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开始播放,林音盯着视频画面看得很认真。
正如小玉说的那样,她皮肤过敏前一共也没几个人去过演奏区,并且每个人都有正当的理由。
比如邹老师,她是《庄姜》团队的负责人,是去检查乐器和乐手的状态的。
王助理和他的助理是去确认演奏时间和流程的,那两名谢氏集团的员工是去给乐手们送茶点、水果的。
只有赵盼盼,她是来看林音演出的,临开场的时候去演奏区,明显不正常。
林音盯着视频画面,看见周盼盼在小玉的古筝前停留了一下。
谢呈敲了两下键盘,视频被慢速播放。
林音看见周盼盼转头看了正在喝水的小玉一眼,见她不备,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被包起来的纸巾,在古筝上抖了抖,再把纸巾收回口袋里,假装镇定地走出演奏区,整个过程只有四五秒钟的时间。
谢呈往桌上扔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林音接过来,看见里面装着细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绒毛:“桃子上面刮下来的毛。”
林音看着视频中鬼鬼祟祟的周盼盼,不太敢相信:“怎么会是盼盼。”她说她是来给她加油的。
“别忘了,她一直认为庄姜的角色是她的,结果被你‘抢’了,”谢呈合上笔记本电脑,“名气、金钱、名誉、掌声,她什么都没捞着。”
林音看了看手上装着桃毛的袋子:“你早就查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谢呈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敢在我的地盘上搞事,你觉得我会放过她?”
林音看不见谢呈的脸,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从窗户玻璃照进来,将地面切割成了明暗两面。尽管他站在洒满阳光的那一面,却无端给人一种他一直站在黑暗处的感觉。
他的声音很很淡,透着沙哑和低沉,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得罪了谢呈这样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的大魔头,周盼盼八成要在歌舞团待不下去了。
在谢呈的威压下,再没人敢请她用她,她的舞蹈职业生涯算是彻底到头了。
林音脑子里忽然闪过周盼盼站在荣誉墙前满眼崇拜地看着她的母亲乔芊芊画像的样子。
她轻轻出声:“谢总。”
他们从在订婚上见面开始就矛盾和误会不断,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软糯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男人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没转身也没回过头来,只低低嗯了声。
林音继续说道:“周盼盼的事能交给我处理吗?”
谢呈转过身,靠在窗边:“她差点毁了你的演出,你打算亲自动手,‘杀’她解恨?”
男人眉宇间隐隐藏着一丝戾气,被他玉质般清冷的声音压了下去:“还是说,你已经猜出来指使周盼盼的人是谁,想利用这件事跟你的未婚夫讨要点什么。”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林音没想到周盼盼背后还有人,更不明白为什么谢呈总是恶意满满地揣测她,认为她打的都是坏心眼。
林音站在黄花梨木做成的桌子前,厚重的木质将她莹润的肤色衬得白皙透明,她轻轻蹙了下眉:“我难道就不能是单纯地想给周盼盼一个机会吗?”
谢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水盈清澈的眸子,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说道:“好。”他也想看看,她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林音低声:“谢谢。”
“对了,”林音抬起眸子,“昨天晚上谢谢你的古筝演奏,要不是你,演出不会那么成功。”
谢呈:“没什么好谢的,商业合作,互相利用罢了。”
林音仰着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我觉得用互相帮助这个词更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谢呈低声笑了一下:“随你。”
林音十分好奇:“冒昧地问一下谢总,您是怎么想到要去学古筝的。”男人弹古筝的真的不多,弹钢琴、吉他、打架子鼓的更多,因为更帅更酷。
古筝的使用场合非常有限,修身养性、教学、配乐,乐曲充满古韵,通常用来做古典曲目。
拿舞蹈来说,舞蹈的种类很多,拉丁、芭蕾、爵士等,古筝最适配古典舞。
谢呈看了看林音,勾了下嘴唇,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你能不知道?”
林音:“”她不知道啊,她怎么会知道他。
他不会还一直把她错认成他的白月光吧,她真想劝他去医院看看眼睛,要不然看看脑子也行。
但不管怎么说,谢呈都帮了她大忙。林音说道:“您要是有空,我可以请您吃饭,表达谢意。”
又道:“还有王助理,他也帮了我很多,我可以一块请你们。”
谢呈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林音只有不足五公分远的地方停下来,近到呼吸与她缠绕。
“请老子吃饭还要特地带上王助理,”他的声音低沉暧昧,带着一丝痞里痞气的恶趣味,“怎么,怕你未婚夫误会,以为你跟我有染?”
林音的脸颊一下子被气红了:“谢总,请你说话注意点。”
男人扯了扯衬衫领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过凸起的喉结,一双极不检点的桃花眼紧盯着人,视线射进人的眼睛里,黏连得像被砍了两半还纠缠着的藕丝。
“你跟我之间本来就不清白。”他的语气介于认真和不正经之间,惹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清不白起来。
林音往后退了半步:“你最好去看看脑子,别是得了什么幻想症、妄想症。”
谢呈理了理衬衫领口,脸上的放浪不羁荡然无存,又变成了平常那副淡漠凉薄的样子。
他单手插在熨烫妥帖西装裤子口袋里,迈着一双大长腿走出会议室,一边对守在门口的王助理说工作上的事:“二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现在让项总去我办公室。”
说着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腕表:“我只给他十分钟的时间,财务问题解释不清楚就让他准备吃官司”
一副十足的职场精英、没有一丝人情味、大魔头的样子。
被谢呈这么一打岔,林音忘了问他,他是怎么知道她家里人不让她跳舞的事的。
林音终于开始怀疑,或许自己真的跟他认识?
她仔仔细细又把自己的记忆掏了一遍,连幼儿园时期总拽她辫子的小男生都没放过,再一次确信,她的确不认识谢呈。
要么是她失忆了,要么是谢呈得了妄想症。
林音回到歌舞团,下午休息的时候找到周盼盼:“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周盼盼正在给自己绑头发,语气不耐烦:“什么事非得出去说,在这不能说?”
林音把手上装着桃毛的袋子递到周盼盼眼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盼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林音走出舞蹈房,周盼盼跟上去,大声质问道:“说话,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个,我明明已经扔了!”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差点毁了我们整个团队的努力,还害得小玉的手过敏。”林音看着周盼盼,低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昨天你去发布会现场是真心为我加油的。”
周盼盼脸颊通红,倔强地咬了下自己的牙齿,抬头的时候眼睛睁大:“你用得着我为你加油。”
“你可以毫不费劲地得到别人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周盼盼眼眶泛红,抬头抹了下眼泪,“因为你家里有钱,你走后门进歌舞团,你别不承认,你的面子多大啊,你的舞蹈服是团长亲自送的,邹老师对谁都严苛,就对你好,你敢说你没走后门!”
周盼盼越哭越觉得自己委屈:“我每天第一个来团里,最后一个走。我知道自己没有天赋,所以我比谁都努力。结果呢,因为你,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没走后门,”林音看了看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周盼盼,“你是很努力,别人也未必不努力,有些事情不是光努力就行的,还需要一点运气。我很佩服你的努力,你很优秀,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周盼盼紧咬着牙,更生气了,对她这种没有天赋没有后台的人来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努力,所以当她看到自己唯一的凭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她彻底崩溃了。
“你尽管去团长那揭发我,尽管去告诉那个谢总,谢总的手段多厉害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开心了吧!”周盼盼说完,哭着跑了。
晚上下班,林音最后从楼上下来,经过荣誉墙的时候看见周盼盼站在墙边,正仰头看着墙上乔芊芊的画像。
周盼盼转头看见林音,叫住她:“哎。”
林音停下脚步。
周盼盼抿了抿嘴唇,脸颊憋得通红,对不起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又滚:“你小心点杨沁羽。”
林音不禁想到谢呈说的话,他怀疑周盼盼是受人指使,她当时还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太阴谋论了,总是用恶意来揣测别人。
林音走到周盼盼面前:“什么意思?”
周盼盼犹豫了一下,抬了抬头,说道:“你演出前她找过我,说给我二十万,让我在你的演出服上做手脚,让你在镜头前走光,我没答应,我觉得那样太卑鄙无耻了,大家都是女人,不能那样。”
林音对周盼盼感到哭笑不得:“你给小玉用桃毛,让她弹不了古筝,这又很高尚吗。”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周盼盼打断林音,看向她的眼神竟然带着一丝同情。
林音:“怎么了?”
“我听见杨沁羽接了个电话,对方说会去看她的演出,”周盼盼看了看林音,压低声音,“我听出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了,跟之前接你下班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林音皱了下眉:“不可能。”接她下班的男人只有顾逾明,她和杨沁羽同时演出,顾逾明说他在公司开紧急会议。
顾逾明从来没跟撒过谎,去机场接杨沁羽的时候半点都没瞒着她,还当着她的面给杨沁羽打电话。
他对她很坦诚。
林音:“你是不是听错了?”
周盼盼的脸色涨得通红:“你在怀疑我说谎造谣,你是不是又在看不起人?!”
舞蹈生不光要训练跳舞,对声、乐方面也有要求,舞蹈离开不声音,舞蹈生辨声的能力比一般人都强。
“反正我提醒过你了,小心杨沁羽,你这样的十个八个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别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周盼盼说完,扭头又跑了。
林音从歌舞团出来,等了两分钟,顾逾明的车停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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