不好就不能胜任工作,如果都请长假,工厂的生产任务怎么完成?宋主任就说是大问题,这个问题以后还要和他们研究解决的,现在不能多说。厂长答应了,说好的,给她一个月假期吧。
这一趟真没有白来,到最后夏永山才把背包拿来,在里面拿出了一个纸盒,里面还有两个铁盒子,说是黄山毛峰,感谢这边的主任。
宋主任说,这怎么好意思?
夏永山坚决要留下来,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加一点茶,稍微有点滋味,也不是行贿,千万要收下,这是那边家长的一点心意。
不用说,宋主任感动了,连张诚鼎也非常感动,因为只看到他背个大包,问他装的是什么,他还不说,原来是茶叶,当然是他在家里拿的。一个副主任家里有精美的茶叶,一点都不奇怪,说不定家里还有很多呢。但是为他的事情,不但给那边的知青主任送礼,而且给这边的知青送礼,这真是够朋友,够哥们。
张诚鼎眼睛湿润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还要劝宋主任收下,说他们第二天就去公社拿证明。
见两个人要走,宋主任又把他们喊住了:“怎么回事?我们刚才谈好了交换条件,我已经承诺,你们的诚意到哪儿去了?”
永山才想起来:“对了,刚才已经说好的,应该把医院的检测报告拿出来,尽管是晒图晒的蓝色复印件,但是也能够说明问题。”
张诚鼎掏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宋主任,还一再说感谢了,拜托了。
两个人这才出门,在外面找住的地方。那边宋主任接受了茶叶,更要负责任,赶紧又一次给公社主任打电话,说一定要把证明办好,他们明天就去拿。那边说,大队领导也同意了,明天去拿,没问题。
到公社拿了证明,本来可以不下去的,但是想到妹妹的东西,第二天下午他们直接去了生产队,跳过了大队那个环节,也不知道那个王老天怎么服软的。带着张诚盈所有的东西,两人回到了市里。
张诚鼎回到家里,黑灯瞎火的,全家人已经入睡。他有钥匙,打开门以后,先把大妹妹惊醒了。趴在楼梯上问哥哥,搞好了没有?他看到桌子上给他凉的稀饭。连忙端起来就喝,一边吃一边说:“当然搞好了,你哥哥是什么人?好汉不用多,一个顶十个。不搞好能回来吗?”
妹妹在楼上打了一个滚,一边下楼,一边忙不迭地说:“好,好。我以后离家更近了,生活劳动环境也更好了,都是哥哥的功劳,妹妹记着呢。”
这丫头,满心欢喜掩饰不住,把家里人全都惊醒了。父母开门出来,站在客厅里,让儿子把证明拿出来。父亲拿着迁出迁入的证明,忍不住嘴角上扬,母亲伸头一边看着,一边笑的合不拢嘴。
其实,有些话还不太好说,Z只是说,老同学帮他大忙了,还跟那边的主任带了茶叶,夏永山真是个好样儿的,侠肝义胆,没有他帮忙,这事绝对办不成功。事情办好就行了,过程并不重要,明天再说。
他父亲也说是的,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这个事情办好了是最大的事情,现在就放心了,真是多亏了儿子。
然后Z就到卫生间去了。等洗了澡出来,小妹妹上楼去睡觉了,父母也关了房门在卧室里睡觉了。只有大妹妹还坐在那里等他。问怎么还不睡?妹妹给他一把大扇子,说是到外面打蚊子,朝着门外走。
张诚鼎很疲倦了,知道在屋里说话不方便,也跟着到门外去,只是问妹妹,董晨晨走了没有。妹妹说没有。他说,那就好,有话明天说。但是妹妹马上就说,明天她就要走,还是早班车。张诚鼎马上精神振作起来,说那就不好了,赶紧要找她去,跟着就进屋找汗衫。
穿好衣服,穿好鞋子,火急火燎的要妹妹带他去找董晨晨。
什么情况?妹妹不明白,但是也跟着把拖鞋换下来,穿上外衣,带着哥哥出了门。宿舍区安静如旷野,走在大街上也看不到人,她跟上哥哥的步伐,哥哥才问,董晨晨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诚盈也懂事了,闺蜜打胎,这话不太好说。但是哥哥既然问起来,不能不说。更何况,证明还是哥哥开的,不是他帮忙,手术还是做不了,应该向他汇报一下。
于是就说,昨天早上他到广溪去了,和晨晨母亲带着晨晨,换了一家医院,又重新检查,还是确定怀了孩子,当天上午就打掉了,中午回到她家,董晨晨饭也不吃,一个劲儿只是哭,哭得眼睛都像桃子一样。
自己也劝她,说现在没有负担了,休息好了就可以上班。为了逗她高兴,还开玩笑:“丢下包袱,轻装前进,现在又有工作了,又有工资了,想什么时候嫁人,就可以什么时候嫁人。”
“我不嫁人,永远不嫁人了,因为,他,他再也不会要我了。”董晨晨停止了哭泣,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张诚盈有点奇怪:“你说的他是谁?”
“你装什么糊涂,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他就是你哥。”
闺蜜的话让张诚盈大吃一惊:“你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了?”
母亲不在卧室,晨晨抽搐着说:“没有好上,但是,但是我,我喜欢他。”
“你喜欢我哥?怎么我不知道?”张诚盈反问道,“我哥,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但是,我到你家的时候,他总是和我们聊天,跟我们讲小说,讲故事,知道好多好多知识,懂得好多好多道理,又风趣,又幽默,动手能力又强,好聪明,好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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