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清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楼船飞往水镜观的途中,不免想起观里一直流传的那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越芙蓉不光是祖师最喜爱的排行最小的弟子,而且美貌在众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不知怎的出门一趟便对上清派的孙寒塘倾了心。
那时上清派虽然已经发生掌门入魔之事,但是弟子依旧众多,孙寒塘修为出众,人长得好看不说,性子也快意洒脱,很是招女孩子喜欢。
但是让孙寒塘一见倾心的还是水镜观的越芙蓉。
两人走到一起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本来水镜观也不忌婚恋,祖师更是由着门下弟子,不论找修行有成的修士还是粗鄙武夫,向来是不过问的。
直到越芙蓉将孙寒塘带来了观中请祖师赐婚。
谁曾想祖师非但不同意越芙蓉嫁给孙寒塘还将孙寒塘一顿毒打轰出了山门。
越芙蓉伤透了心,便跟孙寒塘一起私奔了事。
结果两人私奔了没几年,越芙蓉便被祖师抓了回来罚在了逆天宝镜的水月洞天中面壁思过。
而孙寒塘也从此落魄成了孙乞丐,不光洒脱,还死皮赖脸。
谢镜清初时还恨得牙痒痒,但是现在竟然有些可怜起了孙乞丐。
谁说的智者不入爱河来着,这样看来竟是有几分道理。
袁丁自从跟谢镜清分别后,再没有感应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机,看来跟踪自己的人确实被谢镜清截了下来。
但是他丝毫不敢大意,索性将宝船收了起来,全靠御剑飞行。
如此两三天后,袁丁恢复本来面目出现在了官道上。
此时诛仙剑已经被他放在了储物戒指中,本人也换上一件普通青衫,全靠神行符赶路。
这天他翻过一道山梁便看见山下一行路人被一群劫匪围了起来,他久在北罗斯山,自然知道这里劫匪虽然不少,但是一直以来有个规矩便是只劫财不伤人。
袁丁脚程甚快,不多时便到了打劫现场,路过这群人时稍稍看了一下,见劫匪已经打劫了财富,正收拾准备跑路呢。
袁丁显然不想多事,丝毫没有理会这群人,继续赶路去了。这群人倒也识相,只是暗中戒备,见袁丁匆匆走过后俱是松了口气。
不对,袁丁心想想到,这群人若只劫财的话,为何会围着一架马车。
那马车之内显然有对母子。
于是袁丁又返了回来,充分打量了一下现场后确定了心中所想。
袁丁冲劫匪的头子道:“劫匪?”
劫匪头子没说话。
袁丁又道:“劫财又劫色?”
还是没人说话。
袁丁又道:“道上的规矩忘了?”
这时劫匪头子才道:“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袁丁有点生气,你这是装十三吗?你不是不说话吗?看我理你不理。
袁丁看向车前站着的胡子拉碴,一脸萧索,但是寸步不让的灰衣汉子道:“你是她丈夫吧,你怎么不求救?”
这人面对袁丁连表情都欠奉,道:“求救有用吗?”
袁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人嗤笑一声,不屑道:“有心相救自会出手,何须乞求?”
袁丁竟没在意此人态度,而是考虑片刻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不过你这态度很欠揍呀。”
此人竟不再理会袁丁了,想来是已对人间失望透顶。
此时,劫匪头子不乐意了,冲袁丁道:“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袁丁不想将追兵惹来,便道:“你们拿着财物走吧,我不想杀人。”
劫匪头子还以为他怕了自己,将手中的刀挽了个刀花,恶狠狠道:“胡说大气,让我看看你几斤几两。”
说着便几步前冲,举刀向袁丁砍来。
袁丁见是寻常武夫的路子,便施展逍遥身法欺身上前与劫匪头子周旋在了一起。
这人倒是有些本事,是武者中的三流高手,一身刀法已经打磨纯熟。
但是袁丁运起真元涌入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此人运刀的破绽,将手一抬便放在了此人招式必然停顿的一点。
劫匪头子的刀像是递给袁丁一般,袁丁伸手一拍,便将此刀夺在了手中。
劫匪头子惊惧,喊道:“小的们,给我剁了他。”
见到众劫匪纷纷前来围攻自己,袁丁以刀作剑,逍遥剑法使出,不多时便将一众劫匪尽皆砍伤。
劫匪头子更是凄惨,袁丁见他想要逃跑,便将刀向他掷了出去,一刀便将他双腿斩断。
劫匪头子在地上哀嚎不已,众劫匪见此情景,一个个恐惧起来,纷纷跪地喊着大侠饶命之类的话。
袁丁没有理会一众劫匪,而是看向车前那人。
那人倒也痛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劫匪头子面前,毫不犹豫将其一剑贯胸。
望着劫匪头子对生的眷恋,对死的恐惧的眼神,那人道:“我秦慕白一生没杀过人,今天便从你开始吧。”
而后整整衣衫,郑重对袁丁一拜,道:“救命大恩,不知如何报答。”
袁丁反倒不还意思挠挠头:“客气了,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秦慕白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不敢当,在下袁丁。”
“在下秦慕白,袁公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有 来生……”
袁丁将他打断道:“我救人是我自己的事,自不会图你报恩,我还有要事赶路,便不与你细聊了。”说完继续赶路而去。
秦慕白追问:“袁公可否告知仙居何处?”
遥远处袅袅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秦慕白望着袁丁行色匆匆但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下羡慕又觉于自己是奢望,心中悲叹一声。
车中传出像是要将胸中之肺咳出的咳嗽声,当下也顾不得感叹,匆忙上前照拂妻子去了。
车中是被病痛折磨的枯瘦如柴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儿子,想是已经习惯了母亲日夜的咳嗽吧,小家伙只是皱眉晃了下脑袋,并没有自睡梦中醒来。
秦慕白车厢角落出掏出一个半尺高瓷瓶,将瓶中褐色粘稠的不知名膏要倒出少许轻柔地喂给了妻子。
妻子无言喝下,心疼地抚摸着秦慕白的脸萧索的颊道:“慕郎,你终究还是杀人了。”
秦慕白道:“玲珑,别为我担心。杀人嘛,就像先前誊抄古碑一样,终是会习惯的。你再睡会吧,我们这就上路。”
玲珑撒娇,道:“哎呀,我已经睡了好久了,你快驾车吧,我想看你驾车。”说完便又咳嗽起来。
秦慕白道:“驾车有什么好看的。”话虽如此说着,但还是转过身子坐在了车厢前,嘴里吆喝一声驾,便驾着马车继续上路了。
玲珑望着自己的丈夫,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用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是豆大的眼泪还是禁不住滚滚而下。
是心疼吧,偌大一个秦家,三百多口人,死的也只剩下了为今这三人。
若自己再死了,慕郎该如何活在这世上呢?
希望可以找到炎阳草,希望自己可以一直陪着他,是不是太过奢望了呢?
袁丁与秦慕白分别后又过去了几日光景,赶路的时候明显感觉各个要隘路口暗中偷偷观察之人少了许多。
心中立即想到应该是谢镜清将得到渡劫丹的事尽皆告知了江湖人士。
但是袁丁接下来的行程中更加小心翼翼了,因为现在还在寻找他的已算是如常家般这样的死仇了。
近几日天气又不好了,时阴时晴,温度也愈加低了。
大概是由于天地灵气狂暴躁动的原因吧,每月十五的晚上必然是晴朗的。
就算今天白天小雨还丝丝柔柔愤愤不休,但是月亮升起的时候,天上的乌云早不知躲在了何处。
十五的晚上袁丁照例修炼。这大概是他觉得主角光环最强的时候了。
别人都因为灵气的原因不能修炼,他偏偏可以毫无顾忌的吸收大量的灵气。
故而他修炼的速度,要比其他人快上许多。
一夜的修炼后,袁丁终于睁开了眼睛。弥漫的大雾将他的宝船包裹了起来,盘坐在甲板上的他甚至都看不到船舱所在,更遑论宝船外的群山和林海了。
幸而袁丁一直沿着官道走的,虽然在休息地时候偏离了官道,但是他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便又找见了。
袁丁最近一直在官道上用神行符赶路,现在大雾一时半会消散不了,更是熄灭了动用飞行法器的心思。依旧贴了两张神行符,沿着官道往前一钻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雾中。
不知过了多久,袁丁在雾中也分辨不清时辰,只觉得腹中空空,是该停下来休息吃饭的时间了。
偏偏在此时浓雾渐渐稀薄了起来,袁丁见此情形更是不理会肚子抗议,计划再往前赶个几里路程,待雾消散了再生火造反。
毕竟在无边无尽的浓雾中待得久了,人还是会觉得憋闷烦躁的。
终于在雾气彻底消散之后,袁丁选了个地方开始生活造饭。只是现在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应该是水汽太重,还遮挡着太阳吧。
说的是生活造饭,其实也简单,就是金乌丹炉里面放个金钵,金钵里煮点米线。
正当袁丁一边煮着米线,一边捧着《符箓元汇》看的时候,蓦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哇,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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