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眼睛也看得出来,他就在等童真真哩,回城来,也就是为这姑娘的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个下放知青吗,还来拦路夺人之爱?
为自己出气,也为妹妹打抱不平,自行车一拐,将他与童真真隔开:“我说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不是你像鬼一样跳出来,我自行车能歪么?滚开——从哪来的滚到哪去!”
他们下班提前了半小时,但是一路走一路聊天,又在饭店吃饭,出来又磨磨唧唧的,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明晃晃的,将两个大男人影子投下来,就像两只愤怒的公鸡一样,恨不得斗一场。
童真真又好气又好笑,身子后退一步,说:“干什么呢?不认识是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夏永山,我和冯有珍的同学,是我们知青点的组长。这一个呢?是冯有珍哥哥,东方服装厂工作,生产指挥部副指挥。”
“哦,了不得了不得,差点儿就是厂长了。”
也才几天不见,夏永山怎么就阴阳怪气了?童真真有几分生气:“没有你了不得。马上就是工农兵大学生,国家的栋梁。”
真真啊真真,对你不薄吧?分开才几天,对我冷眼相向了?还把我的底子兜出来了?让她不要说的。但是说了就说了吧,反正,刚才对冯有珍也说了,回城来复习功课,还要向两个同学求教的,还想在冯家搭伙的,迟早大家都知道,不要把关系弄的太僵。
于是,伸出手去,就要与另一个小伙子握手:“抱歉抱歉,原来是冯有珍哥哥,我刚才从你们家出来,冯有珍到家半天了,你们怎么才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我是太着急了……”
冯有贵就像没看见一样,两手还是把着龙头:“急什么?担心我把人拐跑是不是?她住我家又不是住你家,她已经是城里人了,你还没有进大学呢,不过就仗着干部子弟,才得到推荐而已。”
伸出的手又缩回来,夏永山有几分尴尬,已经听冯有珍说,童真真的户口办好了,还是要感谢他的,于是讪讪地说:“下午3点就来了,一直等你们……现在还疼吗?”
“来这么早干嘛?你家里肯定有很多事,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两个在这里互相关心,把我当空气人吗?冯有贵愤愤不满:“要不要,搬两张椅
子来?”
童真真左右为难,只有对冯有贵说,冯有珍一定先到家了,让他先骑车回去洗澡,她
自己走回去。
他们两个情意绵绵,要说什么私房话吗?冯有贵心里像塞了乱草一样,但是姑娘发了话,刚才又差点把她摔下来,也不好发脾气,什么话也不说,一蹬自行车就走了。
夏永山真的等了几个小时,等得肚子都饿了,在外面买了一碗面条吃,回来,还是没有等到她们。从黄昏到黑夜,最后,只是等到了另一个女同学冯有珍,把他叫到家里去,免得在外面喂蚊子。
冯有珍能够回来得这么快,也是靠她的努力。阿妹自行车带着她,开始有些生气,冲到前面去了,结果,后面两个人半天没有来,她沉不住气了,那一对男女在后面干什么?所以放慢了蹬自行车的速度,反复扭头过去。
她当然想成全女朋友与哥哥,哥哥不是没有追求者,身体彪悍,多才多艺,为人风趣幽默,工作踏实能干。当初还是顶替病死的母亲进工厂的。从一个小小的机修工人,慢慢的当了小组长,后来又当了车间主任,今天听到领导当场宣布,又被提升为生产指挥部的副指挥,不是为了给童真真挂户口,说不定就当了革委会的副主任,那可是相当于副厂长的。
在厂里面,有好些女工喜欢他。桃阿妹就是追求最紧的一个。到家里都来过好几回,但是哥哥就是西皮二黄的,只是把自己的同学放在心上。当初年纪小,还在读高中,后来看到她那么好的成绩,一定会考个不错的大学,越来越灰心。
运动一开始,童真真父亲的问题抖擞出来,然后就是下放,反而激起哥哥前所未有的斗志,可惜童真真逢年过节都不回城,他打着看妹妹的旗号,每年都要到乡下去。现在童真真成了残废,要到城里来定居了。哥哥的兴奋不已。前所未有的积极,恨不得马上把户口挂着自己家里。童真真没有同意,然后又千方百计挂到工厂去,“未婚妻”的旗号居然能够瞒天过海。
今天在工厂里的表现,等于半公开了两人的关系,也让阿妹看到端倪。自己这个大美女他不置可否,原来看上这个断了胳膊的女孩。心里很难过,但是总算一起回来,在饭店里吃了饭,还可以到他家去聊一聊,哪怕几个人一起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但是他们两个在后面迟迟不来,说什么悄悄话呢?到哪个地方去了?阿妹很不放心,干脆停下车来,说累了,等一等他们吧。
冯有珍找到借口了,说她要赶回去洗澡,自己身大力不亏,从书包架子上跳下来,让阿妹到后面坐,跨上车,一直骑到自己家里,还说不送阿妹了。
那个姑娘不服气,有心到冯家坐着等他们。但冯有珍说,很可能自行车的链条掉了,早上就松松垮垮的,要在路上坏了车,还不知道到哪里去修理?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阿妹只好自己骑车走了。
她还没有进屋,就发现门前台阶上坐着的夏永山。
问他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他说路在嘴边,不能问吗?其实,那天体检以后,本来就想直接找童真真,结果就看见她们两个一起进了这个院子,过了一阵,童真真才出去买烧饼的。
还很奇怪,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说农村放假放得早,而且担心他们回城里上户口很困难。冯有珍说哥哥跑了一天,还去找了罗主任,终于把事情办好了。但是户口上到哪里?她没有说。
“担心什么?担心我们冯家亏待她?”冯有珍说话酸溜溜的。跟着,把这几天的情况说了,又是说她们今天出去的目的。
夏永山不高兴了,说在公社卫生院的时候,他给过钱的,难道不够童真真交伙食费吗?
“你不错啊,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开,在运动当中也被打倒了。现在你真要养活真真?”
冯有珍的话,让夏永山无言以对,回来了,还要求助于冯家,干脆说了实话:他已经被推荐要考工农兵大学生,所以现在就要回城,请两个同学辅导他,家中妹妹去外婆家了,父母都进了学习班,还要给继母送饭,他也烧不好,冯有珍烧菜好吃,能不能交伙食费,在冯有珍家里搭伙,请她烧菜烧饭。
冯有珍心中窃喜,她早就暗恋上夏永山。可是,他看上的是冯有珍,那一次划船风波,她羡慕嫉妒恨,女方是自己的好朋友,心中苦涩,只有暗藏。运动来了,童真真父亲是那边的军官,母亲又受到了迫害,她一边心痛,一边窃喜——这一下他们走不到一起了。然而,下放到了一个生产队,就给他们结合创造了机会。没有想到,一个成了残废,一个要上大学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自己就有机会了……
冯有珍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阵上一阵下,机会终于来了,他到我家来吃饭,看我当家过日子的本事,相比那个什么也不会做的美人灯,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说,他们家养不起两个人,必须要交伙食费。夏永山马上就拿出一个女人的钱包,说60块钱一个月,两个人够不够?
“没问题,反正一个人也是吃,多个人多双筷子,我们在生产队的时候,你没少到我们那里蹭饭。现在人多一点,副食品多一点,还能经常开荤,我们就能每个礼拜吃吃肉了。”冯有珍退回去十块钱,“你继母早饭不在这里吃,我家的伙食也很一般,所以只收50就行了。”
该说的都说了,他还是担心童真真,问,为什么到现在见不到人?
冯有珍还是说:“可能自行车坏了,怎么这么记挂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你身体棒棒的,才不要我记挂哩。”
听到炉子上热水在响了,可能她要洗澡了,然后就对冯有珍说:“洗你的澡吧,我到外面去走一走,凉快凉快。”
出了院子,走到大街上,没有走多远,就听到远远传来嘹亮的歌声,的确唱的不错,还是电影《五朵金花》的插曲,最流行的歌曲,偏偏唱的是情歌的一段。
路灯很明亮,他看得清清楚楚的。前面是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洋洋得意地把着龙头。一边唱着,一边笑着,后面的姑娘似乎也很享受的模样,不是童真真是哪一个?两个人搞到现在才回来,难道幽会去了?才回来几天,住到他家里,在他家里吃,真真哪怕与冯有珍一起,但是她哥哥肯定是缝插针,已经笼络了姑娘的心了。
他心中突然空缺了一大块。情不自禁地冲出去大发雷霆,没想到两个人被他一吓,自行车歪了,差一点就把姑娘摔下车子。他也吓得不轻,赶紧一步上前,把住了童真真的两个肩膀,幸好没有摔下来,其实也摔不下来,前面骑车的冯有贵个子那么高,腿又长,大长腿一伸触地,就把车子就稳住了。
但是童真真吓坏了,像遇见半路杀出了一个剪径的强盗一样。
本来两个人关系就不错,而且把她带到最好的插队地方,还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生活水平也比较富裕,逢年过节、寒假暑假,母亲都没有要她回城,而是到夏桥去,和他们一起在乡村过年,也没有少到夏永山的爷爷那里去坐一坐。在他家吃过饭,还把教书的任务交给他,还真要感谢人家。
受了伤也全靠他,当天就送到卫生院,喊了最好的医生治疗,看起来问题不大,最主要的是他公社有人,与五七办公室的主任关系也不错,通过两边努力,给她把户口转出来了。
当然,进了城市以后怎样上户口,靠的是冯有珍的哥哥。跑来跑去的,总算大头落地了。下一步,是找事情做,找地方落脚。
童真真知道夏永山对自己存在那份心,虽然没有直接表白过,但是在学校里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尤其是班上搞了一场风波,纷纷指责他们两个在外面谈情说爱,其实无风不起浪,两个人心照不宣。
童真真虽然对他有好感,而且来往比较多,也佩服他有能力,有思想,但是有自知之明,在这种情况下,他以及他的家庭,绝对不可以接纳她们母女。
注定这是一场无始无终的爱情。因为没有开始,怎么会有结束呢?能够回城,他的功劳要占到大部分。自己尽管受了伤,但是回城好不容易啊,连母亲都到乡下去了,还有一些问题要向他请教,另外还有那个一起下放的知青,能够提供自己的书,对自己也不错的,那就是同班同学张诚鼎,妹妹要下放,还要求助于他。
两个男子汉站在面前,都有心思,她自惭形愧,觉得一个人也配不上。当然,最配不上的还是夏永山。已经到这个程度了,说那些也没用,还要利用他,所以必须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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