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母亲的手劝她“母亲别怕,有我呢。” “你才多大啊,怎能计谋到,她那种邪恶妇人,如今你和我说了,我少不得要为你们打算。”母亲眼神决绝。
“母亲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纵使我们无法对抗梅姨娘,但是我们一家还在一起,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母亲含着泪点头。
稍晚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的滴在房檐瓦片上,又有小风吹着雨洒在我窗户的窗楞上,我心中本就思绪万千,现下就更难入睡,五更十分才睡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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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吃早饭时,我看见了梅姨娘眼下尽是淤青。我脸上笑的,就更加祥和给她请安,她脸上也笑着,眼里却似要喷出火一般。萧姨娘今日却换了一件新的衣裙,满面春风的看着梅姨娘,只把她气了个仰倒。
吃完早饭,我却不想再和他们打机锋,略坐坐就出了饭堂,又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只当消食。穿过中厅的长廊,转头要进院子的圆拱门时,只见萧姨娘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着我的。
我向前略行一礼“萧姨娘。”
她紧着还一礼“大小姐。”
“姨娘可是找我有事。”我便走向她,边问道。
她笑笑点点头,我俩一前一后进入依兰阁。只让了她坐在院里的石凳子上,又让庄嫂倒了一盏茶,便和她同坐。
“大小姐的茶,果然独特,清香异常,不禁让人口齿生津。”
“姨娘今日来找我,仅仅是为了吃茶的吗?”我知她本就是爽利的人,也不准备和她摆**阵,直接开门见山。
“大小姐果然爽快,所幸我也是爽快人,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她呷了一口茶。
“我心中有一疑惑才来找大小姐解疑的。”
我看她一笑只说“何事。”
“大小姐为什么选我来管家,据我所知,我和大小姐素来没有什么交集吧。”她只看向我。
“姨娘和我喝茶,只在乎这水好不好,这茶香不香,她却在乎的是这茶能不能要人的命。其实,什么不管是什么李姨娘,还是什么赵姨娘当家,我都不在乎的,只是她太狠毒了。”我拿起茶,抿了一口茶,隐藏起自己浮动的心。
“果然,我就说,这个家里就大小姐一个聪明人,其余的人,只被她的小恩小惠迷惑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只当她是个慈善的菩萨呢。”
“那姨娘,又为何时时与她交锋,总不对付呢。”我直接问出我心中所想的。
她脸色突变,又叹一口气“别看我现在孤苦无依的,我之前也怀过一胎,只恨庸医说我是气血不调,只一副药就硬生生的,把我的孩儿打了下来。你道这等狠毒的事情,是出自谁的手。我恨不能乱刀砍死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你未出阁,不知道一个女子若生不了孩子,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我怎能不知,现下心里是对萧姨娘极同情的,我面上不露,只听她说。
她略整理一下情绪,又笑道“只是,你这次算是把她惹狠了,依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我劝大小姐可要小心一点的好。”
我只微笑点点头。
“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和你说一下的。”她看着我说。
我只应道“姨娘有什么就说了吧。”
“昨晚半夜,夫人敲开我的房门,很是唬了我一跳。我看她满脸愁容,就把夫人让进房里来。”
她又看一眼,接着对我说“夫人说她只怕斗不过梅姨娘,多番恳求,若是她有什么不好,还请我照顾你姐弟俩个,更是从你的嫁妆说到了婚配,你弟弟的前途俱有安排。”
我只是双眼蓄着泪。
“你也别怪夫人软弱,她那样的人,你让她想计害人却是再也不能了,然则又担忧着你们,我只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只看她心中百般不安,也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这几年,我观大小姐言行举止,甚有体统,想必将来,必能做个极好的主母娘子。”我只拿着帕子拭泪。
“再则,我虽少儿无女,却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做抢儿夺女的事。纵我没读过几天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还是知道的。”
我起身行一大礼“姨娘大义。”
“妾身可当不起这样的大礼,我原本也是存着私心的,只求能为我那孩儿报仇雪恨,也不枉我与那孩子母子一场了。”她笑笑。
“姨娘必能得偿所愿。”我也笑了。
“这样说开了便好,否则心中总存着龃龉,反倒不美。”
“姨娘说得很是。”
她又略坐坐,便起身离开。我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上一世,也是她在别人对我们落井下石的时候,保护我和姨娘,后来又陪着我一同远赴京城选秀。她少年时家乡遭遇天灾,颠沛流离····
一些记忆慢慢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恍如梦境般不真实。春日的阳光照在我的发间,暖暖的,让人想要人瞌睡。院子外临街的巷道里传来了货郎的叫卖声,院子上空上飞着几只新糊的纸鸢,怪模怪样的。隔壁李员外家的小女儿在荡秋千,丫鬟妈妈们在一块说说笑笑,春风把他家的笑语声,夹杂着桃花花瓣飘进了我的院子里。是啊,这是新生,现在是晴好的天,最美的季节,最美的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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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百仞山谷里的桃花都盛开了,乡人们组织桃花节。货郎商贩在百仞山的谷边沿路摆着些花灯,风筝,一些桃花样式的钗子,春意小景的手帕,穗子,香囊等物。也有些有趣却不入流的吃食,牛舌饼,鲜花糕。官府为了保护商户和赶春集的夫人小姐们的安全,特地派了一行官兵,来回巡逻看护。
我们早几日就通过信,只说今日赶春集,寻野趣。往日都是她们急急忙忙的寻我去玩,今日倒也沉得住气,我吃完早饭,去禀明父亲母亲,便让庄嫂叫了马车,去杜府,身边只跟着庄嫂和一个名叫茜云的半大丫鬟,这丫鬟是萧姨娘堂兄的小女儿,因着家里有些贫寒,便求着萧姨娘,萧姨娘便让她来我身边侍候。推辞不过便收下,这丫鬟大我几岁,天生内敛,不爱说话,跟在我身边老老实实的。我是见过了机灵的人儿,嘴巧的,心思灵活的多不胜数,今个儿见她反而觉得心安。
我到了杜府,下了马车,却见杜府与以往情形又是不同,大门自是有人守着,其间又有多些外府小厮,来回走动,送信抬箱多为杂乱。
我当下一惊,莫非出了什么大事,恰看见太夫人身边的徐妈妈,只在廊门前吩咐丫鬟侍女们收拾着一些杂物,我只去她面前行了一礼“徐妈妈,我来找静姝小姐,去赶春集。”
徐妈妈也回礼道“安小姐安好,府里忙乱,怠慢了安小姐,老奴这就让人送您进府。”
我微微点头“不碍的。”
她吩咐了一个着绿衫子名叫荟竹的小丫鬟,领我们入府。
“荟竹姐姐,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啊,却与往常不大像,大家倒是慌忙的恨。”我装作无意般询问这小丫鬟。
“安小姐,折煞奴了,只叫奴荟竹便好,今个儿,有文书下来,说我们老爷要升杭省盐司,所以才这般的慌忙。”她高高兴兴的说着,主人家的荣光便是奴才也觉得荣光。
我心下一惊,面上不露,只微笑“那我可要好好的恭喜姝姐姐了。”
丫鬟领我到静姝院子里,自去通报。
只我一进屋里,章佳樱儿迎了出来与我说话,又扭头让我看在榻上斜着的杜静姝,只见她挽一家常发髻,鬓侧只簪一两朵连蒂粉色的西府海棠,其余金玉钗环皆无,又见她鼻头粉红,自有别番的风流。
我知道,静姝必定是为了她父亲上任之事,忧心苦恼,也只当不知。只说“呀,我不在,两位姐姐可是争糖吃了,可见姝姐姐没抢过樱姐姐,看眼睛都红了。”
她自是笑了只说“促狭鬼,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看你还这么排揎我。”说着便起身上来与我打闹。
我素来怕痒,只说“不敢了,好姐姐,只看姐姐不自在,特特来逗姐姐一笑的,没想到姐姐竟要痒死我。”
一番嬉闹,各自气喘吁吁,坐下,叫丫鬟上茶,只静静吃茶叙话。
“也亏得你来闹闹她,要不门前的松阴溪都要涨水了。”章佳樱儿说。
“想必你来的时候都看见了吧。”静姝用绢子擦着鼻子向我说道。
“嗯,知道了一些,只说杜伯父升了盐司之职。”
静姝点头说“往年升迁只道是喜事,如今京里此番情形,就连章伯父那般,也不敢去趟这浑水。”
“杭省到底离京里甚远,恐不至于此吧。”我应道。
“我知道一些这里边的事情,只是咱们只在屋里说了,你们可别张扬。”章佳樱儿说着只看了我两个一眼。
各自屏退丫鬟仆妇才又接着说“你道上一届盐司一职怎么去得。”
“我看过邸报,说是得了急症去得,就连陛下都赏了号,又赏赐好些个金银珠宝的。”我小声说。
“上届盐司大人,年富力强又并非有什么顽疾,怎的一病就去了,可知并不是在这上头的。”
我心头一惊“莫不是”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呷一口茶,微微点点头。
“这是那位爷做下的事,太大胆妄为了,陛下都不管的吗。”我问。
“想必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去了的盐司那么多的赏赐,即使知道了,也没有打自己的儿子给别人看笑话的,也只得自己包着。”章佳樱儿絮絮说。
“此行怕只是凶多吉少,父亲也知其凶险,想只身上任,只是祖母不依,说就算有什么不测,一家人在一起也能应对。何况不至于此,又急着写信去京里打听,现下是个什么意思。”
章佳樱儿说“我心里猜,陛下只是想着杜伯父到底是有一个有兵的弟弟,且长久远离京里,不会和其他势力交缠,才好借着伯父的手,理清盐政上的洞。”
“樱姐姐说的有理。”我应着。
“虽父亲不让我们同去,想祖母的性子,我们必是一块去的,虽比不得千山万水,恐一时也难相见。”
“咱们相识一场,虽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到底是脾气相合的。只一句话要和你们说,各自珍重,只也别忘了书信,若有事,一日十封也得,若无事,十日一封也得,只别断了联系,让人难过。”
我和章佳樱儿点头,一一应下。
因着大家都兴致缺失,自是没有去赶春集,交谈一会子,各自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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