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双手握刀刀,两眼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前方的吊睛白额斑斓大虎。
眼看七星山就在眼前,偏偏跳出这只拦路虎,她心中悲愤而绝望,难不成她安然重来一世,竟是要葬身这虎腹之中?
不,谁也不能拦着她,山匪不能,瑶人不能,这蠢物更不能!
身死不过一瞬,魂灭更是解脱,可她不能死,她的血海深仇未报,她的满腔怨恨未解,她怎么敢死?又哪里真的能解脱?
想起死不瞑目的父母兄嫂,想起自己死前所遭受的煎熬虐待,她满腔怒火瞬间翻成滔天恨浪,浑身戾气暴涨,举起手中大刀,冲着前方猛地挥了过去。
“滚!”
一声暴喝响彻山谷,声浪层层远送,激起无数野兽惊跳,飞鸟出林。
两丈开外的大虎也是一震,与安然对视了几息,忽然转身跃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层层绿荫之后。
安然盯着大虎消失的地方,躬起的身体颤抖不已,勉强靠着支在地上的刀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她想起父亲交出兵权时说过的话。他说,安家兵权在握,如今再成为外戚,势必会让皇上心中不安,就像两虎势均,必有一伤,只要他安家退步,皇上自然就会放心。
可父亲的示弱退让却没能换来对方的信任,反倒加速了安家的倒塌。她想,若是父亲依旧手握重兵,她安家是不是就还有一线生机?父兄族人是不是也能逃过一劫?
来福看着那庞然大物掉头而去,腿一软,跌倒在地,这才发现背后的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衫,她突然又哭又笑起来,
“老爷说得对,小姐大富大贵,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趴在地上,冲着四方磕起了头,同时口中喃喃,“多谢佛祖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你到底什么人?”盘昂从树后走出,一脸惊惧地看着前方的人。
这一代是山王活动的地盘,他一发现山王的踪迹,便立刻藏了起来,只等着她们自己送到山王面前,成为山王的猎物,永远留在这群山之中。
他趴在树梢间静静等候,亲眼看着那女子与山王对峙,看着山王前肢伏地,准备腾起前扑,谁知,那女子吼了一声之后,山王竟就这么走了!
向来无所畏惧的山王竟然被这女子的一声吼给吓跑了?不,这一定不是山王的错,一定是这女子动用了法术,像是他们的医卜长老一样。
一想到医卜长老,他的脸上又隐隐带着几分期盼。
安然丝毫没有理会后面人的询问,她缓缓直起了身子,看了眼前方葳葳蕤蕤的密林,抬脚继续前行。
她到底是谁?她也不禁问向自己。
那个表面柔顺端庄、内里桀骜乖张的安然早已不在,她跟随着她父兄家人的步伐,死在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囚室,如今留在人间的说到底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无名无姓,无情无性,除了报仇血恨别无他想。
想到报仇,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决,手不自觉地又将刀握紧了几分,白皙细长的手指顿时青白一片,不见一丝血色,钻心挫骨的痛也由指尖瞬间传遍全身,疼得她头皮一阵发麻,可就是这样的痛与罚却叫她轻呼出气,一直堵在胸中的愤懑与怨恨也似乎终于借此得到些许舒缓。
来福一回头便见到已被远远甩开的盘昂又跟了上来,看着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大虎消失的地方,再将他的话在脑中转了一圈,终于明白过来。
这人哪里是走不动路,分明是看到了大虎,自己躲了起来!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经过盘昂时,呸了一口,“卑鄙小人胆小鬼!就会使阴招!”
听到来福骂他,盘昂的脸上腾地红了起来。他是动了坏心思,也确实没想让她们活,可这都是因为她们是汉人的缘故!
“你们汉人才是卑鄙小人!你们抢我们的粮食,偷我们的孩子!”
他的汉话说得并不好,再加上神情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干脆说起了自己的土话,叽里呱啦一通也不知说得什么。
来福被刚才的事吓得不轻,本就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见他还敢污蔑自己,立刻转身叉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谁抢你粮食了!谁偷你孩子!你别血口喷人!”
“我们有手有脚,能干活会下地,左右银子右手粮,谁会去偷你的陈芝麻烂谷子?还偷孩子?谁家不会自己生,要偷你的?真要偷也不偷你们这些蛮人的娃子,真当自己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她像连珠炮似得一阵噼里啪啦,盘昂张了几次嘴也没能插进去,只气得满脸通红,嘴里叽里呱啦又是一通乱叫乱嚷,可除了挥拳头乱叫外,再没像之前一样,一言不合便提叉刺人。
来福见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哼了一声,再回头一瞧,小姐早已看不见,再不跟他废话,又呸了一声转身便去追自家小姐了。
盘昂见两人走远,又是一顿乱嚎,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远,他又是愤怒,又是不甘,还带着一丝期待与好奇,犹豫半天,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陈恪等人在阿先长老的带领下前往天神山,走到半路便遇上了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各山寨瑶人。
瑶人们听说汉人官兵不仅霸占了天神山,还将平山寨一夜之间烧光杀尽,皆都愤怒不已。
平山寨是九峒十八寨中最大的几个山寨之一,人多位置好,寨子里的汉子们也个个精壮勇猛,如今不光家园尽数被毁,连一个成年男子都没能活下来,只剩了老幼妇孺,怎一个惨字了得!
九峒十八寨向来同气连枝,如今兄弟寨遭了难,其他的寨子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更何况,汉人官兵本就不是针对哪一个寨子,而是针对他们整个九峒十八寨,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他们的头上?
瑶人们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要去找汉人官兵报仇,夺回他们的天神山,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陈恪等人,目光落在他们那身汉人装束之后,立刻上前将他们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我们的天神山?是不是也想夺我们的圣山?”
“你们是不是跟那些官兵是一伙的?”
过山瑶的头领过阿央见状,连忙拨开人群冲上前去,将陈恪挡在了自己身后。
“各位兄弟,陆公子虽说是个汉人,却是我们九洞十八寨的朋友,更是我过阿央的结拜兄弟,我过阿央以可以对着天神山发誓,他绝不是坏人,你们要是怀疑他,就是怀疑我过阿央!”
阿先长老也上前帮忙解释,“陆公子跟那些官兵确实不是一伙的,他们杀了不少汉人的官兵,还将我们的孩子从官兵手里救了出来,若不是他,只怕我们都要被活活烧死在寨子里!”
瑶人们的目光在他二人以及陈恪之间来回转,依旧有些怀疑。
那些汉人,不管是当官的,还是普通百姓,看到他们不是高声喝骂,就是持棍驱赶,从来都是把他们当作山里的野兽一般对待,哪会有人真将他们当朋友,真心实意地对待他们?便是有人愿意同他们说话,那也是冲着他们手里的兽皮和草药!
陈恪看着众人脸上的防备和狐疑,笑了笑,上前一步拱手道,“各位,在下零陵陆尔冬,家中做着不大不小的买卖,此番本是要借道去粤地,正巧遇上平山瑶的兄弟遭难。我虽是个汉人,却也跟大伙儿一样,靠着天神山保佑才能有一口饭吃,如今官兵占了天神山,霸了南岭,也是断了在下的财路,若是可以,我也想助诸位兄弟一臂之力,一同守住天神山!”
瑶人听说他是陆尔冬,神色立刻松了几分。
这位陆尔冬,不是旁人,正是远近闻名的陆财神,他的商队频繁穿越南岭,贩卖货物的同时,也给所经的山寨带来了丰厚的“引路银子”,不光如此,他还是此处最大的私盐贩子,手下盐客上千人,就是最厉害的山匪也不敢轻易拦截。
过山瑶也是因为搭上了他的缘故,才从一个几十人的小寨子逐渐扩大地盘,成了如今最为富庶占地最多的山寨,这样的人别说将他当成兄弟,便是让他做长老他们也愿意。
可依旧有人不放心,“陆公子,你一个汉人跟着我们一起对付官兵,不怕你们汉人官兵找你的麻烦吗?”
陈恪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脸坦诚,“不瞒各位兄弟,我如今干的那些买卖,要是被官府知道了,那也是个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杀他一条路来,将官兵彻底赶出天神山,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众人听他说这话,哪里还再怀疑,当即拉着他一起商量如何对付官兵。
盘长老和其他几个禁山派的长老站在一边,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又看了看远处的七星山,目露担忧。
瑶人的大规模集结自然没能瞒得过一直盯着他们的官兵,宁溪所千户王正德听完手下的禀告,前一日的得意早已不见,脸色沉郁得几乎要拧出水来。
大半月前,徐三爷轻车简从地来到此地,说是要为皇上建观祈福,却又让他低调行事,不得大肆宣扬。他虽不解,却也立刻调遣屯兵进山修建道观,谁知,道观还没修成,这些目无王法的瑶人就冲出来阻挠,还差点冲撞了徐三爷!
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他自不会跟这帮蛮人一般计较,可这道观乃是为皇上所建,哪里容他们蛮人说不建就不建?
再说,别说什么天神山,这南岭哪一处不是大陈朝的疆土,哪里还有什么瑶人的领地?
他夜袭带头闹事的山寨,为的就是杀鸡儆猴,给那些蛮人一个警告,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收敛,竟然还敢聚众闹事,他们这是谋反!
想到徐三爷临走时,他跟他打的包票,他立刻坐不住了,一巴掌拍到了桌上,高喊一声,“来人!”
不多时,有兵士快马出城,朝着宁远的方向疾驰而去。
谢天虎赶了一夜的路,总算在晌午前到了宁远卫,心里正高兴着,忽见城内外尘土飞扬,马声嘶嘶,来往的将领兵士更是络绎不绝。
他心里一惊,转头看了老田一眼,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讶色,再不迟疑,两腿一夹催马入城,直奔着指挥使衙门而去。
还不等他下马,便见指挥同知赵金元一身明光铠甲,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从衙门里出来。
赵金元一看到他,立刻朝他招手道,“老谢,你回来的正好,再跟我走一趟!”
谢天虎忙将缰绳交给老田,疾步上前抱拳施礼,“属下遵命,只是不知要去哪儿?属下也好有个准备。”
赵金元一边朝外走,一边解释道,“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瑶蛮聚众叛乱,王正德那怂包吓破了胆,急赶着让我们过去,那地方你熟,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谢天虎见他说得含糊也不再多问,他看了一眼已经朝着城门出发的将士,心里粗粗算了下人数,笑着道,“行,属下这就回去带人。”
赵金元翻身上马,闻言笑着打断他的话,“不必,几个未开化的蛮人而已,不必这么劳师动众,左右卫就够了,我先出城,你交完差后赶紧跟上!”
说罢,便拨转马头带着剩下的人出城去了。
谢天虎没法,只得将身上的包袱解下交给老田,又将挂着马鞍上的鸟笼解了下来,也来不及掀开上面的黑布去细看,就急急吩咐道,“你将这些送回所里,要是有从蓝山过来的人,就请他捎个口信,就说我过几日再回去!”
“对了,别忘了给那鸟喂食!”
老田跟在后头一连声地应着,看着他进了衙门去消差,又将他送出了城,这才慢悠悠地回毛钎所。
毛钎所里依旧秩序井然,还没进衙门,就见千户身边的老马跑了出来,朝他身后张望了两下,一脸焦急地问道,
“田大人,谢大人呢?“
“谢大人跟赵大人办差去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大人的闺女丢了!”
老田一惊,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老马,立刻掉头朝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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