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乘墉受伤不算太重,跪在罗孚的身前磕了几个响头,叔侄二人眼含热泪,立志报仇。
芮府主人芮伯言在得知下人通报后顾不上穿鞋便跑到大门,见到几人的惨状大惊失色。
自己的女儿不过离家数日,一夜之间竟遇到何等意外,连老朋友罗孚都受此重伤。
芮玉荣还能走能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芮府的女主人芮薛氏满面寒霜,也已经是动了盛怒。
给伤者安排好房间、大夫、药物之后,芮伯言一家叫上方泰到大厅中仔细询问前因后果。
在林乘墉和芮玉荣醒来之后,几人已经对好了说辞,将蛰龙草、金液大还丹和长生之密的事情略过,只说是看在方泰师父和李延的交情上才放过他们。
当下,二人把事情细细道来。
无天阁、南诏、春神丹、狍鸮、泰逢......一直说到元吉镖局二十六口尽数死在惊目劫之下,芮伯言已经眼眶通红,涕泪俱下:“可怜我的恩人,我的六哥,竟遭横死,痛煞我也!”
当年元吉镖局七人救下芮伯言后,两家多有来往,其中性格豪爽,大大咧咧的安陆最常来找芮伯言喝酒,二人交情最为深厚。
此时得知悲闻,直要把这厚道老实,知恩图报的芮伯言痛的昏厥过去。
芮薛氏仔细给丈夫捋顺气息,又唤来下人把老爷扶回房间休息,随后转过脸来,凤眼含威,盯着二人一言不发。
相比较父亲而言,芮玉荣显然更加害怕自己的母亲一些,甚至悄悄往方泰背后躲了躲。
女儿虽然顽皮,但毕竟经历了重大的意外,且此时当着外人的面,芮薛氏终究放下了教训的姿态。
叹了口气,她轻启樱唇道:“唉......镖局的丧事,芮家理应承担,可怜恩公们四年前遭了难,却不想时至今日还有利刃加身之劫......罢了,今次实属意外,荣儿你也是身不由己,为娘不怪你此前的任性之举了。”
方泰忽的跪下,重重给芮母磕了一个头道:“芮家婶婶,这次都是我的不好,让令爱身陷险境......我......什么样的责罚,我都认了!”
言毕,将头一低,任凭处置。
在方泰想来,都是因为自己不慎,才让人家的女儿受伤。
对方作为父母,当然怎样责罚都不为过。
芮玉荣神色慌张,冲着母亲使眼色,却不敢张口。
芮母看都没看芮玉荣一眼,轻轻走到方泰身边,道一句:“是个敦厚的,婶婶没有怪你的意思,起来吧。”
方泰内心有愧,羞惭不动。
芮薛氏再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此前所说定有隐瞒,想必是墉儿那孩子出的主意。他向来稳重,我是信得过的。现在观你行止,便知其中内情多有情非得已。我不知你师父是何人,但仅凭交情便能换两条人命......只怕是难为了你,不知付出了什么,才让那人放过了荣儿和墉儿......”
方泰一激灵,猛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直射入自己的心里。
芮玉荣在一边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跺脚道:“娘啊,你不知道阿泰他......”
芮母一挥手打断了她:“既然此前不说,想必是有些难言之隐,若是说了不定会有什么灾厄,还是不必说了。方泰,你的情,我代芮家领了,起来吧。”说罢,将方泰扶起。
芮母的言语中分明已经觉察到一些内情,但出于稳妥,抢先拦住了芮玉荣吐露方泰性命受制于人的事实。
如此洞察人心,方泰心中百感交集。
芮薛氏把二人带到桌旁坐下,一人一边仔细号脉。
半晌,她点点头道:“方泰你的内息强劲,运行无碍,只是双手经脉处有些震荡和损伤。我看你身背长棍,想必是被人以击中兵器,力道反弹所致。运力精妙,伤而不重,看来那个泰逢的确是宗师无疑。”
此前几人并未把打斗的细节尽数说出,此时芮母寥寥几句便将方泰受伤的原因说个明白,当真医术高明。
她又皱眉道:“荣儿你的脉象有些奇特。食六气法本身性质绵绵若存,但进度较慢,此时你体内却仿佛凭空多了十余年的功力一般,丹田处又隐隐有内力涌出......不过,你的内功本就有温养之效,此时以本身内力养一点丹火,非但没有焚身之虞,反倒能加速内息运转,的确和那泰逢最后所言相合。”
芮薛氏顿了顿又奇道:“依你们所说,那人身中一种奇术玲珑锁,不能动用内力。能封住宗师经脉的手段已经令人称奇,此人能利用荣儿你的内功入体,以食六气法生生不息的特点将枷锁化去,当真神妙......还有那春神丹,单以效用而言,已经夺天地造化,惊才绝艳,只是不知是何方人士,此前竟不知有这等人物。”
她抬起手,皱眉思索。
方泰接话道:“我与李......泰逢相识的时候,他入山寻药受到重伤,当时神智昏聩,混乱中我听出他似乎有一些邕州的口音。还有那狍鸮,吐字带有冀州、魏州那边的习惯。”
芮薛氏点点头:“如此看来,倒要请风媒四处追查一番。就先从这个狍鸮入手,自他来的方向一路寻找,总会有些线索。”
她又对方泰说道:“方泰,这李延与你相识多年,个中恩怨早已算不清楚,你也不必把他所做恶果算在自己的身上。你年纪轻轻,虽然仁义,却也不可思虑过重。就算昨日没有你方泰,那狍鸮就不会再找别的办法么?元吉镖局本就身在局中,这么说起来,说不得你才是那个恰逢其会之人。”
芮玉荣的母亲瞧出方泰仍旧没有过去心中的坎,故出言规劝,言辞恳切,一语中的。一番话说得方泰心头阴霾去了大半,虽然仍旧有些自怨,却终不是昨夜那般辗转反侧了。
方泰点头称是的同时不禁感慨,芮家婶婶不仅明察秋毫,而且深明大义,言谈之中甚是有大家之风,令人折服。
言毕,芮母便打发芮玉荣带方泰下去好好休息,随后换了一身外出的行装出了门。
方泰仍旧惦记元吉镖局的二十六具尸体,便跟着前去收殓的人一起去忙活。
芮玉荣也跟着一起。
到了元吉镖局中,芮玉荣终于见到了现场的惨状。
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的她花容失色,险些没把苦胆吐出来,但仍旧强忍不适和悲伤,给众死者细细的擦拭了面容,梳理了发髻。
待见到安六爷的时候,芮玉荣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不说这些人里大多是襄州城的本地人,还有十余年间的长幼情分,早让芮玉荣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
原本伶俐跳脱的少女红着眼睛,一言不发,跟着众人把所有死者装进了棺材。
等离开镖局之后,她站在那块牌匾之下,郑重的对方泰说:“阿泰,我一定要杀狍鸮。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拦着,我都要杀他。”
语气平静,寒气逼人。
方泰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重重点头道:“理应如此,算我一个。”
舒了一口气,芮玉荣仿佛又找回了此前阳光的自己,微微笑道:“逝者已矣,咱们小辈总还有要忙活的事情,可不能整天光顾着伤心了。走吧阿泰哥,去给罗二叔和墉哥儿买好吃的去!”
说罢,又看了一眼镖局的大门,随后彩裙一晃,在街上绽开一朵七彩的花儿,带着方泰离去了。
那日,芮薛氏待到傍晚方回,进门后和正在府上操持白事的芮伯言对视一眼,点点头,便回去后院更衣。
看到这一幕的方泰问道:“婶婶这是去哪里了?”
芮玉荣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自我小时候,母亲便时不时出去几天,我问父亲,他也只说是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别的我也不知道。但娘她的确智计百出,遇到事情总有办法,我猜这次说不定是去找风媒下悬赏了。”
“风媒?这到底是什么?”
“俗话说,风为媒,花不误。这风媒便是天下间消息的掮客,专门靠打探和贩卖情报为生的职业。不论是江湖门派还是朝廷军方,都有合作的风媒组织,各种大事小情只要肯花钱,都能如乘风的花信一般,经他们之手传到大江南北。”
过了几日,果然有情报传来,有人在鄂州附近见到过同行的两位男子,似乎都有武艺在身,还特意强调其中一人眼神犀利。
芮薛氏得知后,只是让人继续跟踪追查。毕竟有宗师在,总要请到实力相当的帮手才好出手。此时,林乘墉心忧方泰身中的连心蛊,便出言请方泰先行一步去往蜀山,将此事告知蜀山剑宗宗主,也就是他的师父,逍遥剑吕剑臣。
当着众人,林乘墉言语中只说是请吕宗主协助调查无天阁,并伺机出手擒拿泰逢狍鸮二人,但暗地中叮嘱方泰,可以请他师父出手,以当代剑圣之能尝试去除连心蛊。
林乘墉道:“师父的本事如渊如海,说不定能解决掉这个祸患。即使不能,他老人家出手,也定然能保你无恙。等罗叔伤势好些,我便到蜀山找你,到时候先带你去峨眉找祖师婆婆,之后咱们便一道南下。”
方泰点头应下。
临出发之时,方泰又回去了一趟伏牛山。
本想着把事情和师父说一声,顺便让他给自己卜个几卦,此行也更有底气。
但回到山上后,却四处不见人影。
只在屋里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上写:为师外出访友,不日便回。徒儿好好挣钱,回来给为师盖个大房子。
方泰哭笑不得,只得乘上芮家安排的船只,准备沿着汉水顺流而下至荆州,再转道长江坐上几日直达泸州,最后北上到九风山拜访蜀山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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