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被四位长辈围着打量。他认出了唐亦宁的爸爸,唐叔叔身体偏瘫, 讲话含糊,走路一瘸一拐,看着他的眼神温和中又带着一丝审视,江刻喊他:“叔叔好。”
唐磊峰颔首,语气不咸不淡:“你好。”
江刻发现,唐叔叔虽然行动不便, 却一点也不显邋遢, 衣着干净,头发乌黑茂密,肤色略显苍白, 唐亦宁和他长得很像, 年轻时, 他应该也是个英俊的男人。
韦冬颖已经忙不迭地给江刻端水果、倒饮料了,喊他在客厅坐, 说屋子小, 让他别见外, 唐亦宁却不敢把江刻留在客厅, 不想让长辈们对他问东问西。在她的理念里,江刻厌烦这些事,搞不好会甩脸子,那就太尴尬了。
她借口客厅小,人多了就热,把江刻拉进自己房间,反锁上门,嘴里才吁出一口气。
房里闷热,唐亦宁打开空调,又打开所有的灯,她和江刻的关系太奇怪了,在这样一个有小床的私密空间,若光线再不明亮一些,她会更加尴尬。
江刻倒是一点也不尴尬,这是他第一次来唐亦宁家,也是第一次进到一个女孩的卧室,转着脑袋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感到新鲜。
唐亦宁的房间不大,窗子朝北,挂着烟紫色窗帘。她只在周末回来,房间被韦冬颖打扫得很干净,单人床铺得整齐,写字台擦得一尘不染,上面还摆着许多小玩意儿。
江刻拿起一个相框,是唐亦宁十九岁时拍的一张写真,江刻记得,拍摄者是当时那家影楼的招牌摄影师,水平出众。
照片里的少女黑发挽在脑后,穿一身银色曳地长裙,纤腰雪肤,亭亭玉立,像一条美人鱼。她半侧着脸,红唇微启,双瞳剪水,跨越五年时光,与画面外的江刻遥遥对视。
“你还摆出来了。”江刻看着照片,问,“为什么摆这张?只有你一个人,我呢?”
他转头看向唐亦宁,后者正无语地看着他,根本不想回答他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江刻,我那天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干吗又来找我?”
江刻把相框放回写字台,说:“我下午刚打完决赛,赢了。”
唐亦宁:“那又怎样?”
“想找人庆祝一下。”江刻拉开椅子坐下,懒洋洋的姿势,“没想到会碰到你妈妈。”
唐亦宁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按上他的左肩,还用了点力。江刻没提防,疼得“嘶”了一声,唐亦宁收回手:“你受伤了。”
江刻右手按住左肩,抬头看她:“格格告诉你的?你们联系得很勤啊。”
唐亦宁不满:“你干吗老要叫他格格?你和他又不认识。”
“不然呢?什么一格二格三格。”江刻哼了一声,“我可记不住他名字。”
唐亦宁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懒得和他抬杠。
江刻又开口了:“你姨妈都知道他,又是她介绍的?”
唐亦宁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对。”
江刻:“你和格格说起过我。”
唐亦宁:“……”
江刻:“你和他说什么了?”
“你管我和他说什么!”唐亦宁心里堵得慌,岔开了话题,“你这伤严重吗?去医院看过没?”
江刻垂下眼,抿着唇不吭声。
“你又不去医院!”唐亦宁真是太了解他了,“你不怕骨折啊?”
江刻按按肩膀,说:“没伤着骨头,就是扭了一下,去医院也就拍拍片,都不用包扎,最多配点喷剂,去药店买也一样。”
“你不拍片怎么知道没伤着骨头?”唐亦宁还是不放心,歪着头看看他的肩,抬起手想碰又不敢碰,“你衣服拉一下,我看看。”
江刻:“……”
他手指揪住肩上的t恤布料,眼睛瞪着唐亦宁,活像一个被吃豆腐的黄花大闺女。
唐亦宁都要晕了:“没叫你全脱下来!你可以只露肩膀的呀!”
“全脱下来也没关系,你又不是没见过。”江刻把t恤领子往下拉,漂亮的锁骨与肩颈线就露了出来。唐亦宁看到他的左肩,一大块青紫,她伸指按按,江刻缩了一下:“喂!”
唐亦宁看着都觉得疼:“你还知道叫唤?踢球就踢球,这么拼干什么?这算不算工伤啊?你得去医院看看,让你老板给你报销医药费。”
江刻拉好衣服,说:“赢球有奖金,公司里给五千,主办方那边再给一千,外加一台冷风扇。”
唐亦宁望天,她就知道!
“你肩膀伤成这样还能开车吗?”她问,“不安全吧?”
江刻很无所谓:“是左边,没事,养几天就好。”
唐亦宁在床沿上坐下,第n次发问:“江刻,你找我到底想干吗?”
江刻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她:“本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亦宁问:“什么地方?”
“反正今天也去不了了。”江刻说,“你明天有空吗?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带你过去。”
“没空。”唐亦宁很警惕。
江刻问:“要去约会吗?还是相亲?”
唐亦宁:“……”
“给我个机会,行吗?”江刻说出这句话,眼神前所未有的真挚,“那个地方,我希望你去看看。”
什么机会?什么地方?唐亦宁没问,心里隐约猜到他要带她去哪儿。
她应该毫不留情地拒绝,分开快两个月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说出口的话语,怎么还能藕断丝连?
但她没来得及拒绝,敲门声响了,外头传来老妈的声音:“宁宁,开饭了,叫小江出来吃饭!”
唐亦宁起身开门,和江刻一起回到客厅。
小小的客厅里,折叠方桌翻起三边圆弧形桌板,变成一个缺了一边的圆,可以坐下六个人。唐亦宁帮老妈去拿碗筷,唐磊峰已经坐好,看江刻洗过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那个位置和唐亦宁没挨在一起,算是与她隔着桌子面对面,江刻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左边是唐磊峰,右边是老蔡。
“小江,会喝酒么?”唐磊峰左手拿着一瓶红酒,问,“来一点?”
江刻说:“不了,叔叔,我开车来的。”
唐磊峰说:“那就是会喝,下次过来不要开车,打车回去,可以陪叔叔喝一杯。”
韦冬颖正端菜上桌,埋怨道:“你呀,还喝酒!怎么生的病都忘了?”
“我平时也不喝,连襟来了才喝这么一小杯。”唐磊峰微笑,“以后再加上小江,酒搭子又多了一个。”
唐亦宁把碗筷摆到江刻面前,小声咕哝:“哪儿还有以后。”
江刻更小声:“可以有。”
唐亦宁给了他一记眼刀,江刻抿着唇笑了一下。
韦秋敏看到他在笑,仿佛看到西洋镜:“哎呀!小江笑起来很好看呢!年轻人就要多笑笑,干吗老要板着个脸?现在不流行酷哥啦,流行暖男。”
江刻难得听话,居然又对着她笑了笑,韦秋敏乐得眼睛都笑没了,唐亦宁直接看傻眼。
韦冬颖帮江刻倒饮料:“小江啊,不知道你要来,这就是一顿便饭,菜不好,你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江刻说:“阿姨您客气了,这么多菜呢,很丰盛了。”
韦冬颖把几盘大荤都端到他面前,又把一盘凉菜卤鸡爪放远了些。江刻看到了,说:“阿姨,那个鸡爪,上大学时唐亦宁带给我吃过,好几回,非常好吃。”
唐亦宁:“!!!”
她都不知道,江刻居然这么阴险狡诈。
几位长辈都愣了一下,韦冬颖很是意外:“你和我们宁宁……大学就认识啊?”
“对。”江刻说,“我们认识六年了。”
唐亦宁说:“就是普通朋友。”
韦秋敏看看她,又看看江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六人开饭,晚餐的确很丰盛,有鱼有肉有鸡,都是钱塘的家常做法,还有一大盆皮皮虾,是老蔡买来的,说要和连襟下酒吃。
唐磊峰只有左手能动,剥虾不方便,韦冬颖就坐在丈夫左边,和女儿一起动手帮他剥。
江刻默默观察,心想,普通家庭“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唐亦宁的妈妈微胖,留短发,面色红润,看着很亲切,会帮丈夫夹菜、舀汤,眉目间没有忧愁,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和……那个女人有点像。
韦冬颖不忘招呼江刻:“小江,你多吃点,吃皮皮虾,自己剥,别客气。”
江刻说:“阿姨,我在吃,没客气。”
他没吃太多虾,因为左肩疼,左手不太抬得上桌,只能用右手夹菜吃。
唐亦宁一声不吭地吃着菜,偶尔抬起头就会看到桌对面的江刻。她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江刻居然出现在她家里,和她的家人们同桌吃饭,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江刻也在看她,能看出唐亦宁的不自在。
他不太明白,因为知道唐亦宁和家人关系亲密,所以他很放松,坐在这些陌生长辈中间,一点儿也不紧张。
唐亦宁的家人们对他态度和善,甚至可说是热情,是江刻很久没体会过的感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这样一种充满家庭氛围的普通人家吃过饭了。
大家吃着饭,自然要聊天,饭桌上多了一个江刻,唐亦宁想要躲开的“问东问西”环节,虽迟但到。
“小江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啦?”先开口的是韦冬颖。
江刻说:“阿姨,我就是本地人,今年二十五。”
“大学也是钱工大吗?”韦秋敏问,“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江刻说:“不是钱工大,我是a大毕业的,学计算机,现在在科创城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技术。”
真不错!韦秋敏懂行,知道科创城内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小哥收入都很可观,江刻还是a大毕业生,更是加分项。她冲姐姐微微点头,韦冬颖接过话茬:“小江,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唐亦宁懵了:“妈!你问这些干什么?”
“聊天嘛。”韦冬颖看着江刻,“小江你别介意,阿姨就是和你随便聊聊,来来来,你吃菜,吃菜。”
她往江刻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江刻说:“我家里四口人,爸爸妈妈,还有个哥哥。”
“哦,有个哥哥。”韦冬颖点点头,有那么一丢丢不满意。
两个儿子的家庭,啧,有点难搞,除了婆媳关系要处理,还要搞妯娌关系。不过江刻是小儿子,按道理应该更受宠,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关系。
老蔡觉得奇怪:“小江,你和宁宁差不多大,你爸爸妈妈是什么单位的呀?那个年代钱塘生二胎管得特别严,我们的小孩都是独生子女,根本不敢生老二,你爸妈生你有没有罚款啊?”
江刻:“……”
唐亦宁作为一个知情人,知道江刻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她也找不到说辞去替他解围,只能紧张地看着他。江刻沉默了一会儿,说:“罚了,具体金额我也不清楚。”
这个话题就没再继续展开。
韦冬颖又问了江刻几个问题,问他和唐亦宁是怎么认识的,这些年为何没听唐亦宁说起过他,他俩平时联系多不多……江刻一一作答,说得半真半假:
“打工时认识的,当时我大二,她大一。”
“大概是因为我和她上学时都比较忙,工作后离得又远,所以她没提起过我。”
“平时……偶尔会联系,见个面,吃顿饭。”
唐亦宁惊讶于江刻镇定的表现,在心里吐槽:你敢不敢说我们上床都五年多啦?敢不敢说我每周日所谓的“回厂”,其实都是去你那儿呀?
江刻当然不敢,他可不想被四位长辈拿扫帚轰出去。
“宁宁上大学时的同学,我都知道,还真是一次都没听她提起过你。”韦冬颖回忆着,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韦秋敏满不在乎地说:“哎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小江以前害羞,不敢追,男孩子要到一定年龄才会开窍。我们东东大学都毕业了,还跟个傻子一样,整天打游戏,完全没有找女朋友的心思。小江和宁宁现在接触起来不算晚,他俩多般配呀!”
她直接点明江刻在追唐亦宁,唐亦宁听麻了,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菜。
江刻顺着韦秋敏的话,诚恳地说:“是,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二十五了,就想要……结婚成家。”
他直视着唐亦宁,唐亦宁一口菜差点喷出来。
唐磊峰听他这么说,面色一沉:“小江,结婚不是儿戏。”
江刻转头看他:“叔叔,我是认真的。”
唐磊峰问:“你家可有两个男孩,你哥哥结婚了吗?”
江刻说:“没有。”
唐磊峰的暗示很明显,江刻和唐亦宁是打工认识的,一个上大学都需要打工的男孩,还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估计好不到哪里去。他还有个没结婚的哥哥,一户人家两个男孩,江刻的父母怎么可能准备得了两套婚房?
江刻听出了唐磊峰的意思,说:“叔叔,您放心,我已经存够首付款了,正准备买房,不过我想在房本上写两个人的名字,需要先结婚。我找唐亦宁,就是商量这件事。”
四位长辈都愣住了。
唐亦宁忍无可忍:“江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刻又望向她:“我没胡说八道,在你答应以前,我会继续等。”
当着那么多大人的面,唐亦宁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只能说:“你别犯傻了!”
韦冬颖去看妹妹,又看妹夫,最后去看丈夫,四个人的眼神排列组合地瞟来瞟去,对于江刻的话,谁都觉得没法接。
怎么突然就说到结婚了呢?是不是缺了很多步骤?他们才第一次见到江刻,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唐亦宁都还没谈过恋爱,那么单纯的小姑娘,也没表现出对江刻的好感,倒是有各种不耐烦,这个样子,哪能说到结婚?
但江刻说他存够了首付款,主动提出要在房本上写两个人的名字,这话听在女方家长耳里,无论如何都是受用的。
韦秋敏见气氛古怪,便出面打圆场,扯开话题去问江刻的工作。江刻一扫往日里的冷漠模样,耐心回答,唐亦宁不好再发作,闷闷不乐地别开了头。
吃完晚饭,唐亦宁去洗碗,江刻乖乖坐在客厅,继续被唐磊峰“审问”。
韦冬颖悄悄问妹妹:“你还想搓麻将吗?”
韦秋敏眼珠子一转,凑着姐姐的耳朵说:“搓啊,叫小江一起来几圈,牌品见人品。”
韦冬颖皱眉:“这合适吗?”
韦秋敏一扬下巴:“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去拿牌,我来说。”唐亦宁正洗着碗,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搬桌子的声音,接着又响起噼里啪啦的麻将牌倾倒声。
她不顾手上的泡沫就冲了出去,看到江刻、妈妈、小姨和姨父已经坐在方桌四周,正在洗牌。
唐亦宁心想:完了。
江刻会打麻将,长辈们说来点一块两块的小彩头,他也没反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摸着牌,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又随意地打出去。
唐磊峰特意坐在他身边,越看越心惊。
江刻打牌不聊天,嘴里只冒出“碰”、“杠”、“吃”、“胡了”等麻将术语。唐亦宁洗完碗后也站到他身边,看他悠闲地摸牌、出牌,很想提醒他:手下留情啊江赌神!给她妈妈、小姨留条裤衩吧!
可惜葛朗台·江在这种和钱有关的事上一点儿不会含糊,结果不出唐亦宁所料,就打了一个半小时,三家输钱,江刻独赢。
看到两位阿姨、一位叔叔垂头丧气的样子,又看着自己赢来的一百多块钱,小江先生才意识到:唔,他是不是应该放点水?
韦秋敏出神了半天,突然兴奋起来,拍手大笑:“啊哈!小江打得真好!以后跟阿姨出去打牌吧!阿姨很久没玩得这么过瘾啦!”
唐亦宁惊呆:小姨这是被打服了吗?
一起吃过饭,又打过牌,韦冬颖觉得自己和江刻的关系都亲近了许多,越看这帅小伙越顺眼。江刻提出要走的时候,她居然抱出一个大西瓜让他带回去吃,江刻推不掉,只能接住西瓜,左肩又是一阵疼。
韦冬颖喊唐亦宁:“宁宁,你送送小江!别玩手机了!”
唐亦宁求救般地看向韦秋敏:“小姨,不一起走吗?”
“你这孩子,怎么还赶客人呢?”韦秋敏端坐在餐桌边嗑瓜子,“我和你姨父再坐会儿,你先送小江吧。”
唐亦宁无奈,只能送江刻出门,韦冬颖还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小江开车小心啊,下次再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江刻回头说:“好的阿姨,我一定来,您关门吧,小心蚊子飞进去。”
唐亦宁:“……”
——
他们一起下楼,并肩往小区大门走,江刻用右手抱着那只西瓜。
这一晚过得太过诡异,唐亦宁都有点转不过弯来,直到江刻扭了扭左肩,她才记起他的伤:“还很疼吗?你真的要去医院看看。”
她接过他手里的西瓜,抱在怀中,江刻才空出手按上肩膀,轻轻地揉捏着。
“要不你陪我去?”他大言不惭地说,“明早我来接你,你先陪我去医院,看完肩膀再去另一个地方,怎么样?”
唐亦宁白了他一眼:“不去!”
“你爸爸妈妈……”江刻说着说着就笑了,“好像很喜欢我。”
唐亦宁气呼呼地说:“那是你的错觉!”
“是么?”江刻又说,“你家里人,都很好。”
唐亦宁:“哼。”
“宁宁。”江刻叫她,“我不和你开玩笑,真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从不叫她“宁宁”,六年了,一直是“唐亦宁唐亦宁”地喊,可能是听了一晚上长辈们叫她“宁宁”,他学会了,这时候叫得还挺顺嘴。
唐亦宁沉默着把江刻送到车边,江刻接过西瓜放到副驾驶座上,右手架着车顶,对着唐亦宁微微俯身,姿势很帅气。
他说:“几点你定,我开车来接你,完了再把你送回来。我们可以在外面吃顿饭,吃什么,随你挑,你要是想看电影,我们就去看,你选片子,我买票。”
唐亦宁看着他的脸,听着这些话,像在做梦。
路灯的光亮幽幽照着他们,小虫儿在灯下飞舞,知了在树上鸣叫,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夜。
江刻挥手帮唐亦宁赶开手臂旁的蚊子,见她神情凝重,有心和她开个玩笑:“唐小姐,吃沙县,还是黄焖鸡,嗯?”
话音刚落,就看到她眼泪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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