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思量后,陈逢决定暂时放过黄安辅一马。
虽然说此人基本上是株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往哪边倒,但陈逢还是有自信掌握从今以后清溪县的风的。
另一方面他手里也握着黄安辅的罪证,算是双方都有所钳制,但黄安辅现在只是知道许未央和复晋会有关,实际上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在这一点上陈逢完全占据上风。
然后便是黄安辅的确有几分才智,他的分析也不无道理,陈逢确实需要有所防备。
还有一点便是,州伯迁这个县丞死去,很快便会有新的县丞到任。
陈逢既不希望这个人是朝廷安排来的,也不希望这个人是来万春塞进来的。
因此,身为主簿的黄安辅,只需他稍稍施加点力,将其推上县丞的位置并非难事,相信李知风也乐得如此。
黄安辅自然是在陈逢面前立下壮志豪言,出门后立马就去了县衙后宅见李知风。
“县尊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黄安辅步入书房,两行浑浊的老泪就淌了出来,悲惨的样子仿佛比死了亲娘还要难受。
见到他如此作态,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的李知风赶忙起身上前,“安辅,你这是做什么?”
“知风兄,你有所不知,那陈子时欺人太甚!”
黄安辅用衣袖擦拭着泪水,愤然道:“适才我去求他饶我一命,陈子时这黄口小儿,竟...竟...”
“怎么?”
“他竟让我从他胯下爬过去,才肯饶我一家性命。”
“什么?!”
李知风双眉挑起,目怒凶光,“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黄安辅跟个女人似的哭得梨花带雨,道:“我不肯屈从,他...他放出狠话,说叫我等着,定要将我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知风兄,你我共事多年,此前小弟对你多有不敬,可那也是被州伯迁所逼迫的无奈之举,如今这县衙,陈子时野心勃勃,虎视眈眈,唯有你我二人合力方能与之抗衡了。”
闻言,李知风猛然拂袖。
“小小年纪,野心倒是不小,有我李知风在一天,就轮不到一个小小县尉耀武扬威!”
这么多年来,他本就被州伯迁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现如今好不容易看见翻身的希望,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何况陈逢一个初入官场的小辈。
“安辅兄,你且起来,”
李知风郑重道:“依我多日观察,陈子时此人年纪虽小,城府却是颇深,手段也十分狠厉,现下他声望正隆,我们切忌不可与他正面交锋,此事还需细细谋划,徐徐图之。”
“听知风兄的意思,是已经有所谋划了?”黄安辅擦干眼泪,略带兴奋的看着李知风。
李知风却是没有直说,凝视着黄安辅道:“安辅兄,你曾经也是州伯迁的智囊,我倒是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这...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
黄安辅道:“此前搜出那许未央真正身份的人就是我,陈子时恨不得生啖我肉,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办法,晚上睡觉都睡不着啊。”
“真正身份?什么身份?”
李知风本来就只是州伯迁手里的傀儡,许未央的身份他自然没有资格知道。
“这个嘛...”黄安辅避开对方眼神,很是犹豫。
见状,李知风更加想要知道,沉声道:“看来安辅兄并不相信在下,既然如此,不送!”
“嘿嘿,”
听见李知风直接下了逐客令,黄安辅咧嘴而笑,扯着李知风衣袖,忙道:“知风兄莫要生气,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只是需要捋一下。”
……
陈逢还不知道黄安辅这家伙出了签押房就将许未央和复晋会有所关系的事情告诉了李知风。
黄安辅离开后陈逢便将杨奉唤了进来。
将黄安辅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就那般放过去,不做防备陈逢并不放心,因此他想到了一个人。
“杨奉,你恨我吗?”
看见杨奉进来,陈逢放下手中的笔,认真的看着对方。
杨奉微怔,不是很明白陈逢这句话,皱眉道:“大人,您这话是何意啊?我怎么会恨大人,感激大人还来不及呢?”
陈逢走到他旁边,说道:“当初如果不是我用秀桃的事威胁你,你也不会跟着我干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大人千万别这么说,”
杨奉身材颀长,足有一米八几,比陈逢还要高,肤色偏白,鼻梁高挺,眉宇之间有一抹英气,也怪不得能将秀桃勾搭到手。
他此刻微微弯着腰,神态显得很憨厚老实,“大人您不知道,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到小人家中,送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大人您带着我们做这些事。”
“之前那些砸我家房子的,背后骂我的,吐口水的,都上我家跟我赔礼道歉,我知道,这些都是大人带着我们打出来的,如果不是大人,杨奉现在还是过街老鼠。”
说到这里,他突然向陈逢跪下,“大人,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如果不是当时您威胁我,怎么会有杨奉今天的好日子。”
“被这样,”
陈逢忙拉住他,说道:“你不恨我就行,我这人最怕遭人恨,不然晚上睡不好觉,就怕有人上门报仇。”
“大人看起来不像。”
“怎么不像?”
“大人要真怕人恨,就不会跟州伯迁对着干了,”杨奉对此似乎已经看准了。
于是陈逢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微笑说道:“所以说,凡是恨上我的人,我都会先将他弄死,这样我才睡得安心。”
此言一出。
杨奉被吓得后退一步,之后他得知被放走的雷震天三人死在荒水之畔,脑海中也响起陈逢这句话,后怕不已。
“怪不得,也只有像大人您这样的,才能对付州伯迁,”
杨奉缓过神来,真诚说道:“在我们清溪,文文弱弱的官员最后要么被迫离开,要么身死道消,只讲怀柔或者只讲霸道的都难以在清溪长久。”
“噫?”
这样一番话,陈逢颇感意外,说道:“你看问题挺深的嘛。”
“大人谬赞,”
杨奉道:“我只是在清溪生活久了,慢慢领悟出来的。”
陈逢回到座位上,笑道:“那么你认为,我最后会不会也和州伯迁一样的下场呢?”
“当然不会!”
杨奉斩钉截铁,“大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清溪百姓,州伯迁那等杂碎岂能和大人相提并论,如今,在我们清溪百姓眼中,只有大人您才是真正的朝廷命官。”
他脸色激动,仿佛陈逢的话触及了他的信仰般,掷地有声,“在小人心中,也只有大人才是我们所认识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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