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兵部尚书刘叔柊拿着两封折子,脸黑得比案上的松墨好不到哪去,“还有别的要报么。” “没了,今日他们安营扎寨,尚未开始训练,只那京师防备的孙将军拨了二十来人过去,用不用调回来?”裴吾弓着腰,等候着他的吩咐。
“就二十来人,能做什么,来回折腾一趟反倒是落人话柄。”
裴吾点点头记下,继续问:“那这折子所求……?”
“求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兵部交给他就是三师一队并两月粮草,两月军费。”
看他这德行,裴吾心下了然:“那便还是不理?”
“无所求,何谓理?”刘叔柊把灯笼的罩子拿开,将折子放上去,火舌慢慢吞噬了那龙飞凤舞的黑字,又打饱嗝似的吐出些黑烟。
所谓擒贼先擒王,收拾了刺头,剩下的就算心有不服,也被压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在校场,两人欣慰地看见了装备齐整的所有人,无人缺席迟到。
“挺难得的。”杨春夜把名录递给两人。
就算是成编制的正规部队,也少不了几个拖后腿,吊车尾的。
“这才哪到哪。”徐当仁翻了一眼名录,便让各队伍先操练去了。
虽编制不整,只有七千五百人,但也肯定轮不到他们一个个指教,所以还向孙茂发那边借了人。
他们不需要奇巧的招式,甚至不需要一击致命,更多的是相互配合,能长久作战。
守则同固,战则同强。
上午练体,下午学令,一天也算过得充实,只是吃完饭的时候又是一堆人围过来想听故事。
“请教可以,说书是另外的价。”徐当仁被闹烦了,直接叫道。
“一两银子一晚起,儿女奇情,英雄侠客都能说!价高者得!”徐不让还在旁边帮他叫起了价。
“有你这么坑人的吗,要说你自己说!”
“好嘞,今晚上从哪里说起,就从银枪小霸王误入花柳巷开,唔!”
众人惊奇的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狸奴打架一样毫无章法。
睡前问过杨春夜,确定没有回信,徐不让又交给他一本折子。
杨春夜拿着折子沉吟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我原在兵部做员外郎时就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尚书大人他,不是那么轻易能被说服的人。”
“知道不好说服,这不是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么。”徐不让拍拍他的胳膊:“明早辛苦你跑一趟啦。”
见她坚持,杨春夜也没继续说,只得收下折子去休息。
一日就这样过去,第二日也无差别,杨春夜去递了折子还等了半日,才被裴吾赶回来。
他有些抱歉地找到徐不让,反而被安慰了一番。
第三日,总算有人过来了。
裴吾带来一封文书,却不是给双胞胎的回应。
“军中大比?”杨春夜看着裴吾把文书递给徐当仁,讶异道。
“总算批下来了啊。”徐不让抢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笑道:“陛下倒也慷慨,给这些赏赐。”
“你早就知道?”徐当仁瞥她一眼,这事都没跟他说过。
“那当然,是我和孙叔提出来的。”徐不让得意地把文书又扔给杨春夜:“去誊份字大些的贴在告示栏,再找个识字的,声音大的,念给大家听。”
很快,兵士们在告示前议论纷纷,连征来做杂务的民夫也挤在人群众凑热闹。
三月后京城防备营、禁卫军和柳下营三军大比,将军下所有人都能参加,初赛为小组淘汰赛,复赛和决赛为二进一模式,胜者将有丰厚奖励。
一等一人,封中郎将,赏黄金百两,良田百顷。
二等一人,封副中郎将,赏黄金百两,良田百顷。
三等二人,封校尉,赏黄金百两。
四等十二人,赏白银百两。
武人以军功晋升,可谁的军功不是脑袋别裤腰带上得来的,这次比试若是能得到那一等二等,就像那文人金榜题名,一跃龙门。
要知道,武职三阶,连他们现在顶头的徐当仁,徐不让也只是校尉而已!就不说一二名,第三名可是有二人,第四名十二人,即使是白银百两,也是他们这辈子没见过的!
看到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徐不让得意地笑了。
“孙叔怎么会答应你这个要求。”徐当仁狐疑地看着她。
当然是理亏心虚呗,徐不让想着,不过这事就没必要再告诉徐当仁了。
“多少人觉得你我二人所得不正,这次就试一试。”她笑得狷狂,看得徐当仁牙酸:“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吃了十个八个小孩么。”
徐不让依旧狞笑着:“不开心吗?能揍人还能升官。”
“开心,就是可惜了孙叔不能参与。”
杨春夜在旁边看着两个仿佛露出真面目的同僚,默默站开了些,眼角瞄到裴吾朝他挥手,小跑着过去。
“这两日的折子是你递的么。”他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布告上,无人在意他两的小小角落。
“是,是我递的,徐校尉让我交给尚书大人。”
裴吾叹了口气:“你原也是在我手下的,怎么那么不明事。”
“属下现供职于柳下营,自当……”
忽然,徐不让的声音打断道:“我叫他递的,怎么了。”
裴吾打量了徐不让一番,初相见时,她身着铁甲,一身粗粝的风尘,让人毫不怀疑她的能力。
修整了半个月,除了稍黑的皮肤,即使是一身劲装,也与南安城里的闺秀们相差不大。
果然还是人靠衣装吧,他稍微定了定心神:“凡三师一营并两月供养,你们前些日亲自接的,并无异议,也不曾听闻什么损耗。尚书大人日理万机,就勿要写些不着边际的闲言烦扰他了。”
徐不让没想过他们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回想着自己认知里的老好人和苏沁嘴里的老好人到底是不是一个词语。
裴吾看她从震惊变得蔑视的眼神,无奈道:“以后行事要更稳妥,这是南安,不是凉州。”
裴吾很快离开,杨春夜看着徐不让朝他离开的方向唾了一口,不安地叫她。
“没事,早就猜到不成。”徐不让咧开一个难看的笑,然后当天晚上又写了一封折子。
人数不够还是小的,毕竟他们还有时间慢慢琢磨这事,给养不够就要了老命了,总不能现在就拴紧裤腰带,或者一个半月以后让这七千多人饿个半月。
接下来的两日,所有人还沉浸在对军中大比的兴奋中,徐不让除了隔一日一本折子外,点了七八个人往望京跑,还带了些种子鸡鸭苗回来,现在大兵们除了训练,还得垦荒种地,侍弄家禽。
不过鸡鸭长得再快,地里的菜苗再用心侍弄,也得至少两三月才能吃上,远水不解近渴。
也亏得她现在的冗官身份,进出只需要徐当仁准,而不必时时守在大营。
杨春夜曾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疑惑,但徐当仁完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种菜养鸡倒是其次,你知道不让最擅长什么吗?”他从一堆待批文书上方笑吟吟地看着杨春夜。
“奔袭?”杨春夜不知他所指为何,傻乎乎的随口说了一个。
“倒也没错。”徐当仁抚掌笑道:“奔袭最重要的是转进如风,袭敌于未然,那就不能带多余辎重,若是深入敌营,那粮草更是没有后继,所以她最擅长的是……”他循循善诱道。
“以战养战?”
“懂了就好,不然靠朝中那群书蠹,迟早饿死。”徐当仁复又低头,继续没完没了的公事。
杨春夜有些羞愧,毕竟他最近是真的重新认识到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是什么样不近人情,甚至藏污纳垢的地方。
文书上即使是千万人也就指甲盖大小的字,每次处理报上来的文书,说某地阵亡数人,新充数人,对他来说都只是冷冰冰几字,只需要核对数字,记录编册就好。
可这不足编制的七千多人,在校场的台子上望过去是如此乌压压的一大片,他们每日所用,所费钱银,他都得一一掌握。
对面时,他们会恭敬地向他行礼,叫他参军;闲暇时,也会谈论自己的过去,自家的亲友,遇到的奇闻怪事。
他来这里,本是因为想见见带妹妹回来的那两人,此外一切都没想过。
当初算出人数不足,给养不足,他也只是想着朝兵部要,要不了就省些,大不了自己的俸银也不要了,反正家里不缺他那点钱。
但是最近他发现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先不说他现在连尚书的面都见不到,递个折子遇到以前的同僚,推三阻四好像他是个天大的麻烦,关系好些的还会感叹他自断前程。
甚至裴吾再三明示他不要管这件事了。
他想了几日,忽然茅塞顿开,不只是这两个月的给养到位不了,以后,怕是永远也到位不了了。
以前只是听说过吃空饷的说法,从没想过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上。
徐当仁并不当回事,依旧是成日里埋首于文书,不然就拉着他去校场,查看各师团操练情况,兴致上来,还会挑两个人亲自“点拨”。
“啊,热死我了!”
这日午后,主帐忽然被掀开,徐不让带着一身尘土气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拿起徐当仁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有消息了么?”徐当仁又给她倒了一杯,停下手中的工作,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有点头绪了,不过稍微远了些,位置不太理想。”
她从腰间抽出一张地图铺在徐当仁面前。
望京在南安西北60里处,彼时尚未迁都,也是各路商旅往来路上到达南安之前歇脚的地方,甚至从此南下还能直接去往豫章,繁华不输南安。
可是迁都后,繁华确实不输,治安可就是灯下黑了。
本来商旅往来路上自然会有不少想要发那不义之财的匪类。南安新都,京师防备十万人马围得滴水不漏,自然也把这群人清算过一遍,就那躲过清算的,也不可能轻易放下原来吃饭的路子,南安不行,望京可没人管,便慢慢转来附近。
“听说望京以南数十里处,有匪自称青旗,大概有几百人,在虎头山上占山为王,往来商旅,若不是请老道的押镖人,都不敢从那山路下过,普通行人,更是对那虎头山敬而远之,附近本有几个小村子,被血洗过几次,现在剩下的,也都是些与匪类沆瀣一气的渣滓。”徐不让标出几处地方,然后在写着虎头山的地方画上一个叉,“现在他们越发做大,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听说前段日子又抢了一个小村子,杀了不少人。”
徐不让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徐当仁。
“辛苦了。”徐当仁揉揉她的脑袋,“我这边选出几十个身手不错的家伙。”
“差不多够了。”徐不让点点头,“那就抓紧训练吧。”
杨春夜在一旁听着,还在好奇地看着地图上各处位置,没想他两在一旁就拍板了。
“要打吗?”
“不打我打听那么久作甚。”徐不让好生奇怪地看着他。
“可,可是?”他们这堆散兵游勇组起来一周都没有,除了原来各地抽调来的,另外那些今年征召的新兵,以前怕不是些鸡都没杀过的庄稼汉。
“那不是要练么。”徐不让拍拍杨春夜的肩:“即使是你这样柔弱的文官,给我们些时间,即使不能成为一代宗师打遍天下,有些拳脚功夫防身也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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