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十一月底,迟迟未到的大雪终于落下。虽然不是很大,地面只有不足两寸的积雪。但持续的反常气温终于结束,降至到了零下,终于有了冬天的样子。
陈景恪站在门口,把手揣在兔皮袖子里,看着老何清扫门前的积雪。
草儿则拿着一把小扫把帮忙,不过怎么看她都是在捣乱。
老何故意把雪往她身上扫,她也不甘示弱挥舞着小扫把反击。
陈景恪看的莞尔一笑,又看了看街上稀疏的人影,说道:
“有了这场雪,之前那一茬伤风终于要彻底结束了。”
冯保擦着药柜和柜台,回道:“可这么冷的天,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啊,可能要冻死人。”
陈景恪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哎,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蒙安擦着楼梯扶手,道:“还是夏天好,穷人富人都一样受热。”
陈景恪不禁摇头,蒙安还是见识短,不知道权贵是怎么过夏天的。
人家冬天挖冰窖囤冰块夏天使用;还可以去各种风景优美的地方避暑。
还能造出水房,就是在房子上面修建水槽,用水车把水送到房子上面,靠水循环流动降温,皇宫里的含凉殿就是这样修建的。
穷人呢,顶着大太阳去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论是春夏秋冬,也不论是什么样的年月,穷人永远都是更难熬的那个。
冯保擦完最后一个抽屉,把抹布放在盆子里洗干净,道:
“要是能有一种又便宜又保暖的东西多好,这样大家就不用受冻了。”
蒙安嗤笑道:“憨货,就会想美事,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东西。”
陈景恪却笑道:“别说,天下还真有这样的好东西。”
蒙安和冯保都露出惊讶的之色,没想到他们开玩笑说的东西,竟然真的有?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天下真的有这样的好东西?”
陈景恪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朝门口看去正是尉迟恭。
草儿拿起自己的小扫把就往屋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臭臭来了,快跑。”
“哈哈……”陈景恪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尉迟恭不乐意了,嚷嚷道:“小丫头别乱说,我的脚现在不臭了,不信你来闻闻。”
草儿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后院跑:“哇……臭臭好坏,我才不要闻。”
老何可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赔礼道:“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请贵人恕罪。”
尉迟恭横了他一眼道:“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我堂堂国公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扫你的雪去吧。”
说完抬腿‘冬’就进入了屋内。
陈景恪忍住笑,迎上来道:“鄂国公大驾光临,让小店蓬荜生辉。”
尉迟恭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道:“别,有头顶那块匾挂着,谁来都不敢生灰。”
“你刚才说天下有那种又保暖又便宜的东西?真的还是假的?”
陈景恪也在他对面坐下,道:“真的,是一种庄稼叫白叠子,西域和西南蛮人多有种植。”
他简单的描述了一下什么是棉花,然后道:“它能纺线织布,还能制作冬衣被褥。”
“如果能引入中原种植,不但百姓能得实惠,也可供军队所需,如此我大唐在北方的边军就不用惧怕寒冷了。”
尉迟恭摇头道:“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地里种什么庄稼那都是老祖宗一点一点总结出来的,岂能说变就变。”
“再说,现在粮食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地去种白叠子……你小子一看就是不懂种地的人。”
陈景恪被怼的很是无语,前世今生种了两辈子地,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不会种地。
但又不好反驳,因为他很清楚能种地和会种地差别还是很大的。
他所谓的会种地,其实就是按照祖宗传下来的方式按部就班的种,换个作物就抓瞎了。
连他这样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连自己的村子都没离开过的普通百姓。
所以新作物想推广实在太难,哪怕这种作物很高产,也需要时间。
比如红薯,经过陈振龙家族五六代人的推广,到了康熙年间才真正得到大面积种植。
棉花这种纯经济作物,想推广开来就更难了。
想到这里陈景恪就摇头道:“哎,确实如此。只是明知道是好东西却不能推广开来造福于民,心中有些难受。”
尉迟恭眼中浮现一丝笑意,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人。”
“别这么快就沮丧,虽然白叠子没办法推广开,但少种一点慢慢推广还是可以的。”
陈景恪问道:“哦,鄂国公有什么办法?”
尉迟恭说道:“我家里也有几千亩地,拿出一两个园子试种一下不算什么。”
“只要白叠子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能赚到钱,有的是人跟着种。到时不用你推广,慢慢的就能传开了去。”
陈景恪高兴的道:“鄂国公愿意尝试?那太好了。我知道白叠子纺线织布的工具,愿拱手相送。”
上辈子他奶奶和母亲都纺过线织过布,对这两种工具确实比较熟悉,彷造不难。
尉迟恭有些惊讶的道:“你连这都知道?看来你说白叠子好用并非吹嘘之言。”
“行,我马上就让人去西南那边找白叠子的种子和会种的农夫。”
至于为什么去西南而不是西域,是因为西域路途更加遥远,一来一回要年半的功夫。
西南那边就近的多了,能赶在播种前把种子取回来,不耽误明年种植。
由此可见尉迟恭并非表面那样鲁莽,心里其实是很透彻的。而且对农时掌握的也非常清楚,不是纸上谈兵的那种。
话匣子扯开,两人又顺便谈了一下当前的农业情况。
尉迟恭对这里面的门道果然门清,可他也只是知道存在的问题,对于如何解决就束手无策了。
“现在的庄稼产量太低,百姓辛辛苦苦干一年,除去种子和要交的税,就剩不下几个了。”
“粟的产量就比豆麦高,可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就是不种,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景恪有些羞愧,对这些他是真不懂,连话都搭不上。
不过说起良种他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有,那里不光有良种还能产出源源不断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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