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偿的要,以吴国的脸皮,自然开不了口。
有偿的买,废话,有钱的话,还需要跑炎国来买?吴国内部有不是没粮。
所谓缺乏钱粮,是指朝廷缺钱粮。底层佃户也缺钱粮。小民也乏用。
不是说都缺钱粮,贵族豪强官僚大地主们,是不缺钱粮的。
从经济来说,某大地主有良田1000亩,亩年产2石,总2000石。
这2000石怎么分配呢?
租种的佃户,能得五成——1000石,但是佃户数量多,平均到每户,基本只够维持生计。
历代粮税不一,一般在130~110之间。以110算,那就是一成(200石)归国家。
还有四成(800石),那就是地主的。
一个人,天天吃撑,一年耗粮10石。
800石,够养80人。
所以,大地主家,足以用度奢华,购买奴仆、或雇佣佣工伺候着,不在话下!
仍旧有剩余,还能到市场上去卖掉。
所以,地主和粮商,有着紧密的联系,甚至就是一人的双重身份。
但是!
由于处于农业文明时期,市场规模小、贫富分化严重,从总体上看,市场是无法消化地主阶级的大量剩余的。
这就形成了农业时代的版本的经济矛盾。
一边是饿着肚子吃不饱,甚至饿死人。
一边是生产过剩,卖不出去,压在仓房里烂。[一般减少损失的办法,是喂养牲畜,转化成肉,然后制造成肉干,相对长期的保存财富;酿酒技术提升后,也可以进行酿制,转化成酒,长期保存。]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这种矛盾。
若有大灾变来冲击一下,底层经济(主要是粮食)损失惨重,活不下去,矛盾便会迅速加剧!
局势要求朝廷拿出能缓和矛盾、解决问题的政策,若是不能作好这道题,那么就会原地爆炸——民变纷起,天下大乱,重新洗牌!——老子没钱买钱粮,你丫的又不自觉割肉,那老子就只能自己动手,零元购,丰衣足食啦。
朝廷在钱粮分配上所得甚少,所以,遇到这样的考题,就是想赈济百姓,也无能为力。
自古以来,王朝更迭,根本原因,就是这道题没做好。
国家内部,在财富分配上,有着巨大的、甚至是致命的弊病!
平常这种弊病隐藏着,不爆发,还能苟。
在遇到外敌入侵、大灾变的外力促进下,这种弊病就可能会大爆发!
朝廷非但没有能力集中国家的人力、物力、财力,去统合国力,应对变故;相反,国内矛盾爆发,内斗起来,反而人力、物力、财力大肆消耗掉。
再往深处说,根源那就是在土地所有制、租佃制上了。
……
吴国派使臣来,若为钱粮之事,那肯定是因为朝廷没粮也没钱。
有粮不需要来。
有钱在本国内买就是了。
那么,为钱粮来,只能是来借钱粮的。
为什么不在本国借?
废话!
肯定因为是难借到、甚至就是借不到呀!
为什么会这样?
吴国朝廷的信用,不给力呀!——不是谁都能借到钱粮的!借出去的钱粮,也不是谁都能要的回来的!
为什么信用不给你?
朝廷财政问题大,偿还能力差呗!
刘玄嘴上问众臣,心里千回百转,瞬间想了许多,已然有了主意。
——借?
——借他个毛!
他的目光,望向曹凯。
曹凯是首辅,有问题,当然要首辅先回答。
这主次规矩,也是首辅的影响力的表现。
如果他的话,皇帝听进去了,认可了。
那么,其他阁臣连说话的机会可能都没有了。
如果要强行反对,那就得头铁,与皇帝怼。
而要皇帝自食其言,那就难了。
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是,皇帝那是人么?
皇帝不是人呀!
他是天子,老天之子,天道在人间的象征,他怎么能有错?
有错,那就动摇皇帝权威了!
退一万步来说,皇帝做为权力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他也要脸呀!这么牛气哄哄的人,怎么能犯错?怎么会犯错?
所以,皇帝不会错。
有错也不认,也得推给别人,都是别人的错。
你敢指责皇帝的错处,那就是投机,要冒很大的风险。
投机成功,君主贤明,臣子正直,一对CP,流芳百世。
投机失败,君主慧眼如炬,看出你丫的沽名钓誉、欺世盗名,轻则郁郁不得志,重则拖出去打死,以儆效尤。
刘玄能想到的,高洁、曹琳等人又何尝想不到?
借?
借个屁啊!
他在本国都借不到,还跑我国来借,我国哪有借给他呀!朝廷钱粮也紧张呀!就算借给了他(民间有钱粮),又踏马怎么叫他还呀?
别听他嘴上怎么说,这注定就是一笔烂账!
曹凯沉默了三秒,这才缓缓的说道:“借是可以借的,我们与吴国毕竟向来交好。但是,借多少?息多少?怎么还?这些问题,得吴使来了后,看他们怎么说。”
言外之意,我方愿意借,但要看你诚意。
你没诚意,我方就不借。
至于你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来,我方才借,那就我方说了算了。
周成一副晚辈求教的样子,事实上他也是晚辈——无论年龄上还是官场上,“请教阁老,吴国要拿出什么诚意来,我国才可以借给他?”
曹凯微笑,“那要看他借多少了,要是就借三石粮,不算息都可以借给他。”
他貌似在解惑,其实没回答周成的问题。
他其实想说:“吴国拿出什么诚意,我怎么知道?”这问题,他也没法回答,只能等吴使来了再说。不过并没有这么直接的就怼过去。
周成问题出口。
高洁的眉头就微微蹙起。
——这特么问的什么问题啊!
——太嫩了!
——虽然姓周,但是,思虑实在不周呀!
周成听了曹凯的回答,仍旧不解,懵圈写在脸上,又要追问,曹琳见了,怪声怪调的说道:“吴国什么诚意,等个几天,吴国使臣来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问我爹,我爹怎么知道?他是我炎国首辅,又不是他吴国首辅!”
这货逮到机会就怼清流。
曹凯闭上了眼睛。
——玛德!
——刚才叫你不要毛躁!
——你有这么毛躁起来了!
——这么揭人短,还在皇帝面前,你丫的要表现什么?
——表现自己强、聪明?
——你个蠢货!
——这样只会让你显得气量狭小,不能容人,不能稳定朝局、难当大任呀!
他眼角一丝余光,偷偷的往皇帝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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