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安脚步一顿,折返回来,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孩,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陈家的小孩向来聪慧听话,当然,即使调皮,也没胆子在他面前调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孩子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哭到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别哭了,”哇哇的大哭声中,路人纷纷向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陈云安沉默了一会儿,从荷包里掏出一粒金珠,弯下腰来,张开掌心,冲着小孩微笑道:“别哭了,这个给你,能买很多糖葫芦!”
“呜哇——”小孩悄悄偷看了一眼陈云安的掌心,下一秒,他哭得更大声了,“呜哇……我要糖葫芦,不要珠子……呜哇,阿娘……这里有人拿着珠子骗小孩啊……呜哇……”
这也是陈云安今日心绪不定方才疏忽了,民间通行的钱币以铜板为主,连银锭都很少见,更别提金珠了,小孩长到现在,怕是唯一见识过的钱币就是铜板了。
这下该如何是好?陈云安收起金珠站起身来,望着哭得越发凄厉的小孩,以及一干路人望来的指责目光,越发无措了!
说出去谁会相信?
可以在长公主面前侃侃而谈,也可以面对刺杀依旧镇定自若提剑以对,更可以和胡不归这些阴险狡诈又油滑无比的官场老手对拼演技的大名鼎鼎的安郎,竟然会对一个哭泣的小孩束手无策!
“别哭了,我把这个给你当做补偿可以吗?”突然的,陈云安的耳边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清悦声音,伴随着这道声音,一只手伸了过来,掌心处放着一颗被半透明糖纸包裹着的晶莹剔透的松子糖。
透过半透明的糖纸,隐约可见里面松子糖呈琥珀色,三角状的琥珀糖衣里面裹着一粒饱满的松子,一看就知道特别好吃。
小孩又抬起头来悄悄瞥了一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睛闪闪发亮,糯糯道:“这位阿兄,这个真的给我吗?”
“真的!”那声音笑着答道。
小孩吸吸鼻子一把抓起松子糖,然后一溜烟地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探过头来望他们,像是生怕他们把松子糖给收回去。
“阿玉,你怎么在这里?”见小孩跑远了,陈云安转头含笑问这位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我来给云安你送糖啊!”话音落下,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好心人沈玉的手一晃,掌心再度出现了一颗未拆封的松子糖,“喏——”
沈玉狡黠一笑,“这是阿兄给云安小童的松子糖!”
陈云安垂眸看过去,玉一般皎洁细腻的掌心放着一颗松子糖,琥珀色的松子糖流光欲滴,映衬得掌心越发温润细腻。
“你啊——又胡闹!”陈云安拍了拍沈玉的头,却并没有拒绝他递过来的这颗松子糖。
他接过糖拆开糖纸,将松子糖放到自己嘴里含着,甜蜜的味道瞬间浸透整个口腔,仿佛沉郁的心情也染上了松子糖的味道。
“离除夕只有三天,阿玉你怎么还一副刚下学的模样?”陈云安含着糖边拉着缰绳向前走,一边穿梭在人流里,一边轻笑道:“洛川国子监这么不近人情,连个年假都不放?”
也许是因为含了糖的缘故,陈云安说话时再也维持不了从前从容不迫的优雅风范,一边说话腮帮子还一边一鼓一鼓,沈玉看着,就觉得有点手痒,很想戳上一戳。
“云安你也太小看我了!”沈玉也拉着自己的坐骑慢悠悠跟了上去,“就不能是我自己勤奋好学吗?”
“国子监放了年假,我可没给自己放假!”
沈玉才不会说实话呢!难道要告诉陈云安他是为了躲羞吗?
这段时间无论是出门还是待在府里,处处能都听到有人在谈论【顾平生】,这对沈玉的羞耻心简直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大挑战,也就只有呆在放年假的国子监里时能得到一时半会的清静了。
“是吗?”陈云安偏过头来笑着看他,“我倒是不知道阿玉你竟是如此勤奋好学之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和阿翁闹别扭不去国子监的小郎君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为了不上国子监和阿翁悄悄斗过法?沈玉疑惑地抬眸,但看着陈云安坦坦荡荡的模样,只能估摸着应该是阿翁和他说的。
“云安你知道就好!”短暂的疑惑过后,沈玉毫无羞愧之色地接下了陈云安的赞美。
“你呢?”又走了一会儿,沈玉问道:“此次扬州之行,感想如何?”
“感想?!”陈云安沉思了一会儿,微笑道:“扬州不愧是扬州,风烟明彻,酒旗招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碧水轻舟,红袖……”
“停停停!”陈云安还没说完,沈玉就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瞪了陈云安一眼,“打发其他人的措辞就不要和我说了,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沈玉问的是什么?陈云安心里确实如明镜一般清楚,但……
“阿玉啊阿玉,”陈云安摇头叹息,“一看你就很少受挫的小郎君。”
他语带调侃地笑道:“你问什么,我就一定要回答你吗?”
沈玉不服气,顿下脚步,眼眸圆睁,定定地看着陈云安。
少年意气风发,眼里有山川有河海,有朝阳有星辰,亦有无尽的风月。
松子糖早就已经彻底融化,就连那个松子也被嚼碎吞进胃里,短暂的甜蜜过后,嘴里泛起的却是淡淡的酸涩,陈云安笑容不变,“扬州这件案子牵涉太深,不是谁都能问的,更何况,阿玉,你真的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什么准备?不就是问个扬州的案子吗,为什么还要做准备?
沈玉茫然不解,正要追问的时候,就看到陈云安望了望天色,伸手从他的肩膀上捻起一片雪花,抬眸对他一笑,“阿玉,下雪了,我送你回家吧!”
追问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沈玉只能把疑问按压在心底深处,任凭陈云安把他送回了家。
有意思的是,明明身后跟着两匹马,但无论是沈玉还是陈云安,都像是忘了这么一回事一般,冒着天上飘飞的细雪一步步走完了这一段路程。
从初初落雪走到雪落满襟。
………………
早在除夕前半个月,朝廷就已经封起官印,哪怕天大的事,也影响不了大周人要过年的欲|望,即使是平婉儿陈云安这样的工作狂,也只能遗憾地遵守朝廷规矩,收敛起想要赶工解决胡不归一案的心思,老老实实为过年做准备。
每年除夕,洛川皇城里都会举办宫宴,洛川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吏都会携带家眷参加这场宫宴,而等到宫宴结束后,时间一般已经接近酉时末,太常寺下辖的太乐署就会洛川各坊都安排傩舞,以示驱邪除祟,驱鬼迎神,祈求来年安乐。
但其中最为重视的,还是在宫宴落幕之后,王公贵族和朝廷官吏共同观看的那场大傩舞。
一般的傩舞可由伎人来跳,但唯有这场大傩舞,太常寺会邀请洛川城中风头正盛身份高贵的青年郎君来主舞。
尤其是在天授九年并不太平的情况下,太常寺的这场大傩舞更是必须安排的极尽完美,不能让人挑出半分错处,因而对大傩舞主舞的人选就越发用心。
或许是为了安抚洛川百姓,今年的大傩舞并没有在宫城和皇城的交界处朝阳门前举办,而是选在了又发生过刺杀又刚被人敲响过登闻鼓的敬安门前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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