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王猛把手中的旱烟卷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的粉碎。
他狠狠的朝着地面呸了一口浓痰。
“操他老娘的!我算是想明白,死就死吧。俺不怕喽!俺现在得去找周芝红,有些话,临时之前,我也得跟她说明白!”
听到周芝红的名字,我登时眼皮狂跳。
我有些心虚的问王猛。
“你去找芝红干啥的?大晚上的,芝红同志估计都睡下嘞!”
王猛转过身,双眼猩红的盯着我。
“千秋,俺知道芝红中意你。可咱们是兄弟,俺不相信你不晓得我的心事。千秋,志文和保国都已经走喽!说不定哪天俺也得没,俺不想在临死前有遗憾,你甭拦着我!”
我被王猛说的越发心虚。
我和芝红有情意,或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是那样的年代,男女之间的情意绝对不可以轻易戳破。否则,谁也不知道,上级给我们批准的是结婚证书,还是流氓罪判决。
王猛情绪激动,他已经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地步,他右手紧紧握拳。
“俺要去找芝红,俺有满腔的热忱要向她倾诉。
俺想跟她结成一辈子的战斗友谊,便是没这个机会,我也不想把这份热烈的感情再隐藏下去。”
王猛一边说着,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跨栏背心。外套也不披,踩着一双军绿色的胶皮鞋,便急匆匆走出了寝室。
“王猛,猛子……”
我坐在炕头上,几次三番叫他的名字。可我根本喊不住他!
我也只好立刻翻身下地,寻思赶忙追上去。千万别在这大晚上的,再让他闯出什么乱子。
刚出寝室的门,晚上的天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王猛的步子又大又快,我刚钻出门,扫视四周,可就连他的背影都瞅不见喽!
我只好立刻赶往畜牧社的西边小瓦房。
在畜牧社的西角,有一排齐刷刷的红瓦砖房,那里住着的全部都是从城里来到北大荒的知识女青年。
周芝红也住在其中。
我走到西角房门口,只见里面烛影交错,窗户上映着许多长头发,大辫子的女人的倒影。
女知识青年们嘻嘻哈哈的笑着,三五成群的在屋子里说着私密话。
我轻轻敲响房门。
“谁?”一声十分脆响的女声在屋子里应道。
然后便有人一路小跑,过来给我开门。打开房门的是一个名叫做黄彩霞的知识女青年。
黄彩霞长得也蛮带劲,圆脸盘子,浓眉毛。油亮的黑辫子,咧嘴笑时,满口整齐的白牙。
黄彩霞穿着一件白底碎花的跨拦背心,那个年代的女人们,还不晓得什么是维密小衣。一个个的打扮原始,女人味十足。
“千秋同志,咋是你?晚上来俺们女生宿舍干啥?”
我问:“周芝红在吗?我想找周芝红同志。”
黄彩霞忽然噗嗤一下,连带着屋子里的其他女知识青年都跟着发笑。
一个绰号叫“小马脸”的女青年,抻着脖子朝我笑。
“千秋同志,你们今天晚上咋都要找芝红?芝红已经被王猛同志给带走喽!王猛刚才急匆匆的敲门,说什么要表达自己的战斗友谊呢!”
女青年们听到“战斗友谊”四个字,全部捂着嘴“噗嗤,噗嗤”的直笑。
“小马脸”调侃我说:“千秋同志,你也是准备谈战斗友谊来的?你们这些男同志可真是有眼光。只跟芝红一个人搞友谊,弄的芝红都应接不暇喽!”
我心中焦急,懒得和这些娘们打趣。
“芝红和王猛去哪儿了?快告诉我!”
黄彩霞伸出手,指了指东边大门外面。
“只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你去村里找找……”
黄彩霞的话尚未说完,我已然迫不及待的朝着东门方向奔了出去。
“芝红,周芝红……王猛,周芝红……”
我在村子里大声呼喊。
可此时早已夜深人寂静,除了零星的几声狗吠,和山涧中野狼的嘶嚎。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我出了东门,顺着村前小路的方向,一直往村头寻去。
就在离村头的不远处,有一方破旧的石头庙。
那石头庙中原本供奉的是方罗刹金刚。不过后来扫清封建余孽时,那金刚庙就被村民们拿着镐头,民用工具强拆。砸了神仙,推倒了院墙。
现如今的石头庙,除了空荡荡的石头和杂草,也再无其他。
我一边寻找,一边大声喊叫两个人的名字。
直到就在距离石头庙不远的地方,我突然听到一阵十分激烈的男女争吵声音。
这一对男女的声音我太熟悉不过,就是周芝红和王猛。
我立刻跑进破庙,可是却不曾想。等我走进破庙的时候,空气中瞬间变得异常宁静。隐隐约约有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儿,在不停的往我鼻孔里钻。
“芝红,王猛,是你们么?”我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胶鞋踩在石头庙的沙土地上,沙子与胶鞋底摩擦,“咯咯”直作响。
我穿过石头庙的废弃庭院,刚刚走进庙堂。借着天上清凉的月光,远远的便看见,一块儿血赤呼啦的巨大的肉,就瘫在石头庙堂的正中心。
我走上前,这才发现,那块巨大的血肉,竟然是个人形!
是王猛,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王猛浑身已经没有半点皮肤,身体上的筋膜和肌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就像是生物研究图片上的那种,红色的筋膜人。
王猛也死了,死相就跟他当初处置小黄皮子的手法一样——生剥兽尸。
可是,周芝红却完全寻不见。她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瞬间在人世间蒸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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