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风轻轻地挪了挪身子,他不想惊醒自己的妻子。或许明日春喜醒来后,腹部疼痛感消失了呢?多么希望如此啊。 可是,上天有时候就是这般不如人意。春喜醒来后仍觉腹部不适,且接连两日皆无好转。李纯风为娘子打脉,脉相微弱,沉沉无生气。所以,虽然心里有了最坏的预感,但是李纯风仍然安慰着娘子,慰藉着自己。他对春喜说:“你别着急,更不要多想。我去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言罢就出了客房,临走时还嘱咐春喜不要随意行走。
春喜心里虽然有不好预感,但是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李纯风找来的郎中告诉她,没有什么大碍,腹中孩子能够保住。她多么希望是这样啊。
可是事与愿违。待李纯风请来的郎中为春喜诊脉之后,告诉她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腹中的胎儿及早拿掉为宜,即使暂时保住,今后也会早产,而且存活的可能性很低。说完以后,郎中从药匣里拿出两包堕胎药粉递给了李纯风。吩咐他在今晚酉时,明早辰时,这两个时候给春喜服用。
春喜听了郎中这样的话,虽然并不在意料之外,但是她仍然很难以接受。头缓缓地沉落在枕布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呆滞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李纯风。
李纯风向郎中致谢后,郎中行礼离开。待郎中走了以后,夫妻俩相拥而泣。原本满怀希望等待着一个小生命的来临,谁知竟会是这样的缘分。
作为男人,李纯风在此刻虽然难过,但还要安慰自己的妻子:“春喜,人这一生皆为缘字因果,或许我们和这个孩子无缘吧。你也别太伤心了。伤心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春喜面容悲伤地点点头。
“你将情绪调整好些,遵照大夫的方法,这两包堕胎药粉需分两次服用,今晚酉时先服用一次。”
“官人,现在想来,我恨死了摄政王爷,他以后定会不得好死。”
“想不到我李纯风为朝廷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王爷却要将我置于死地。如今,还搭上我孩儿的性命。”
春喜听了这样的话,又伤感地哭了起来。
“娘子,你节哀顺变。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官人,那你打算怎样报仇?”
李纯风一时说不出话来。
自己既不是手握重兵的将帅,也不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显宦,对多尔衮构不成任何威胁,怎么复仇?只不过是一个风水术士而已。如何复仇?
想到自己是一个风水术士,李纯风心里竟然有了打算:当时多尔衮下令销毁的刘伯温秘笈上卷,还有关乎满清社稷的龙脉图原稿,在我这里的。
先不讲破他满清龙脉,这样做有损阴德。若今后将刘伯温秘笈上卷传送有心之人,在天时地利的时候聚众起义,驱逐蛮夷,还汉人之江山。
想到这里,李纯风对春喜说道:“娘子,我手里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刘伯温所遗的秘笈上卷;一样是满清的龙脉图原稿。”
“难不成你要破当今满清的龙脉?”
“这个先暂且不为,因为破坏龙脉对自身的果报太重。我原先破前朝大明龙脉之时,师父告诉我的。况且现今满清朝廷对自家的龙脉之地,必定派遣了军队守护,一般人无法进入。连靠近龙脉之地都很难,又如何破坏呢?”
“现今朝廷粉饰太平,实则社稷并不安宁。尤其是汉人,其中不乏反清复明之士。”
“说到反清复明,其实谈何容易。何况,现在满清正是国力逐渐强盛的时候。”
“那我们无辜孩儿的仇,就无法报了?”
“人们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是关系乎社稷江山的恩怨,急于求成往往反成败。”
“那你说,待何时为宜?”
“现在满清朝廷还有驽驭汉人的能力,但是,国力终有衰败萎靡之日。待那个时候,天下必会有豪雄起义,让满清蛮夷还我汉人的江山。”
“官人说的对,满清蛮夷必会奉还我们汉人的江山。不是我们汉人不欢迎他们,而且他们朝廷行事不端,不仁不义,无德无信。”
“就算先撇开我个人和朝廷的恩怨不说,只要是明白人,从满清朝廷对前朝大明崇祯皇帝几个儿子的做法来看,就可以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朝廷。”李纯风有些忿然,“我真后悔为满清朝廷寻龙点穴,还将绵延国运气数的方法告诉给多尔衮。早知他如此不仁,就算给我黄金万两,我也不去长白山为其寻得龙穴。”
“想不到王爷后来会害得你成现在这样。官人,我们的孩子……”因为胎在腹中,且情况不佳,春喜的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看着妻子痛苦的神态,李纯风对春喜说:“娘子,你稍忍片刻,大夫已给药粉,今晚酉时先服用一包,或许就会好些。”
“依天色来看,现在可能是申时。官人,你去向店家问问时辰可否?”
“可以,娘子,我去向店家问清楚现在的时辰。这样的药粉若不按时辰服用,后果甚重。”说着走出了房间。
李纯风向客栈店家问得时辰,还差一刻便到酉时。
他回到客房告诉了春喜,然后着手准备事宜。待服药事项准备好后,他提着烧开的热水对着碗里的药粉冲泡。搅拌均匀后,端给春喜服用。
待药碗递到手里的时候,春喜却有些犹豫了,她不愿意喝下。可是想起大夫的话,狠了狠心,接受了与腹中孩子无缘的事实。
李纯风见春喜喝下堕胎药水,心里也是五味陈杂。既担心药性的作用,又难过孩子的失去;既希望春喜不再受腹痛的折磨,又忧虑她以后能否生育。
他把难过和担忧藏匿在心里,安慰春喜说:“娘子,药水既然已经服下,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明天辰时要服用第二次。”说着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和肩膀,“不要伤心,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要孩子的。”
“希望这样吧,官人。你也休息吧。”春喜依偎在李纯风的怀里,“以后我会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的。”说完慢慢躺下了。
次日拂晓,李纯风先醒了。他记得郎中吩咐第二道药水,须在辰时服用,于是下床着手事宜。正当他烧水,准备兑药粉的时候,春喜也醒了。她直说肚子疼痛。
李纯风安慰她说:“你别害怕,这是堕胎药起作用了,待饮下第二道药水,慢慢就会过去的,就好了。”说完给春喜递过药水,让她服用。
春喜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是仍然稳定的自己的心情,将第二道药水服下了。
岂料服下这第二道药水以后,不到半个时辰,春喜竟然疼痛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李纯风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才是,但他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眼看这样的情景,夫妻俩人都觉得这是要小产的征兆。可是这一会儿又到哪里去寻来产婆呢?
李纯风只得承担起了临时“接生”的任务。因为面对的是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也无太多忌讳,帮助春喜堕胎。
但见得春喜在床上疼痛得差点折腾落在地上,仍然不见有似胎儿类物体从她的体内出来。只道是正常分娩不易,谁知堕胎更是焦人。
其实想想也是,正常分娩就如瓜熟蒂落,然而堕胎并非自然成熟摘之,所以更有些困难。
春喜此时头晕目眩,感觉很想睡觉,只是疼痛让她有些知觉。作为女人,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纯风安慰着妻子,让她不要太紧张。
就在此刻,春喜拉住丈夫李纯风的手,轻轻地问道:“官人,你还记得我装扮成老太婆的样子吗?”
“娘子,你问这个干嘛呢?嗯,记得呀,怎么?”
“这就是我老了以后的样子,你觉得难看吗?”
“不,不难看。等你老了,我不也老了呢,我俩白头偕老。”李纯风握紧了妻子的手。
“官人,我想睡觉,可能睡着了,堕胎就完成了。”
“你若困了,就休息吧。这是第二道药了,也许是药性在起作用了吧。”
春喜朦朦胧胧地望着丈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李纯风一时之间也不知做甚为好,他想了想,为春喜盖好被子,又到药铺去向郎中询问情况。
开堕胎药方的郎中得知春喜的现状后,对李纯风说:“这样的情况属于小产之妇阳虚昏迷,她恐怕会,唉。走,我们快去看看。”说着就带上药匣和李淳风朝客栈疾走而去。
李纯风刚才听郎中如是说,不由得被担忧的心绪缠绕。一路小跑回到客栈的房间,俯在春喜的身上:“娘子,我带大夫来了,你快醒醒呀。”
春喜宛如睡着了,没有回应他。
“娘子!”李纯风的呼唤中略带哭泣,他感觉到了妻子此刻睡着的异样,“春喜!春喜!”
李纯风无奈地望着郎中。
郎中走近为春喜诊脉之后,欲言又止。然后再次仔细诊脉,过后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李纯风虽然是一个男子,但是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将要裂碎。
孩子没了,心爱的妻子也跟着走了。
这怨谁呢?难道真如师父李佑天所说,破大明江山龙脉,死妻亡子,祸及三代?!
李纯风忍着悲痛,和郎中行礼相辞。待郎中离开以后,伤感地扑在妻子的身上,苦笑欲哭,唤妻难舍。
这怨谁呢?
李纯风猛然间嗔恨起摄政王爷多尔衮:若不是他,也不会如此!
既然你如此不仁,那我李纯风也就不义了。我能为你们寻龙点穴,那反之就能破大清的龙脉。反正现在我已经没有祸及三代的顾虑了。
李纯风抚摸着春喜的额头,对她说道:“娘子,这个仇我一定会报。我能为满清朝廷寻龙点穴,也就一定也能破他家江山的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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