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安安口中的疯人塔,那是朝廷用来安置疯子的地方。如今百废待兴,别说县衙无力建造疯人塔,就是将来衙门有钱了,也不可能设立足以安置百余人的疯人塔。
最重要的事,这些人不是疯子,不应该占用疯人塔的名额。
葛云朝一时也不知道,如果天门寨的人习惯于服用五石散,他该如何处置他们。眼下,他们听到柳彦行的叫声,只能先去隔壁查看情况。
柳彦行看到他们,激动地说,他去热了汤药,回来照看花蓼,却发现他不见了。他信誓旦旦,一定是村民们刚刚抓到的“贼人”掳走了花蓼。
一个小偷掳走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这么不合常理的话,他竟然说得出口!
沈安安和葛云朝对视一眼。他们都想知道,柳彦行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跟着他前往冯仑的住处。
冯仑居住的木屋早就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沈安安等人穿过人群,走进正屋,就听到花蓼义正词严地说:“韩梅的左胸下面有一颗黑痣。”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
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看到女人胸口下面的黑痣?答案呼之欲出。
柳彦行一个箭步越过沈安安,走上前盯着花蓼,惊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话?”
花蓼和韩梅同时抬眼看向柳彦行。花蓼对着柳彦行嗑一个头,韩梅讥诮地笑了笑,仿佛对一切了然于胸,却没有开口。
花蓼向柳彦行道歉:“当家,是我错了,我甘愿受死。在我受死之前,请允许我把真相全部说出来。”
“等一下!”沈安安高声打断花蓼,环顾围观的村民。
哪怕韩梅是冯仑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些人的眼中同样充斥着兴奋。甚至于,正因为韩梅是他们的夫人,他们的血液都沸腾了,仿佛亲眼看到了冯仑头上的绿帽子。
对他们来说,韩梅是否出轨花蓼压根不重要。他们相信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哪怕是乞丐也能对着她揣上一脚。
没有人想过,会不会是花蓼给韩梅泼脏水。用他们的话,花蓼为什么不给其他人泼啥水,只诬陷她一人?必然是她身不正,所以影子斜!
自古以来,给女人泼脏水,诬陷她们的名声,这是一桩成本最低,收效最高的买卖。
沈安安生气极了。她指着围观众人的鼻子大叫:“你们相信他,一个几乎等同于陌生人的男人,却不相信与你们一起长大的人?”
所有人噤声。在他们的视角,沈安安和花蓼才是一边的,桃花寨的二当家怎么会帮着他们天门寨?
柳彦行并不惊讶,也不慌张。他胸有成竹地质问花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花蓼匍匐在地上,哀声说:“是我做错了,我愿意偿命,但我是被韩梅勾引,才会……”
沈安安突然命令葛云朝:“将他给我控制住,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也别让他死了。”她知道柳彦行想做什么,他无非又想弃车保帅,让花蓼编个“故事”替他脱罪。
她大可以将计就计,毕竟她本来就没有计划,在天门寨收拾柳彦行,但她无法接受这个“故事”的起点是给韩梅泼脏水。无论韩梅是谁,做过什么,她都不应该被诬陷成荡妇。
柳彦行想出这样的对策,他就不是个东西!沈安安无法理解,柳彦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赴死?就因为他可能是皇族后裔?
沈安安看向葛云朝。
葛云朝无法感同身受她的愤怒,但他相信她的决定。对他而言,无论她想做什么,又做了什么,他都能为她兜底,也愿意为她兜底。他一手抓住花蓼的肩膀,一手捏住花蓼的双颊,防止他咬舌或者服毒自尽。
相比之下,柳彦行被沈安安突如其来的怒火弄懵了。花蓼自愿为他献身,他们只需要“合理”解释每一件事,一切就能画上句号了。沈安安想干什么?!
他温声劝说:“安安,我和你一样,现在都是一脑门子的糊涂官司。可是,不管怎么样,总该让花蓼把话说完,你说是吗?”
沈安安瞥了一眼柳彦行,没有说话间。
柳彦行看向葛云朝。他在暗示沈安安,他们不能让镇国公世子做这样的“粗活”。
沈安安知道,自己终究是沾了葛云朝的光,否则柳彦行不会如此忍让,自己也不可能这么有底气。
不过,面对柳彦行这个无情无义的孬种,她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脸上。哪怕花蓼不是什么好人,他都当了那么多年药童,他们朝夕相处,柳彦行就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感情吗?他怎么能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然后眼睁睁看着花蓼去送死?
随着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嘈杂,沈安安扭头看向韩杼,一字一顿说:“韩杼,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你相信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与这个男人——”她手指花蓼,“你相信他们有苟且的行为吗?”
韩杼愣住了。他当然不愿意相信,可刚才他确实怀疑过。他知道韩梅嫁给冯仑是被迫的,他们年纪相差那么大,压根没什么夫妻之情。面对一桩名存实亡的婚姻,妻子当然会出轨。师傅说过,他不愿意成亲,因为他不相信女人;他更相信他们兄弟,因为他们的大姐是女人。
韩杼看向柳彦行。师傅最相信他和阿栩,他的药童怎么会与大姐私通,又杀了阿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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