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没有拒绝,甚至是默许了宁一宵的一切动作。
唯一很没有安全感的,是他的手束缚在身后,没办法拥抱宁一宵。
宁一宵从一旁拿来另一个衬衫夹,半跪下来,握住苏洄的脚踝,让他的脚踩在自己膝盖上,然后缓慢地将衬衫夹的腿环套上去,自下而上,沿着腿的线条一点点推移。
“痒……”苏洄小声说。
宁一宵低垂着眼,依旧没太多表情,但给了苏洄一个安抚的吻,很轻地印在他唇上。
黑色的腿环勒在皮肉上,很快便留下痕迹。
“腿分开。”宁一宵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苏洄照做了。
“再打开点。”
“嗯。”
他潜意识里觉得宁一宵是吃醋了。
尽管有时候苏洄也会因此产生愉悦感,但并不希望宁一宵不开心,于是忍不住解释,“一宵……刚刚只是碰巧遇到,我都不认得他是谁了。”
“嗯。”宁一宵没说什么,手指拉起一根弹力带,勒紧了。
苏洄仰着脸,靠过去亲他下巴,“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宁一宵的手往别的地方去,用力攥紧了,皮手套松开,留下指痕。
苏洄发出小声闷哼,腿有些发软,靠在宁一宵肩头,呼吸声变得明显,鼻尖蹭了蹭宁一宵的侧颈。
“所以他不是第一次见你。”宁一宵一边说着,手上移了些许,感觉苏洄瑟缩了一下,却也没有抱他。
苏洄很坦诚地告诉他,“之前在餐吧遇到的,景明和贝拉也在……别弄那儿……”
宁一宵突然就想到了景明之前发过的信息,那杯蓝色的鸡尾酒和下面的纸巾。
“是他啊。”
宁一宵冷笑了一声。
“你知道?”苏洄有些意外。
“嗯。”
宁一宵坦荡承认,“当时留联系方式的纸巾,我看到了,丢了。”
“这样啊……”
苏洄并不太在意那张纸的去向,本来也被自己塞得不知所踪,只是他没想到是被宁一宵处理的。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也站不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捕捞上岸的水母,只能依附在宁一宵身上,肩膀抵着他的,小幅度挣扎,大口呼吸,别无他法。
可宁一宵却表现得极其理智、整洁,不带一丝**,像个严格的训导师。
“站好。”
“站不好了……”苏洄小声求饶。
宁一宵语气淡淡的,“叫人。”
苏洄额头沁出汗来,宁一宵身上带热度的古龙水气味逐渐瓦解他的理智。
他本来想叫宁一宵的名字,结果脑中却闪过另一个从未叫出口的称谓。
双手被迫背在身后,苏洄摇晃着身子,踮起脚,用残存的气力贴近宁一宵耳侧,完全用气声叫出那个称呼。
宁一宵的动作明显地顿住。
“谁让你这么叫的……”
苏洄发现他的耳根意外地泛了红,感到不可思议,心跳愈发快了,甚至蔓延出一丝满足感。
“你不喜欢吗?”他又凑近了些,小声重复了一遍,“老公。”
看到宁一宵不说话,格外沉默,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洄觉得他可爱,可又没办法像往常那样用手抱住他的脖子,只好蹭宁一宵的下巴和嘴唇。
“我好喜欢你啊。”
宁一宵没回应,揽住了他的腰,吻住苏洄不安分的嘴,将他的喘息也吞没。
他没办法说自己从第一次见到苏洄,心底的恶劣因子就冒了出来,想看他哭,听到他求饶,手指拨弄他的舌钉,对他命令或是惩罚。
深究起来,这些大约是源于他骨子里缺失的安全感,自小就有,他因为母亲的遭遇抗拒爱情的出现,又因为童年经历渴望被爱,所以才塑造出矛盾的自我,过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面对苏洄尤甚。
他希望属于自己的永远属于他,否则最好不要出现。
一旦出现,宁一宵势在必得,绝不松手,谁都不能碰。
原以为苏洄会怕,所以宁一宵习惯藏起,但他却完全地接纳了。
苏洄仿佛有一条柔软蓬松的神奇尾巴,裹住了宁一宵,给他充满欲求与柔情的抚慰,成全他的占有欲,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爱,一如他在挫败中写下的数百封无效信。
对宁一宵说过“喜欢”的人很多,但无条件给他包容与爱的只有一个。
是一只笨拙的、予取予求的小猫。
“别弄……”
“你要这样出去?”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是造型师。
“eddy?你在吗?我听他们说你回来换衣服了。”
苏洄咬着嘴唇,不敢开口,宁一宵却偏偏在这时候吻他。
“唔……”
门外的声音越发靠近,“eddy?”
宁一宵退开些,在他耳边小声提醒,“回话。”
苏洄压着呼吸,清了清嗓子,“我、我在换衣服……等会儿就出去。”
造型师听了,立刻问,“要不要我帮忙?你脸上的钻石链千万保存好啊。”
“我知道。”苏洄害怕他靠近,却连毫无阻止宁一宵的办法,手被牢牢困住,“我自己可以,你先去吧……贝拉也需要补妆了。”
“那好,那我先过去找她,你有事叫我啊。”
“嗯……”
脚步声逐渐远离。
听到关门声,苏洄悬着的一颗心才堪堪落下。宁一宵温和地亲吻,轻轻咬了咬苏洄的嘴唇。
“怕吗?”
苏洄摇摇头,只是很不习惯没办法抱住他的感觉,“想抱。”
“no”
最后的最后,他像一滩被雨淋湿的泥,瘫软在宁一宵怀里。
一切也的确和他说的一样,他只能靠宁一宵帮忙,才勉强穿戴整齐。
宁一宵有强迫症,所以格外仔细地整理了他的衬衫,一丝不苟。
苏洄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给玩偶换装的趣味。
宁一宵检查了一遍,认为没有瑕疵,才伸过手去,解开了领带,看到苏洄手腕上的红印,牵过来,轻轻抚摸。
“用袖子遮住,没关系。”
苏洄靠在墙上,说话声音轻得像雾。
宁一宵伸出手,手掌覆在他起伏的肋骨上,感受他的呼吸。
“你会不会讨厌这样?”
苏洄的手得以自由,所以直接给了他一个紧密的拥抱。
“当然不会。”
他靠在宁一宵肩头,“我很喜欢你,只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不过分吗?”
“更过分都没关系,说明你也很喜欢我。”
宁一宵忍不住坦白,“可是我占有欲很强,有时候是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盯着你,不是玩笑。”
说着,他低头,抵上苏洄额头,“哪天真的把你关起来。”
苏洄抬起脸亲他嘴唇,“可以啊,但是你要陪着我,不然我会很想你。”
宁一宵笑了一下,故意磕了他的额头,“笨蛋小猫。”
敏感小狗。
苏洄在心里悄悄反击。
他们迟到了二十分钟,晚宴已经开始,前菜和沙拉都上了,大家边吃边聊着天。
侍应生为两人引路,台上有歌手在表演,宁一宵和苏洄在黑暗中并肩走到席位上,很引人注目。
景明本来和隔壁的美女演员聊天,听见动静抬起头,看着宁一宵走过来,落座在他右侧。
“原来你也会迟到啊。”景明故意揶揄,“消失了四十分钟,真够可以的。”
宁一宵没理他。
苏洄坐到了宁一宵的对面,他发现原来不是每个人用一样的菜品,于是瞥了一眼宁一宵的。
他抬手叫来了侍应生,低声对他说,想换一下前菜。
贝拉听见了,“我帮你选的,你不吃鹅肝吗?”
“也不是。”苏洄摇摇头,笑着对侍应生说,“你们可能上反了,把我和对面这位先生的对调一下就好了。”
侍应生确信他们没有上错,但还是点了点头,端起他的前菜,走到宁一宵跟前,将他面前烟熏三文鱼拿起,换成了鹅肝。
宁一宵一直听景明说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餐点里有海鲜。
侍应生将三文鱼冷盘放在苏洄面前,小声说了抱歉。
“是我们迟到了,没有自己点餐,不是你的问题。”苏洄笑着对他说,“主菜麻烦不要海鲜,谢谢。”
贝拉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宁一宵似乎有忌口,但她没在意过。
景明盯着宁一宵看了看,一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直到见他抬手握住刀叉时,才突然反应过来。
“宁一宵,你手套呢?”
宁一宵语气自然,切下一小块鹅肝,“弄脏了。”
“怎么弄脏的?”景明不怕死多问了一句。
果然,宁一宵抬起头,盯着他,不说话。
景明一下子就理解了,憋住了坏笑,“好的,我闭嘴。”
自从宁一宵落座,景明左侧的女演员眼神就时不时瞥向他,明显到苏洄都有所察觉。
台上的男歌手坐在钢琴前弹唱,声音很动听,苏洄低头吃打东西,听见那位美艳的女明星开口,只是对着贝拉。
“贝拉,之前你不是秘密订婚来着?我记得……好像就是这位吧?”
被cue到这个,贝拉明显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反应是看向苏洄。
“啊,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贝拉露出社交必需的假笑,“当时只是因为我父亲的撮合,但我们后来发现的确不适合,没有共同语言,就和平分开了。”
“真的吗?”女明星也笑起来,“我很羡慕你这样的性格,知道自己要什么。”
贝拉耸耸肩,正巧侍应生上前添酒,她便没接话了。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shaw,不过之前有在网上看过你的路演视频,口才很好。”女明星将金色卷发拨到一边肩膀,端起酒杯,越过景明伸出手,邀请宁一宵碰杯。
宁一宵顿了顿,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苏洄。
苏洄嘴角勾着,笑容很淡,意味不明。
宁一宵侧过头,绅士但疏离地说了“很高兴认识你”,碰了碰她的酒杯,但并没有喝酒。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像程序员,或许是我刻板印象了。”她笑着打趣。
钢琴声流动着。
宁一宵并不属于不擅长社交的那一类,相反,他非常擅长,只是很厌恶。但必要情况下,他都可以轻易做到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只是现在属于的情况,并且他的男友就坐在对面。他思考着应该怎么礼貌地中止谈话。
“没关系,也不算完全的刻板印象,我现在的确也不算程序员了。”宁一宵开口。
话音刚落,餐桌下,他的皮鞋被另一只脚碰了碰。
那只足尖又向上,撩拨似的,轻而缓地蹭了宁一宵的脚踝。
宁一宵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洄,他却垂着头,笑着同贝拉说话。
不久前,在更衣室里饱涨的羞涩如同最外层的花瓣,被剥去,完全地褪去,开得愈发热烈。
女明星还在继续,“你个子也很高,应该有一米九?”
景明笑着参与到话题里,“他啊,还差一厘米,不过穿双皮鞋就超过了,确实很高。”
宁一宵顺理成章不用回话,便盯着对面的苏洄。
人声鼎沸的晚宴里,舞台上灯光璀璨,钢琴声流转,吸引着在场宾客的目光。
“这款眼镜也是你们的新品,其实我已经买过了,不过是游戏款。”女明星笑着说,“不过有时候会在玩游戏的时候突然看见我妈妈发来的消息,然后吓一跳。”
宁一宵的笑意很克制。
白色桌布垂在地面,餐桌上精致的餐点无人问津,一整个桌子似乎只有苏洄吃得认真。
他穿着禁欲的黑色衬衫,端坐在对面,低垂着眉眼,咽下红酒后,拿起属于自己的眼镜,抬手戴好。
不笑的时候,这张总令人浮想联翩的脸少了亲昵,甚至有几分冷。
可没人知道,他的脚尖正勾着宁一宵的脚踝。
“哦对了。”女明星凑过来,一脸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公司名字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很像是某句话的缩写,就像marlboro这种。”
苏洄的脚尖勾住宁一宵的西装裤腿,拽了拽。
宁一宵几乎可以想象,现在衬衫夹是如何箍紧苏洄的大腿肌肉,又是怎么随着他绷起脚尖的动作,勒红他的皮肤。
“确实是缩写来着,是吧shaw。”景明一无所知,看向宁一宵。
“嗯。”宁一宵微笑道,“manhattan’ssunneverfalls”
苏洄原本正切割菲力,餐刀的尖端忽而顿了一下,戳上餐盘,发出声响。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女明星有些意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是什么和互联网有关的东西。”
苏洄抬起头,直视宁一宵的脸,微笑道,“真浪漫。”
景明觉察出什么,眼神在两人之间晃来晃去。
“这句话对你有什么重要的含义吗?”
面对女演员的提问,宁一宵模棱两可地回复,“我第一次来美国,就来了曼哈顿,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贝拉突然想起《汉密尔顿》的开场曲,忍不住唱了出来,“innewyorkyoubeanewman!”
众人都笑了出来,苏洄也露出微笑,轻声念着宁一宵给出的那句释义。
“曼哈顿的太阳永不坠落……永远悬挂的太阳。”
“曼哈顿悬日。”贝拉想起来,“我遇到过,不过就一次,是堵车的时候遇到的,真的特别美。eddy,你也看到过吗?”
苏洄点点头,“算是吧,和我的初恋一起,六年前的事了。”
话题被引到他身上,斜对面的女演员也看过来,“初恋吗?那一定是非常美妙的回忆。”
一旁的景明来了劲,就差把这行字写脸上了。
“那个初恋一定也很不错吧?不然怎么能连一个落日都记六年?”
“嗯。”苏洄表情认真,却还在桌底勾着脚,“他是一个找不到缺点的人。”
“这个评价真的很高。”
景明和贝拉都笑了,只是笑的意味都不同。
众目睽睽之下,苏洄毫无掩饰,一边坦荡地夸赞宁一宵,一边暗地里勾引他。
宁一宵低了头,拿起酒杯,晃了晃手腕。
明明早已习惯了上流社会的餐桌社交,可此时的宁一宵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第一次和苏洄单独在中央公园旁的西餐厅吃饭的样子,像个大男孩,套着镇定自若的壳。
台上的歌手换了又换,最后轮到主办方邀请的虚拟偶像,所有宾客都戴上分发的智能眼镜。
苏洄本就戴着,于是静静等候,他发现宁一宵动作比别人慢很多,低头似乎调试着什么。
舞台还没准备好,大家都在聊天,下一秒,苏洄的视野里竟出现了一行字样,如同弹出的消息。
他反应过来,这是宁一宵的眼镜编号,于是看向对面。几乎是同一时间,宁一宵也抬了眼,对苏洄露出笑容,但很快又垂下头,靠在椅子上。
这样真的很像偷情。
苏洄也搞不懂,明明自己做的事要比在晚宴上偷偷传消息过分得多,可现在却因为这么一句简短的打招呼而羞涩。
左下角的心率显示不断跳转,数字愈发升高,提醒着苏洄,他正为此而心跳加速。
细微的音效出现,新的消息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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