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这几日,因为身子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他几乎天天躺在床上,用力捂紧被子。虽然折戟听从药师的吩咐,天天供应碳火,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其间,大年初一那天在折戟的搀扶下陪卧草堂众人吃了一顿年夜饭。席上他们欢声笑语,韩青并未吃几口饭菜,只是愈发想念外公外婆父亲母亲。
似是看出他的情绪不高,药师主动宽慰少年的心。
“青啊,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少年人逢此大祸,于你来说过于坎坷。但我们人生在世,有些磨难权且当做生活的调剂品。纵然非我们所愿,它既然来了,我们也只能放宽心,勇于接受。换个角度看问题,不要让自己郁郁寡欢。像你这种情况,相当于捡回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不要过于耿耿于怀了!把这里当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来很快就可破案,将歹人绳之于法。”
老药师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于韩青而言就像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
其实韩青真正的寡欢与行刺之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突然想到过年了,这是第一次身边没有亲人的过年。看着别人欢声笑语,有人陪伴,他有些伤感。
以前要不和外公外婆一起过年,或者父母携自己和外公外婆一起过年。每当此时,外婆总是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就连脸上的褶子好像都带着笑意,一开一合。母亲王霞在厨房配合外婆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父亲韩长生陪外公在院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韩青在一旁,上蹿下跳好不快活。
只是这一年这一切好像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后来,日子就在床上一天天度过。虽然有时会很烦躁。韩青还是耐着性子,忍住没有下床。每日躺在床上,思绪纷飞。按时服用折戟每日煎服好的滋养身体汤药。汤药效果惊人,本来按照他自己的预计可能还需一个礼拜才能下地。但是只是服用了两天,身体状态完全大变样。从年三十的咬牙强撑,到现在可以很轻松的坐直身子。身子在逐步好转,韩青阴郁的心情也慢慢明亮。
正月初二,风雪依旧。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除了有气无力之外,并不大碍,行走已经不影响。所以韩青一番思虑决定出院离开卧草堂。
把房间里里外外简单收拾了一番,换上被折戟清洗过的衣服。他来到药师房间向药师拜别。
他一脸严肃,毕恭毕敬向药师行了一礼。说着大恩不言谢,不敢忘,不肯忘,来日必有厚报。这几日费心了,替我谢过丰收
折戟这几日无微不至的照顾。
既然我身体已无大无恙,就不烦扰先生了。
随后来到街上风雪依旧,看到的就是夫妻双双回娘门的画面。
紧了紧身上衣衫,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城东醉香楼,热闹喧嚣依旧。有人乘风雪而来,打尖住店;有人携风雪出行,奔波劳碌。生活并不因为个人意志,改变模样,依旧我行我素,运转如旧。无论是谁的离开,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不偏不倚,轨道不变。
醉香楼门前街道,人头攒动,并未因新年减少人流。作为城东消费的风向标,醉香楼从不缺一掷千金的顾客,新年期间更是多了许多行走九洲四处的豪客回到家乡,带领亲朋好友家眷到此大快朵颐。
今日也不例外,有衣着华美的大腹便便男子呼朋唤友乘坐装饰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了醉香楼门口;也有高冠博带、大袖飘摇的蓄须男子携带美妇人孩童亲自驾车前来;也有手持长剑的白衣青年,衣袂飘飘从大雪中走来,与门口等待的年轻貌美女子一同走入店内;也有一名步履蹒跚的、走几步一停留的少年,面色苍白的从风雪中走来,大雪覆满了少年的肩头,但他好像浑不在意,驻足在街口,抬起手掌遮挡风雪影响的视线,向前望去。
风雪中站立的少年,面色丰富,似有懊恼,充满不忿。
“杀千刀的行刺之人,你害惨我了。付过了医治诊金,小爷现在我身上一毛不拔。你让我如何继续远游下去?”
韩青一脸恼怒。
原来所剩不多的金银全部拿来付诊金,现在已身无分文了。如果不是客栈还有一些押金,怕是回到客栈立刻要被扫地出门了。
少年恨恨的想道。
接下来要合计着想办法赚来一些金银度日了,不然从前出行马车代步的少年也不至于风雪中步行至此。实在是有苦难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体,愈发抖动不已。
按下心中的担忧,少年加快步子,向客栈走去。
所以当少年托着沉重的步伐,一晃一晃走到客栈门口时。店内热火朝天,座无虚席,小二手忙脚乱,被指使的东来东往,一刻不得停歇。
韩青也未言语,低头向楼上走去。倒是小二先发现了他,抽开身直奔他走来。
“韩公子,近日怎不见你回来?”
韩青不愿节外生枝,只是回复回家一趟。小二又接着忙碌去了!
行至二楼,一间被屏风微微遮挡的包房。一名白衣男子正在给人夹菜,一枚长剑,随意的斜靠在桌角,此人引起了韩青注意。气质清新脱俗,似不是凡尘中人,与韩青帝曾经见过的李国豪气质相近。双方视线交汇,互相点头致意,韩青帝只是有些奇怪,现在这醉香楼有修行中人过来食宿了,怎么以前从未见到?
回到房内检查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并无被翻动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次太久没有回来,唯一担心的就是物品被人翻动了。坐在凳子上歇息了许久,拿起炭盆生火御寒。然后坐在床沿,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
韩青窝在被子里,开始想一些事情。报仇近日不用想了,无从查起,人都没搞清楚是谁,眼下只能搁置。身体只能慢慢
恢复,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修习道经所讲的方法和赚钱。赚钱身无一技之长,还需从长计议,况且押金还够撑一些时日,只能留作以后。那修习道经所讲内容,就成了当务之急,说干就干。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韩青复述了一遍奥义,一遍遍耐心揣摩真意。
原来就是道是独一无二的,道本身包含阴阳二气,阴阳二气相交而形成一种适匀的状态,万物在这种状态中产生。万物背阴而向阳,并且在阴阳二气的互相激荡而成新的和谐体。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道是自古长存世间的。道本身包含了阴阳二气,阴阳交汇从而滋生了天地万物。然后形成了新的平衡,只要感受到气的存在,就可以踏入修行道路?
韩青提出自己的疑问,那是不是说那个一就是气的存在。是要感受空气中气的存在,然后纳入身体,开辟身体的宝藏,从而到达修行的目的,做到改善身体素质的目的,从而达到超脱的境界?
理解了半天,也不得其法。韩青干脆停下研究的脚步,索性起身招来小二。
最后拜托小二买来牛皮卷,刻刀,把道经三千字一字不差刻于牛皮卷上。至于为何不写于纸上,反而退而求其次刻于牛皮卷上,当然是看中牛皮卷水火不侵的优点。忙活半天,累的筋疲力尽,终于大功告成,韩青爱不释手的手捧牛皮卷细细研究起来。
这一研究就是半月有余,始终不得其法。主要是那个‘一’气的存在,始终找不到根由。任凭韩青帝使用了所有方法,还是感受不到气的存在。就在渐渐韩青都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一日,韩青帝像往常一样,早起推开了门窗,当天空泛起鱼肚白,一抹金光缓缓升空,照射在还未化尽的积雪上,就像披上了一层金装,华贵无比。
远处的光亮由金色转紫,正是阴阳交替昼夜转换之际,突然韩青感受到空气中一抹异于平常的气。
凭直觉,韩青觉得这就是自己这几日苦苦找寻的那个“一”。容不得多想,以免错失良机。他立刻盘腿坐下,作用道经里面的说明,默默感受,小心引导。然后在他的感知中,东方一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被他所吸引缓缓靠近。
他立刻按照道经所言,敞开心扉,运用特殊的运行路线,在肚脐处,运行一周天。直到产生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等那股气一靠近,立刻加大吸力,一瞬间把那股气吸入体内,全身放松,封闭肚脐阀门。
那股气在其体内,横冲直撞,折腾的韩青头晕目眩。他知道此时不是放松的时候,必须再接再厉,彻底安抚这股气,让其与身体和睦相处,那便大功告成,算是初步踏入了修行领域。不敢一心二用,慢慢适应初期的不适,按照指引一步一步,驱赶着那股气向丹田游去。一番折腾,最终那股气老实下来,安生驻扎在丹田之间,沉沉浮浮。
后来经过仔细盘算,韩青才明白过来为何前几日不得其法。原来这股气的产生需要一些特殊条件,阴阳转换之际才能滋生出来。怪不得有那句紫气东来的谚语了。
一切收拾完毕,韩青沉浸在初获‘一’的喜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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