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黄土砌墙围成的院子里,靠近水井的位置,地上堆着几头已经被宰杀了的猪。猪头被剁下来扔在一个桶里,猪肉则被一整块的拖上一张沾满血水的桌子,然后手起刀落,准确利落的分成一块块肉。 正在杀猪的人身材壮硕满脸横肉,他胡子拉碴,额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颇为骇人。如果谢祈言在这,立刻就能认出,这是那天陈氏带去要强行绑走姜盼的人之一。
两人还算是交了个手——这人想掀桌子,被谢祈言按住桌子没掀的起来。
刀疤脸是陈氏的亲戚,也姓陈,村子里的人都叫他陈老二。
陈老二自小性子混,早年整日游手好闲,每日偷蒙拐骗不干正事,年纪大了之后倒是学了点好,家里农活不忙的时候,还会干点杀猪生意赚赚钱。
当然,经他手杀的猪,他总会暗中克扣一点下来自家吃。他不好惹,只要不是太过分,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陈老二家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没多少钱,但在吃的上面确实从来没缺过的。
但是谁会嫌自己的好东西多呢?尤其是这个好东西你随便搞搞就能到手的时候。
就像陈氏明明家里过的也还不错,却经不住张瘸子出的彩礼诱惑,把主意打到姜盼身上一样,陈老二也有自己的心思。
姜盼一个小丫头,守着那两亩地有什么用?自己都种不完,多浪费呀?
陈老二本来还想和陈氏一起商量这事怎么干,可陈氏经过赵迎夏的事后,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陈老二去找过她两次,只要一提起姜盼,陈氏便浑身发颤,什么也不说,只是眼里充满了仇恨和隐隐的害怕。
陈老二试了两次后,便不再去陈氏家了。
一来看陈氏这样,是没胆子再干啥了,二来,陈氏女儿赵迎夏做出那种事,哪怕当晚就静悄悄的嫁去了张家,附近几个村子也都还是传遍了。陈老二也觉得这种事很不耻,多去几次他也觉得晦气。
他倒是不太担心怎么搞定姜盼,他觉得比较难办的是村长,还有姜盼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相公。
那个叫谢祈言的,看着是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可那天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乍一看还真的挺唬人。
还有那天自己明明手上用了七八成的力,可硬是没把桌子掀翻的事,一直在陈老二心头打转。
姜盼的底细,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可这个谢祈言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别回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老二早些年混的时候,认识了不少称兄道弟的,他心里有疑虑,怀疑赵迎夏这事有可能是谢祈言的本事,所以一时没敢贸然动手,倒是先派了两个弟兄去附近打探打探消息。
这会陈老二正在院子里杀猪,院子的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看着甚是骇人。
被陈老二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见除了陈老二之外没有别人了,才避开地上的血污,垫着脚走到陈老二面前。
“二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了,附近的兄弟们都说没听过有哪号人物叫谢祈言,连姓谢的人家都没几个。”那人带着讨好的笑意,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讲了:“最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有一件事可能和您说的对的上”
那人避开陈老二手里的刀,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听说前些日子,有一路从庸城去往京城的商队被打劫了,出事的地点离这里不远”
“哦?”陈老二手里的动作一顿,被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的狭小眼睛瞥过去,起了兴趣:“什么情况?你好好说说。”
“那队商队是从庸城出发的,雇了两个镖局护送,见过的人说,商队和镖局的人加起来大概有上百人。看目的地应该是往京城去的,运的什么不清楚,听说是布匹和陶瓷。这队人应该是刚出发就被盯上了,晚上守卫放松警惕的时候,被人抢了。哎呦现场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具体死了多少人不知道,听说商队和护送的镖局全军覆没。
那人说完又赔着笑脸补充道:“不知道这事和您说的有没有关系?”
陈老二没回答,手中的菜刀“砰”的一声切在猪肉上,那人被吓得打了个哆嗦。陈老二眯着眼想了会什么都没说,切了快肥肉相间的弱扔给他:“继续帮我盯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再来告诉我。”
这块肉着实不小,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上面还带着大量的猪血。那人也不嫌脏,抱着肉眉开眼笑的和陈老二道谢:“哎,行嘞,谢谢二哥!”
陈老二在家杀猪的时候,姜盼正和谢祈言一人拿着一根树枝,挽着裤脚站在小河滩里。
1437戴着副墨镜,捧着个插了吸管的椰子躺在椅子上:“第一届平福村抓鱼大赛,参赛选手共两位。在我左边的是百发百中的王牌选手姜盼!在我右边的是长得漂亮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输的漂亮的谢祈言!究竟谁会获胜,摆脱洗碗七天的厄运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姜盼没理它,只觉得有点聒噪。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冲着谢祈言挑眉,语带挑衅:“准备好了吗?”
谢祈言望着自己手中的树枝点了点,眨了眨眼很是不解:“准备好了,只是还有一处不太明白,为何是以七天为约?”
姜盼:“”
她本来下意识的想说谁输了谁洗碗一星期,但话刚要出口的时候,想起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星期”的概念,临时改口成了七天,这要怎么解释?
姜盼:“我如果说,是觉得让你洗个把月的碗,时间太长有点于心不忍,所以定的短点,你信吗?”
谢祈言微笑:“如果你能在说这话得时候,表情柔和点,我会信。”
那就是不信了。
姜盼也懒得解释,转移话题道:“咳,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开始吧。再说一下规则,谁先抓到十条鱼谁赢,输的人洗一礼七天的碗。”
“嗯。”谢祈言点头,将手上的长树枝顺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脚下迈开姿势后,又补充道:“你不能用法术。”
抓个鱼而已,哪用得着精神力啊。
姜盼爽快点头,两人几乎同时抬起手臂,眼睛盯着水里。
姜盼的动作更快一步,她率先出手,盯准一条鲫鱼,将树枝直直的插去。就在树枝的尖端快要碰到鲫鱼的时候,谢祈言的树枝突然从斜里打来,准确的敲在姜盼的树枝上,将其打偏。
鲫鱼受了惊吓,摇摇尾巴飞快逃离。姜盼抬头对上谢祈言含笑的双眸,挑了挑眉:“耍赖?”
谢祈言笑的真诚:“这怎么能说是耍赖呢,本来就是竞争游戏呀,盼盼你也没说不能互相骚扰。”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瞥向水面,话音未落,手上的树枝就快速往河里袭去。姜盼能让他抓到?那必须是不可能的。她手上动作很快,力度也足,伸手将谢祈言的树枝挑起。
谢祈言一时大意,差点被她把手里的树枝挑飞。短暂的错愕之后,谢祈言握紧手里的树枝,鱼也不抓了,兴致勃勃的和姜盼过起招来。
两人的身形都很漂亮,姜盼的反应很快,谢祈言则胜在手上招式变化莫测。1437摘下墨镜,有些无语:“不是,好好的抓鱼比赛呢,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有啥好打的?姜盼的绝对优势在强悍的精神力,精神力都没用就能和谢祈言有来有往,但凡用上精神力,别说谢祈言了,这世上都没人能近姜盼的身。
姜盼自己倒是挺乐在其中,和谢祈言过招的感觉,和平时作战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有些惊叹于谢祈言招式的灵活多变,谢祈言也暗暗心惊,他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能和他游刃有余的过招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姜盼看上去似乎也没有用上全力。
两人你来我往,来回之间将水花踩的四溅。
打着打着,姜盼的神色突然有些不对劲,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疑惑,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停住不动了。
谢祈言怕伤到她,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树枝偏了偏,错开姜盼的身,也停了下来。他将树枝收起,走向站在原地的姜盼:“怎么了?”
姜盼皱起眉,她抿着唇,将空着的那只手抚上小腹,感受着小腹部传来的异样的感觉。
谢祈言看她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不自觉发紧:“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点奇怪”姜盼咬着牙,突然低头看去。
她说的语焉不详,谢祈言摸不准她是哪里不舒服,随着她的动作低头望去,却见她挽起来的裤脚边,有一道鲜红的血迹顺着光滑白皙的小腿向下蔓延,滴在她脚边的河水里。
这是?
谢祈言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红了耳朵。
他张了张嘴,见姜盼一脸茫然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见她一动不动的还站在水里,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打横抱起。
“谢祈言?”姜盼被抱的一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流血,这具身子什么时候受的伤?
谢祈言绷着下巴不敢看她,心跳如雷的抱着她离开河滩往家走去:“没事,我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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