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水域尽头,有三条长驿道直通金京永安门,路径设关卡两处,即便是皇族,若没有通关文牒私闯猎场,那也要落下罪罚。
马煜起身,摸摸脖颈后被响尾蛇所咬的位置,还有些瘙痒,突然莫名的口渴。
远眺金京,城池上空那异变的天云开始散去,夕阳迟暮,让广袤草场荡漾着绿里透红的光。
“天凉好个秋。”马煜突然打个冷战,怪不得今天天黑的要早一些,原来是秋分了。
不远处洼地有条小溪,溪流旁是十几个扎好的灰色营帐,看篝火的灰烬凉了许久,想必是某个皇亲国戚又去深林狩猎了。
马煜在小溪旁捡起一个陶瓷碗,就要舀水喝。
清凉的溪水刚送到唇边,一发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突兀的很。
“咣当。”陶碗被一箭射碎,若是马煜脑袋再向前凑凑,怕是就要被这一箭射死。
“我当是哪来的贱民,没想到是马家大少爷啊……”熟悉的跟唱戏般纤细的嗓音,是马煜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楚虎!
上次金京集市那场冲突,马煜历历在目,楚虎故意激怒自己,却是并不还手,父亲教训的没错,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楚虎人高马大,虽才十六岁,却是比身旁的铁甲护卫还高一头,身挂紫色甲胄的他在旷野格外醒目。
瞅见是马煜,楚虎兴奋的搓手,满眼狂热。
金京突变楚虎并不知晓,马煜不想过度与他纠缠。
因自己擅闯密室,导致死去不少无辜的人,当务之急,找到父亲,坦白一切,兴许能把罪责降到最低。
马煜暗叹,恐怕现在马家跟韩家已经被皇城守备军里三层外三层围住,自己真是捅了个大篓子。
“能借给我匹马吗?我着急回金京。”马煜客气道,要尽快赶回,只能从楚虎这碰碰运气。
楚虎嗤笑,冲身旁两名铁甲卫喊道:“他说啥?问我借马?我捋捋,人跟妖杂交的是怪物,怪物就是畜生,这马儿也是畜生,畜生能骑畜生吗?”
马煜压住火,拱手道:“楚虎,我家里出事了,你现在借我匹快马,我感激不尽!事后,马家也欠你个人情。”
楚虎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上前几步鄙视笑道:“那你要公的还是母的啊,是不是到了发情期,想找匹母马再杂交点新品种啊,啊哈哈……”
马煜气的脸红脖子粗,扭头道:“不借算了,我走回去!”
楚虎突然扬起手中的长鞭,重重甩在马煜眼前,阻止他离开,“你擅闯皇家狩猎场,论罪当诛!我现在杀了你,回去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马煜通晓金京律法,反唇相讥道:“光武律法第一百二十一则,官家人等无通关碟文私闯皇家狩猎场,最重刑责禁足三日,由礼司监负责,我说楚虎,您擅改光武律法不说,还冒称礼司监,罪责比我可要重的多啊。”
天色阴沉,楚虎的眼神也愈发阴冷,他嚣张道:“没错,光武律法我还就改了,我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由不得你!”
马煜不惧道:“你是帝君?想造反吗?”
楚虎瞅着四下无人,箭搭弓上,拉了个满圆:“对,等我父王登基,我就是下任光武大帝,这天下就是我说了算,你个晦气的半妖,今天我就弄死你!”
马煜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如父亲所料,皇族内斗不可调和,楚虎的父亲楚牧,想要篡权!
看楚虎轻易拉开强弓,马煜自知不敌,那楚虎好歹也是人级一阶,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毫无胜算!
更何况,人级一阶若是短暂启动开门,可解除大脑脉络限制,让自身实力短暂提高一倍。
打个比方,自然状态下的楚虎全力一击,可以轻松打断马煜肋骨。
可一旦启动开门,楚虎一拳就能打死马煜!
眼下,马煜只得全神贯注,期望自己能躲开楚虎这一箭。
旷野无垠,马煜无处可躲,他悄悄倒退着挪步,多挪一步拉开距离,才会多一线生机。
“走你!”楚虎端直燕尾,猛拉虎筋弦。
瞄了几下后,他的手指突然松开,好快,箭发如飞电!
马煜瞪大双眼,他什么也没看清,这才仅是凡俗与初阶武者的差距,实力差距上竟是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死亡的窒息感在逼近,马煜不敢眨眼,只怕眼皮闭合的刹那,就再也看不见下一秒的残阳。
“铛!”天降黑影,竟是一只通体棕榈色的红喙鹰隼,那枚夺命飞箭,已然被它那黑色的硕大利爪拧成麻花。
巨鹰高一丈,宽半丈,突然振翅嘶鸣,从它背上抖落一名蓝衣少年,“煜弟,太好了,你没事!”
竟是韩向天!
马煜喜道:“天哥,你怎么来了?”
韩向天大拇指指向乘坐的巨鹰,“当然靠它喽,它追踪可厉害了,要不是我家墨剑飞太快,我俩早就到了,对了,我爷爷没给你家添乱吧。”
马煜苦笑,摇摇头,何止是添乱,马府险些让韩国公灭门。
不过马煜心中还是涌上一股暖流,“向天在第一时间都没去打探他爷爷的消息,反而先来救我,这份情谊,死了都值!”
“你这只大鸟从哪驯服的?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马煜对这品相凶戾的猛禽有些恐慌,家中叔伯没少描述这些野物噬主的典故。
韩向天一脸骄傲,吹个口哨,巨鹰竟是俯下身子,露出比人还要大的脑袋,温顺的很。
马煜犹豫的伸手,还没摸下,巨鹰突然狠瞪他,惊得他立刻缩手。
“小黑,这是自己人,不听话把你炖了!”韩向天一把抓住马煜的手,强行按在了巨鹰脑袋上。
小黑无奈的怂下头,算是服软,马煜触到它脑袋后一块凸起,定睛一看,惊道:“这不是三年前我们救大白时跌入山涧的小鸟吗?它竟然长这么大了!真有你的,连我也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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