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鲤依旧保持这拽着沈彦知的姿势,上前几步走到沈彦知的面前,踮起脚直视着他的双眼,狐疑的问道:“真的?”
沈彦知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不断眨巴着双眼回避眼神,磕磕巴巴的说道:“真的!”
沈彦知不知道她信不信,但是昨天他确实是在看月亮没错,只是不是专门去看那月亮,而是在心里偷偷地想着不该想的人而已。
唐鲤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彦知的反应,寻找着他行为之间的破绽,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事实肯定不像他说的那样就对了,但是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强迫。
思及此,唐鲤不再继续追问,突然松开了沈彦知的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笑吟吟说道:“昨夜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我去把杏林叫起来再去睡。”
说完不等反应,唐鲤转身就往杏林房间走去。
沈彦知望着唐鲤的背景,暗暗思考刚才她是否看破自己的谎言,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在袖子中紧张的握紧了拳头,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唐鲤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沉,透过屏风,依稀可以看见大厅之中,油灯透过来的微弱光芒。唐鲤有些失神,她竟然睡了一整个白天?!
她伸了伸懒腰从床上起身,慢慢的走到大厅门口站住,与坐在院中的杏林和沈彦知打了个照面。
杏林本来做好晚饭闲得无聊,便和沈彦知一起坐在院中赏月,此刻看了唐鲤出门,忙站起身乐呵呵的往唐鲤这边迎了过来,问道:“小姐睡得可好?”
唐鲤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用手摸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肚子,开口回道:“睡了一天,我太饿了,晚饭可做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在锅上温着,就等小姐你起床呢!”杏林说罢将手里的抹布一把扔到自己肩头,转身就往厨房端菜去了。
杏林一走,院中就剩下唐鲤和沈彦知两人,二人面面相觑,沈彦知也不开口就静静的看着唐鲤,唐鲤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匆忙转身回屋里的餐桌旁坐下,等着开饭。
沈彦知看着唐鲤的背影,有些疑惑,于是从亭子底下站起身,也往屋里走来,走到门口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屋里躺着那位怎么样了?”
唐鲤似乎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此刻恍然大悟,忙开口问道:“对了!他怎么样了?”
沈彦知看她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不禁心里十分畅快,慢悠悠的落坐在唐鲤旁边的椅子上,说道:“他没事了,按理说今天晚上就会醒过来。”
唐鲤闻言松了一口气,忘记表弟的愧疚感也瞬间消散,宛然一笑说道:“那他可错过了今天的晚饭咯~”
“表姐好狠的心,晏珄大老远赶过来,你连顿饭都要小气!”
唐鲤二人被屋内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过去,齐齐转头看向站在偏室门口的晏珄。
他此刻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月白中泛着云绿的长袍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明亮,变得有血色起来,比起昨天晚上的死气沉沉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头发简单的绾成一条长马尾垂在脑后,非常的干净利落,清秀洒脱。
唐鲤忙站起身打着哈哈说道:“晏珄,你醒的正好,你现在很虚弱,正好给你补补。”
晏珄微微笑了笑,慢悠悠的走到餐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唐鲤身边的沈彦知,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是?”
不等沈彦知开口,唐鲤就抢先开口说道:“这是沈彦知!当年我离开京城时,路上捡的!”说罢转头对上沈彦知的眼神,笑的一脸得意又转了回去继续说道:“你的伤就是他给看的,连你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的!”
话音刚落,唐鲤突然皱起眉头,倏地转头看向沈彦知,质问道:“衣服不会也是你亲自换的吧?!”
沈彦知闻言笑眯眯的也不说话,专心的看着进进出出端盘子拿碗的杏林。
“表姐你说什么呢!我醒了就看见沈公子专门放置在床头的衣服,我身上那夜行衣已经被污血染得没法穿了,想来这是给我的,我就给换上了。”晏珄眼睛睁的大大的,摆着双手慌忙解释道。
“哈...哈哈...彦知有心了哈...”唐鲤尴尬的笑了两声,随机转移话题问道:“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此时说来话长...”晏珄微微叹了口气,眉头又紧促起来,面色纠结,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凝结在他的心头。
“小姐和表少爷还是待会再叙旧吧?菜齐了,天气冷,一会就该凉了!”杏林兴冲冲的拿着筷子坐下身,边分发到每个人碗上便说道。
“对对对!杏林提醒我了,你还有伤在身,一天没吃饭了,该饿坏了!”唐鲤连忙附和道。管它多大的事情呢,反正最近就没安生过,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吃饭再说。
晏珄接过杏林递过的碗筷放在桌上,感谢的点了点头致意,又望向唐鲤身旁的沈彦知,站起身作了一揖说道:“多谢沈兄出手相助!”
沈彦知微笑着也站起身回道:“晏兄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两人相视一眼,唐鲤眼看着二人仿佛又要说些什么酸言酸语,忙一把将拉住晏珄的衣袖,将他拽着坐回位子上,给他夹了一整碗菜,企图堵上他的嘴。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唐鲤酒足饭饱的瘫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轻敲着大腿,十分安逸。
她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座椅上,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晏珄的脸上,脑海中却不停地回放着,昨夜发生的一幕幕,不停猜想着晏珄的来意。
虽然她很开心能再次见到表弟,只是晏珄这次的反应却是很不寻常,以往小时候总是自己毛毛躁躁,甚少见晏珄火急火燎的样子,可是此刻,晏珄边吃着饭,一边还愁眉苦脸的。
就在唐鲤神游天外、云里雾里的时候,不觉间晏珄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表姐,我刚才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你离开的这些年徐冉变了很多,变得暴戾,变得残忍,他已经不是以前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虽然以你们俩的关系,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所说的,但是这次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还让我带来了这个。”晏珄神情严肃的开口道,言语之间透露着埋怨和恼怒。
晏珄说着就从袖中掏了一卷很粗糙的竹简出来,伸手递给唐鲤。
“你怎么了?徐冉又怎么了?”
唐鲤有些震惊,甚至忘了接过竹简,这是怎么回事?晏珄怎么突然对徐冉这么大的敌意?
“你看了就知道了!”说罢,晏珄将竹简塞到唐鲤的手里。
唐鲤接过竹简,心存疑惑,缓缓的抽掉绑着的绳子,才发现那竹简外层包着的一层油膜,已经基本被虫蛀掉,青色褪去,看起来灰蒙蒙的,拿在手里也有些剌手,整个竹简看起来久经折磨,就连新上的油膜也盖不住它饱经风霜的伤痕。
看着这块破烂不堪的竹简,唐鲤有些失神,这竹简已经破成这个样子了,里面装着的东西还会是好东西吗?
唐鲤心中充满了疑惑,手里还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将竹简展开,可是让唐鲤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刚打开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一个名字,一个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的名字-唐胤。
这个居然是父亲写的航海札记!
就在唐鲤感到震惊的时候,晏珄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显然他早就知道徐冉让他带来的是什么。
“这个是姨丈的手札,是广云国还未建立的时候姨丈和先帝航海的记录。第二次航海也就是我们所经历的这次,十多年过去了,姨丈和先帝生死未知,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他们还是按照上次航海路线的事实。
但是这手札上写的很清楚,第一次航海仅有两站,那么姨丈他们这次肯定不只有两站,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所以才未能回来。”
唐鲤手里拿着父亲的札记,数十年努力忘却的回忆,仿佛在一瞬间又袭了回来,充斥在脑海,一时间心中酸涩的厉害,忘了回应晏珄的话。
晏珄伸出手握住唐鲤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前不久我和其他数十个开国大臣一起,被徐冉召入皇宫参加夜宴,席间徐冉假意敬酒款待,实则将我们软禁在了宫里不得出。
他通知我们的家人,言曰我们私藏仙物长生不老丹,犯了谋逆之罪,如若不尽数上交,便将我们全都处死,甚至株连全族。
而今蒙骑之乱已平,他手持兵权,对待我们是更加肆无忌惮了,朝中人人自危,生怕踩了什么错处,更没有人敢对他的作为提出异议。”
唐鲤一直念在儿时情谊,对徐冉多有尊重,一时间听到他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她是实在不敢相信的,宁愿徐冉是受他人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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