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医生,他马上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道:“应是反关脉。”
黄德容眼睛一亮有些兴奋,果然不愧是神医,连这都知道。
当下连忙虚心求教道:“不知何为反关脉?”
陈景恪回忆了一下反关脉的记录,说道:“脉不行于寸口,由肺列缺穴,斜刺臂侧,入大肠阳溪穴,而上食指者,名曰反关。”
然后指着自己的手背说道:“反关脉一般在这里,有人一手反关,有人是两手皆反关……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特殊情况。”
反关脉数量不多,但对于一个中医来说是最常见的特殊体质。
只是古人能接触到的病人也就自己生活的小圈子,很难见到。
再加上敝帚自珍、信息传递不畅等等因素,这种脉象一直到唐朝时期才被确定下来。
由道士启玄子王冰首次记录在他编写的《黄帝内经素问注》里面,并命名为反关脉。
从此反关脉为世人所熟知。
这会儿启玄子还没出生呢,反关脉还只是少数医生的独门绝技,黄德容不知道很正常。
反关脉除了脉搏位置很正常人不一样,其他与常人无异,也不算是畸形,不会引起任何不好的后果。
听完他的讲解,黄德容起身郑重行礼道:“谢先生教导。”
陈景恪坦然受了一礼,道:“来说说你那位病人的情况吧。”
黄德容重新坐好,把病人的症状介绍了一遍。
成婚四年无所出,脸色较为苍白,舌苔略白,偶有头昏心季、恶心呕吐之症。天葵逐渐往后延迟,量少、色澹、质稠。
至于脉象,因为之前找不到脉所以不知道。
说到这里黄德容苦笑道:“其实根据她的已知症状,就算找到脉搏我也很难治的了……”
“只是这位病人身份特殊,我推辞不得,只能来求助于先生。”
陈景恪微微点头,没有过问患者身份,而是开始思索病因。
根据她的症状,可以确定不是输卵管堵塞、子宫畸形之类的病。
说实话,就现在的医疗条件,要真是以上那些病,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的情况更可能是病理性不孕,只要找到病源所在,加以治疗是有希望能治好的。
而且他对这位病人的病源也已经有所猜测,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问道:“那位病人是否有发胖,手脚发肿的症状?”
黄德容惊喜的道:“有有有,那位病人婚后越来越胖……先生知道是何症了?”
陈景恪微微颔首,道:“已经有所猜测,如果没有意外当有七成把握能治好。”
“不过我需要亲眼见到这位病人,才能确定如何开药。”
“如果你那位病人实在不方便,可以乔装打扮一番到店里来,我为她诊治开方。”
黄德容知道陈景恪的风格,话从不说满,他说七成那就是有十成把握。
心中长出了口气,这个麻烦终于解决了。
那个病人说白了就是他的恩主之女,女儿出嫁后长期不孕,做父母的有多着急可想而知。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好张扬,只能找他帮忙,而他实在推脱不得。
他翻了许多医书,找了许多人,都没有办法。别说治好了,连反关脉都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年他受到的压力也不小。
现在终于能解决,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对陈景恪也更加的敬佩。
果然不愧是神医啊,什么都懂。
他起身拱手道:“好,今日晚间我就去告知那位病人,请她到医馆接受先生医治。”
陈景恪起身道:“行,我一直都在店里,她随时可以过来。”
之后两人重新回到大堂,谁都不再提这件事情,蒙安等人也都没有问。
不过关于反关脉的事情黄德容并没有隐瞒,回去之后就告诉了其他人。
其他人过来轮班坐诊的时候,再次对陈景恪表示了感谢。
……
黄德容的那个病人直到八天后才出现,恰好是他再次轮班坐诊的日子。
他刚来就找到陈景恪,说那个病人会在今天过来。
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会乔装打扮后从后门进入后院,在那里接受治疗。
陈景恪自然不会说什么,为病人保密本就是医生的职责。
上午离午时还有约两刻钟左右(十点半)的时候,店里正好没有病人。
一名丫鬟模样的女人进来,买了一副补身子的药就离开了。
等她离开,黄德容马上起身道:“先生,人来了,请移步。”
陈景恪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到后院。先让老何两口子暂时去前院等候,才让黄德容打开后门。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后门,一位黑袍罩身、黑布蒙面的人从马车上下来,步履匆匆的进入后院。
黄德容连忙迎了上去:“夫人。”
那黑衣女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目光看向陈景恪。
陈景恪只是拱了拱手算是行礼,然后当先进入提前准备好的病房。
黑袍女子也在黄德容的带领下跟了进来。
落座后女子一句话不说,全程由黄德容代为回答。他实在回答不上来,女子就会用笔写下来。
只是她写的字十分难看,且陈景恪看完之后她马上就会丢进火炉里烧掉。
陈景恪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觉得好笑,看个病搞的和地下党接头一般。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番问诊之后终于确定了她的病情,道:“医家把不孕分为四种情况,肾虚、痰湿、肝郁、血瘀。”
“你属于痰湿壅盛导致任冲二脉阻滞,从而引起天葵不调……如果再严重甚至会导致天葵停止。”
黑袍女子动了一下,下意识的道:“那该……”
话才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开口了,连忙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黄德容识趣的道:“不知该如何治疗?”
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年龄应该不超过十七八岁。
不过陈景恪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道:“痰湿脂膜阻滞了冲任二脉,壅塞胞脉,不能摄精成孕。”
“病机就是痰湿,治疗时以去痰湿为主,调经理气为辅,相辅相成,共同发挥作用。”
“这种病是有成方的,叫启宫丸。不过根据她的实际情况,再加几味药效果会更好。”
说着他提笔写下了一副药方,主要有制半夏、苍术、香附、茯苓、神曲、陈皮、川芎、远志、当归、鸡血藤等。
把方子递给黄德容,道:“回去先吃半个月,没有不良反应就继续吃。她的病还不是很重,吃上三个月天葵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那个少妇听到三个月就能好,浑身颤抖起来,隐隐传出抽泣声,显然非常的激动。
这些年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私下找很多人打听过,也让黄德容打听过。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景恪是第一个能把她的病说的一清二楚,还能说出准确治好时间的。
对于她来说,不啻于拯救了她的人生。
她很想脱下头上了黑布郑重道谢,可这些年的压力让她没有这个勇气。
只能起身朝陈景恪行了个万福礼。
但她心中已经决定,如果真能治好不孕,到时她会亲自上门道谢。
因为到那个时候就算被人知道她曾经不孕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治好了。
陈景恪对她点了点头,又对黄德容说道:“黄连阿胶汤,伤寒论上就有。等她的湿痰和天葵不调治好就让她改吃这副药,直到受孕。”
黄德容先是点头,然后虚心求教道:“这个方剂学生知道,主治滋阴降火安神。听先生之意,莫非它还能助受孕?”
陈景恪点点头道:“药理我就不说了,你很了解。我只说黄芩,它可以促进女子生成生命精华,有助于受孕。”
“黄连阿胶汤既可以滋阴安神又能助孕,很适合她服用……不过一定要等到她的痰湿和天葵不调治好之后方能服用。”
黄德容默默的把这一点记下,才说道:“谢先生。”
治疗结束,黑衣女子拿出一个锦袋递给黄德容。
黄德容恭敬的把袋子放在桌子上,道:“小小心意,请先生收下。”
陈景恪点点头没有说话。
黑衣女子再次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黄德容则跟了上去把她送走。
等他们离开陈景恪才拿起锦袋颠了一下,有半斤重,打开袋子看了一下,果然是金豆子。
啧啧,这些达官贵人就是有钱啊,给他们看一个就能顶自己忙活大半个月。
把锦袋揣好,起身就准备往大堂去。
刚到门口勐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一拍脑门,道:“湖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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