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与在他强烈要求下才心不甘情不愿洗漱一番的拓芙走出了树洞。
洞外的沼泽还是雾气蒙蒙,若不是有那么几缕阳光照射进来,这里很难分辨出白天黑夜。
“拜托,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拓芙皱着眉头很不情愿样子,她摸着刚刚洗干净而显的光滑的脸颊,有些感到不自在。
按照她的说法,这些附着在身体上的尘土可是大地给予她的天然保护层,洗掉就是一种浪费,而浪费是可耻的。可李昂没有理会她这番诡辩的言论,一手抓着毛巾一手逮着她就是一阵揉搓。
心说你才刚离家一天就放飞自我了,那之后你敢干什么我可不敢想啊。
“忘你答应我的了?”李昂有持无恐的淡然道。他的这番话一出,直接给拓芙说哑火了。
“带你离家出走的前提就是你要全程听我的。”
闻言的拓芙两根细眉纠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纠结,此时她后悔为什么当初答应的那么干脆,不然自己也不用这样看处处他脸色。
“行吧,算我倒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拓芙虽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只能无奈接受。
两人行走在脱离沼泽水洼的植物根茎上面,四周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厚厚的苔癣覆盖在榕树上,水面上的雾气随着阴森的冷风四处飘渺,沼泽丛林深处不时还有几声夜枭的啼叫传出。
多亏了拓芙这个人形司南的存在,两人漫步在雾之沼泽里犹如行走在自家后花园里,根本不用担心迷路这一说法。
“你来过这里几次了?”李昂低头翻过阻碍的树藤后开口问道。
“大概……有三次了,这么了?”拓芙稍做思考后回答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昂要这么问。
“你有在这里遇到过……幻觉吗?”李昂回想起昨晚所遭遇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还是想确定一下到底是只有自己一人遇到了那种事情,还是每个人都会遇到。
“幻觉?你觉得我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幻觉?”拓芙一副难得理你的表情嘲弄道。
“不过奇怪的事情吗……”她的话锋一转“倒是有那么一件。”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当初离家出走后,躲藏在此的那几天里,我总能感觉到有人在那颗巨大榕树周围活动,但当我出来想要探个究竟的时候,原本应该有人的地方却只有不知名的植物藤蔓。”
拓芙说完就指着不远处的一道黑影说道“就像那一棵植物给我的感觉一样。”
他顺着拓芙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李昂从未见过的一种植物,满是沟壑的表面与周遭尽数被苔癣覆盖的树木表皮截然不同,那未知的植物更像由无数粗细不一的藤蔓层层交替组成的。
为了更好的观察,李昂朝着它逐渐走近。
“每次大地传来的震动都会告诉我,这未知的植物是一个人。”拓芙说着说着就扑哧一声没绷住笑了“有可能这就是我的幻觉吧。”
李昂没有理睬她,而是将手贴上了植物的表面,随后他很清晰的感应到了……
噗通、噗通很缓慢且平稳的心跳声。
“拓芙,你这不是幻觉……这植物好像……真的是一个人……”
李昂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手下原本平静的植物表面突然有了生命,犹如多条碗口粗细的蟒蛇一同蠕动起来一般,他想要抽手远离,但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整只手被包裹吸纳了进去,强大的吸引力让其越陷越深。
这植物想将李昂整个吞下去!
推测出了未知植物的最终目的,李昂立马做出了行动。
他双脚踩上植物表皮,浑身肌肉猛的涨起,用力一拽,李昂的手立马抽离了中心并留下了一个手腕粗细还没愈合的大洞。
接着李昂双脚一蹬,向后飞去,远离了它。
拓芙在李昂出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若那时出手的话,肯定会波及到他。当感知到了李昂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攻击范围时,拓芙双脚紧绷落地生根,一道石墙从本就不深的河床拔地而起,那植物直接被击飞了出去,随后又轰然落下,溅起无数水花,随后那未知植物的踪影消失在了慢慢平静的水面。
“李昂!你还好吗?”拓芙向着李昂落点处喊道。
“我没事。”李昂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着下方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不管那植物是何物,但现在可以肯定是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两人随后汇合。
“那居然是人吗?”拓芙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为什么以前它没有对我动手,而现在却对你动手呢?”
“我不知道。”李昂说“我还能感觉到它还在周围伺机而动。”
拓芙感知着下方水面的一举一动,但可惜的是,如果那未知植物在大地上,那拓芙可以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它的每一次活动范围,但现在它隐藏在水面之下,这是拓芙的视野盲区,于是她只能感知着水下河床暗流的动向来判断它在哪。
“我找到了!它在那,给我起来!”
终于,拓芙在知晓了未知植物的第一时刻脚后跟也随之用力一跺,一根由花岗岩组成的石柱突然从水下探出,花岗岩石柱的顶端,那未知植物赫然在哪。
此时它还处于突然被顶出水面的震惊与慌张中,也得益于这一下,李昂终于见到了那未知植物的全貌。
无数的藤蔓组成了巨大躯干与粗壮四肢,一张残破树皮充当的人脸看的让人发怵,但它不断的翻腾身躯又像一个突然活过来的拖把一样,又有点好笑。
这次李昂没有给它逃脱的机会,无数锋利的水刃不断切割着它的身躯,而随着身形的减小,李昂看到了那怪物中似乎包裹着一个人。
“等一下!我没有恶意!别杀我!”一道憨厚洪亮的声音从那怪物破开的膛肚中发出。
拓芙与李昂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攻击,但身体还是保持着战斗警戒状态。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李昂厉声喝问道。
那憨厚声音的主人缓缓从怪物的身体里现身,他赤裸着身体,活像一个山岭野人,浑身上下唯一的衣物就是那用树枝当绳子编织出了草裙。
得亏拓芙看不见。
“害你?哦不不不,我没想过要害你们。”那野人听到李昂扣给他的这一罪状,连忙摆手否定到。
“我叫阿咻,是保护这片沼泽不受伤害的人,我没想害你们,我只是想将你们弄晕,然后送你们出去。”
阿咻和善的态度与其憨厚朴实的外表让李昂稍稍有些放松。
“拓芙?”
“他没有说谎……”
听到拓芙牌测谎仪这么说了,李昂这才放心了下来。
“那为什么我前几次来沼泽的时候,你没有出手?”拓芙突然发问“反而这次会对李昂动手?”
“那是因为你没有对这片沼泽做出什么伤害,而且你也是暂住一段时间而已。”阿咻微笑着为拓芙解惑道。
“至于对他出手,那更是无稽之谈,要不是你们发现了我,我根本不会现身,为了保持沼泽的神秘,我不能显出真身,所以当你的朋友发现了我的存在,我只能将用强硬的手段送你们出去了。”
李昂饶有兴致的蹲在水边看着那已经丧失活力的藤蔓“你们是水宗吧?南极还是北极?”
“我不知道,我们的源头早就已经不可考究了。”阿咻扶着额头显的有些苦恼“看你使用的御术,和我们似乎是同源吧。”
“算……是吧。”李昂挠了挠头搪塞道,一旁的拓芙锤了他一拳,算是李昂向自己隐瞒他会御水的惩罚,也是他不要脸承认自己是水宗的惩罚。
“不过你的手段很高超,通过植物里富含的水分来操纵植物,能领悟到这一点,你也算是个御水大师了。”
这让李昂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同样是御水大师的——哈玛,甚至说这一能力其实与御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一个是控制动物体内的水分,一个是控制植物体内的水分。
这给了李昂很多启发,事后或许可以整理一下经验来用于御血术上。
“不,只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领悟到这种力量的,我在这颗百年老树下得到了启示,从而领悟到了这股力量。”他张开双手似乎沐浴在榕树某种看不见的光辉下。
“整个沼泽都是百年老树的一部分,它的树干向外延伸扩散,沼泽的其他树木都是从它的地下根系中分离出来的分支,就像世界一样。”
李昂与拓芙听着阿咻的智慧箴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断。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也是如此吗?我们都有着相似的根,是同一颗树上枝丫诞生的树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时李昂脑子一抽突然说道“那如果火烈国统一了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是否会变的更好?”
“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事在人为。”阿咻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受教了,大师。”李昂陷入沉思中,随后拱手行礼道。
“你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保佑这一方净土的守护者罢了,每一个进入到中心地带的人,我都会暗中监视,判断是否会对沼泽造成影响。”阿咻原地盘腿坐下缓缓说道。
他闻言眼前一亮。
“那么我昨晚出去的寻找食物的时候,您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李昂还是对于昨晚看到未来的事情心中没谱,于是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
“你想问的是关于沼泽中的幻觉吧。”
“哦,听您的意思,您清楚?”这让李昂有些意外,那为什么拓芙没有看到幻觉?难道真是因为她是一个瞎子的缘故?
“沼泽的幻觉中,能看到我们早已失去的人与深爱的人,还有所有我们认为已经消失的人,但这片沼泽却想要告诉我们,其实他们并没有离去,我们仍然和他们有联系。但你看到了什么我不清楚,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时间只是一种幻想,死亡也是一样。”
一旁的拓芙本就不喜欢这种长篇大论,现在更是听的头都大了,如今终于到了她忍耐的极限,于是大声喊道“装神弄鬼!我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幻觉?”
而李昂听到拓芙的话突然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了一种情况,而且还是可能性很大的情况。
昨晚的幻觉,其实不是自己的……
而是未来老年拓芙的……
所以她现在不是没有幻觉,而是时间未到……
想到这李昂转头看向拓芙骄横表情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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