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上下,论谁也没瞧见主母夫人的影子。
小侯爷一屁股坐在姨娘房间外的石阶上,手扶额头,怎么也想不通这离奇怪事。
方才在卧房,他曾仔细检查过,不论是首饰还是衣衫,一件都没少……
门窗紧闭,也没有任何贼人闯入的痕迹。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
姜叔夜隐隐觉着事有蹊跷,说不准,和周山西麓的事情有关。
这时,程伯满头大汗地匆忙跑过来,先是一怔,像是一副不认识自家郎君的样子,缓了缓神,这才开口言道:“外面有一个穿红衣裙的女子,吵着要见你!”
刚才在侯府外的人群中,姜叔夜不是没瞅见宁芙蓉。
她是一路从周山跟过来的,只是府中事情紧急,差点儿把她忘了。
“带她去东院儿吧!”
垂头丧气的姜叔夜说罢,冲着左顾右盼的丫鬟小蝶道:“发现夫人的踪迹,第一时间去小院找我!”
下人们瞅着郎君的背影消失后,即刻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你们说,郎君才去了青冥几天啊,怎么这么大本事?”
“可不咋地,瞧见刚才他那一脚没?和之前地动似的,太可怕了。”
“不是说,三郎根骨不行吗,这辈子也无法修行?”
“紫薇洞天不愧是神仙所在,化腐朽为神奇,真是老天开眼呐!”
“听说带领禁军的那个人,被咱郎君一拳给打死了……”
“活该,屠帅的宅邸也敢擅入,又没圣旨,死了活该。”
姜叔夜自小到大,虽是不争气,可跳脱的性子和各种古灵精怪,比起刻板严肃的大郎和二小姐,到让侯府下人们颇为喜欢。
当然,下人们除了议论小侯爷的脱胎换骨,更多的焦点,还是主母夫人的失踪。
大白天的,见了鬼了!
大管家程伯领着红衣女子进府后,瞧见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奴才们,冷哼一声。
“没瞧见满地的瓦片和碎木吗?还不赶紧打扫!”
宁芙蓉迈入闻名天下的屠杀宅邸后,打量着简朴素净的环境,虽是因地动有些损毁,可丝毫没有想象中那般森严或是壮观。
反而瞧着像是一处普通人家,到处透着平淡无奇。
跟着程伯一路来至东院,终于看到了姜三郎自小长大的地方。
两扇斑驳陈旧的木门,铜环已经锈的不成样子,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墙角一排粗壮的舞风竹,细数之下,整整九颗。
“他表字竹九,该不会是因这排竹子起的吧?可真够随意的!”
宁芙蓉咕哝了一句,拜别了转身离开的老管家,站在院中,像是游览什么名胜古迹似的,桃花眸子眨个不停。
“宁姑娘,对不住了,从周山回来一直忙到这会儿,倒把你给忘了!”
换了一身蜀锦白袍的姜叔夜,精神也焕发不少。
只是忧心忡忡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宁芙蓉像是没听见,抬起尖翘的下巴,继续欣赏着毫无景致可言的小院。
姜叔夜知道她在怪自己,索性撇开话题道:“你这身红衣,是不是太扎眼了,解星河在神都,眼线可不少!”
听到这么一句,红衣女子脸色陡然一变,
震惊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
姜叔夜微微道:“信我的话,没错!对了,姜某还差姑娘一声谢,要不是你,周山那条魔龙还指不定要害了多少性命。”
“魔龙?”
此刻的小侯爷基本可以断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再不是曾经誓死效忠黑袍毒士的阴狠女子。
因此,也就毫无顾忌地将周山西麓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而且说话的时候,姜叔夜不时看向门外,希冀着小蝶的好消息。
听罢事情原委的宁芙蓉,久久无法平静。
没曾想自己参与的计划,竟是如此恐怖骇人。
她再是心狠,也不愿见到神都几百万无辜性命葬送。
“好了,该说的,本郎君没有任何隐瞒,我姨娘丢了,还得去寻,姑娘请自便吧!”
心神难安的姜叔夜实在待不住,神都几百万人,去哪儿寻她啊?
宁芙蓉一听,也是有些意外。
堂堂安阳侯夫人,怎么可能“丢”了?
“我陪你去找,道宗有一种符术,只要将失踪者毛发或贴身之物裹在符篆内,便可寻得!”
“你不早说!”姜叔夜激动地大喊一句,拉起宁芙蓉的白皙嫩手冲出小院。
红衣美人双颊生绯,就那么由着他牵着自己,心中小鹿一阵乱撞。
“小蝶,小蝶……”
刚才还害羞的宁芙蓉,听到他口中不断喊着女子名字,细眉一竖,用力挣脱掉那只大手后,忿忿道:“找你的小蝶帮忙去吧!”
可一个个子矮小,满脸雀斑的丫头出现在二人面前时,宁芙蓉释然一笑,偷偷瞄了眼姜叔夜,心中满是自责和尴尬。
小侯爷何许人也,焉能不知她这些小心思,微微一笑后,冲着丫鬟言道:“去找夫人用过的木梳或是贴身衣物,快,快去……”
说罢,她侧目看了眼宁芙蓉那身艳得乍眼的衣裙,嘱咐道:“顺便给这位姑娘找一身素色衣裙换上。”
“她……衣裙!”
小蝶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这位貌美无双的姑娘,瞧着也不像是教坊司的娘子,府里料子好些的衣裳,连夫人都没几件,去哪儿找啊!
姜叔夜一愣,质问道:“怎么,咱侯府连身儿女子衣裙都没有?”
“有,不过没好的!”
宁芙蓉赶忙解释道:“粗麻布衣便可。”
小蝶笑眯眯地看了眼红衣美人,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姐姐,居然肯穿粗衣。
不大一会儿工夫,等在府门外牵着玄骓马的姜叔夜回身一瞧,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袭翠色粗布襦裙的宁芙蓉,打扮得和村妇似的。
可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从小最是爱美的她,心甘情愿换上这么一身下人衣裳,却不曾觉着半分委屈。
反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姜家三郎,柔声道:“谢郎君赠衣!”
谁能想到,曾经杀人不眨眼的红衣符师,如今却像是是一直乖巧的兔子,丝毫没有那股狠厉凶恶。-
随后,她拿出包有聂氏青丝的符篆,丹唇轻启,默念口诀。
脑海神识中,一道稍显丰腴的女子身影,披头散发的出现在一处密林中。
而她身后,清晰可见一座废弃的寺庙,歪歪斜斜的牌匾上书有“鹿鸣寺”三个大字。
“在鹿鸣寺附近!”宁芙蓉兴奋道。
“鹿鸣寺?”
“在神都东郊十里坡,快走!”
姜叔夜翻身上马,伸手将貌美村妇一把拉了上来,“驾”一声,自侯府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刚到了修业坊的坊门前,忽然发现不少人神色异常,举止疯癫。
突然,其中一位老妇人突然跪倒,哭喊着说道:“求求你们了,帮我找找儿子!”
小侯爷拽住缰绳,还没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又有一个壮汉上前抓住马镫,哀求道:“小侯爷,求您帮我找找我家娘子!”
这汉子他认识,常年在修业坊坊门前卖山货毛皮的王大锤。
摊子上卖的那些珍禽异兽,总是引得小侯爷流连忘返,算是打小就认识。
听说他家娘子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而且为人和善,还曾见过数面。
姜叔夜跳下马背,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汉子急得乱了方寸,擦着鬓角的汗珠焦急道:“地震以后,俺收拾摊子回家一看,一个大活人凭空就没了?”
“消失了?”
“她向来不怎么出门,而且神都城里一个亲戚都没有,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见我娘子收拾完晾晒的衣服后,就一直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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