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地昨日随着郎主宇文温以及一干随从被破门而入的禁军抓入大牢,当时便被严刑拷打持续到现在,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在一番折磨下已是奄奄一息。
“我不知道。”
对方一直逼问他自家郎主是如何策划实施刺杀丞相杨坚的,林有地反复就是‘我不知道’四个字,无论狱吏怎么抽他都不多说第五个字。
郎主行刺丞相杨坚他当然知道因为他便是刺客之一,然而郎主对他有恩宇文十五、张鱼对他也有情有义所以他不会透露只言片语。
林有地不知道官府是如何得知自家郎主行刺丞相的内幕但决定就是死也不会出卖郎主,他的命是郎主的要他卖主是妄想!
眼见着他如此嘴硬狱吏冷笑一声出去吃午饭,林有地饥肠辘辘强忍着全身疼痛苟延残喘,忽然眼前人影晃动一个人走到他面前。
“阿七!”林有地虚弱却惊喜的喊道,“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昨日禁军破门而入,林有地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五花大绑抓走,他除了担心郎主安危之外最惦记的就是在府邸大门神作书吧门房的小安危如何。
来人正是黄阿七他衣衫整洁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如今正手提食盒站在林有地面前。他听得对方问便嘟囔了一句:“我又没有参与行刺当然没事了。”
林有地听着放了心随后却品出其中不对之处:言下之意黄阿七知道自己和郎主行刺杨坚?或认定是郎主行刺杨坚?
他一个劲追问黄阿七如今情况如何,郎主和宇文十五等人如何,黄阿七被问得不耐烦了冷笑一声:“如何?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能如何,等死呗!”
眼见着林有地愣黄阿七从食盒里拿出饭菜喂给他吃,林有地吃了几口便让小将饭菜拿去给郎主宇文温吃。
“休要提那个逆贼,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成日里惦记着!”黄阿七把饭菜一放面露讥讽,“他就是个坏胚,二郎君果然没看错人!”
林有地迷惑的问二郎君是谁,黄阿七却转开话题让他把事情供出来免得受苦,拍着胸膛保证只要肯指认宇文温就能让他出狱。
“还有那什么‘连珠虫’是甚么东西也一并供出来。”黄阿七循循善诱。
“阿七!”林有地一听小提到这东西立刻激动起来,“上次你偷偷摸摸开箱我不是说了么,这东西郎主吩咐...”
话未说完黄阿七大喊着打断他说成日里郎主来郎主去的,那个狼心狗肺的宇文温有什么好,林有地见状愕然说郎主待人不错而且不是帮干娘治病么。
“帮我娘治病?哈哈哈哈哈哈!”黄阿七笑得面容扭曲,“他害死我娘你还有脸说!”
林有地见他如此说话反驳起来,说二月底你出诬告郎主刺杀皇帝本就不对,郎主不计前嫌还出钱帮干娘治病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诬告,你说我是诬告?那宇文温当夜就是翻墙而入是我亲眼所见,你说我是诬告?”黄阿七越说越激动。
然而黄阿七似乎忘了是他自己添油加醋说衣衫整洁的宇文温那晚是‘身着血衣’翻墙的。
“朝廷悬赏良田百亩并封爵,如不是那宇文温狡猾这悬赏我早就拿到了!”
“有了那些田产和俸禄我就有钱替娘请好医生看病,还用得着那宇文温施舍!”
“他把我和娘关到城郊别院不过是要挟你卖命,他明明有钱把我娘治好却不肯出,一直在那里吊着!”
“原本娘的病慢慢修养也差不多好了,结果他离开长安把宅院都卖了还把我和娘赶出去,给点破钱哪里够给娘治病!”
“娘病得说胡话的时候你的好郎主在哪里!”
“他的宅子卖得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给我娘治病!”
“他花在我娘身上治病的钱哪里有朝廷悬赏高!”
“他是因为心虚,他是因为知道对不起我娘才出钱的!”
“要不是二郎君肯借钱给我,我娘一个月前就病死了哪轮得着你回来见最后一面!”
林有地听小泄着心中所想越听越是心惊胆颤,听到最后捉到了关键点:“二郎君?你是说宇文智及?”
黄阿七泄了一通心情痛快无比,说漏了嘴也不在乎了:“是他,那又如何,二郎君是好人比那宇文温好一千倍一万倍!”
“阿七你糊涂啊!”林有地痛心疾,那日随郎主去安固郡公府他亲眼看见宇文智及是如何一个德行的,和自家郎主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林有地说宇文智及开赌坊让你欠下赌债日日上门催债,还把你打得不成人样你怎么能说他是好人?
“住口!”黄阿七情绪激动,对着小咆哮着:“你和好郎主在安州逍遥快活可知道我和娘过的什么日子么?”
看见林有地哑口无言,黄阿七面容狰狞的诉说着因为宇文温而带来的‘厄运’:
他和娘从城郊别院搬出来后,拿着老管家给的一笔钱在长安城买了个小院子居住,然后他便去找份活以便有份收入。
然而因为‘狡猾的宇文温’弄坏了他的名声,没有那户人家愿意雇佣一个‘卖主之仆’他只能打零工,慢慢的积蓄花光了而母亲病情日渐沉重没办法变卖了院子与别家同住。
治病是个无底洞,变卖院子的钱眼见着越来越少他走投无路便带着剩下的钱去濮阳郡公府名下的赌坊‘碰运气’。
与其他赌徒一样黄阿七是先赢后输把最后的积蓄全部输光,是濮阳郡公府二郎君网开一面又借了钱,他这才有钱买药给母亲治病。
当然钱不是白借的,和赌债一般是利滚利一两个月时间他欠的钱已经是还不清了。
“他就是个放利钱的你还念着他的好?”林有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郎主出了那么多钱帮干娘看病却比不上一个放赌债吃利钱的?
“家里都揭不开锅若不是二郎君借钱我娘早死了,莫非找千里之外的宇文温借钱?”黄阿七怒极而笑。
“他宇文温就是个逆贼,二月底让他使诈躲掉了此次还好二郎君让我盯着他这才人赃俱获!”
“阿七...莫非是你出卖的郎主?”林有地面色苍白喃喃自语,此次是他拍着胸脯神作书吧保求郎主让黄阿七到府里做事有一口饭吃,可如今正是黄阿七出卖了自家郎主,他这是引狼入室!
“出卖?他自己做出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他敢做就别怕被人揭老底!”黄阿七不住冷笑,“有地,你听我的把事情供出来二郎君包你没事,到时候白纸黑字坐实了罪名他就跑不了!”
“二郎君说了,此次能让宇文温砍头便赏我一座大宅子,到时你和我一起住!”
然而林有地没有搭话,他苦笑数声便让黄阿七走人说自己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黄阿七百般劝导见他不肯就范便拿出张写满字的纸让林有地按手印。
“你要诬陷郎主,我不按!”
黄阿七劝了几次恼怒起来硬扯着林有地的手强行按手印,可林有地硬是攥着拳头不肯就范,黄阿七气的挥起皮鞭使劲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跟那宇文温一起去死吧!”
眼见林有地被抽得手脚哆嗦黄阿七掰开他的拳头将大拇指沾了印油往白纸上按了几个手印,随后小心收好放入怀中,临走前一脚把食盒踢翻:“楞货,你就陪那宇文温去死吧!”
林有地虚弱的看着黄阿七扬长而去眼角闪现泪花,耳边回荡起郎主宇文温说过的一句话:有地,知道什么是升米恩斗米仇么?
大牢另一处,一个年轻郎君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牢房面前,牢房里黑乎乎的破草席上盘腿坐着个人,那人身着锦衣面色平静,正是被捕入狱的西阳郡公宇文温。
“这不是西阳郡公么?智及有礼了。”年轻郎君故神作书吧惊讶地在牢房外行了个礼,“对了方才我路过别处牢房,遇见了那个什么十五,那模样可真是...啧啧。”
“你被他捅了**吗?”宇文温情绪未见激动,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宇文智及。
“不是啊,我见他皮痒又嘴贱,忍不住让人抽了一百鞭。”
“他死了么?”宇文温挑着指甲缝。
“怎么会?还等着上砍头台陪着你一起去死呢。”
“那你要倒霉了,等他出来怕是要活剐了你。”
“哈哈哈哈哈!”宇文智及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他好容易缓过劲扶着腰说到:“宇文温,你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那日你问我‘说什么’,我就再说一遍,你夫人尉迟氏就是个烂货,就算现在不是,等大军攻破安6我誓定会让你那夫人变成烂货!”
“所以呢,不神作书吧死就不会死。”宇文温语气波澜不惊,他站起来走近隔着铁栏对宇文智及说:“你若不说这句话我还考虑留你一命。”
“我就是说了!”宇文智及嗤笑一声。
“啧啧,那到时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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