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三角之处,各有一石门。我跟眼镜儿打开的石门也是其中之一,每道石门两侧都有灯烛火台,灯台之中都有尚未燃尽的蜡油,我招呼眼镜儿把这六台火烛全部点燃。火光映照之下,石室内陈列摆设看得分明:三道石门之前五六米处各有一墨绿色长形石桌,石桌左右两侧吊头成三层波浪状样式,前后两边雕花挡板云纹密布,外翻马蹄脚的四条桌腿,落地处雕刻四只赑屃,张口昂首。桌面四周沉雕的回字形纹路,分布匀称,简单大方,中间两侧各雕一只遨游天际的神鸟。我仔细查看这三张石桌,不知是什么材质凿刻而成,仔细看去隐隐有蛇形、鳞形纹路。
“哎呀!老白呀!这石桌的材质我好像在哪见过......嗯...对,我上次在春兰家见过一块黑玉,和这石桌的材质一模一样。听春兰爷爷说,那块黑玉叫做什么‘岫岩玉’,是春来她妈妈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嫁妆。好像是挺值钱的!这么大三块岫岩玉做的桌子,咱俩要是卖膀子力气搬出去,找人做成玉镯子、玉佩什么的物件,等回了BJ指定能卖不少钱!发财了,老白!咱俩下半辈子的烟钱、酒钱都着落在这儿了!”
一边说,眼镜儿一边在石桌之上敲敲打打。
“你快别费劲了,这里最值钱的并不是这三个玉石桌子,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指着摆放在石桌上的物件,心里暗暗惊奇,这个并不算大的石室,宝贝可真不少。
石桌正中间之处,放置着一个青瓷的香炉,这香炉口细底粗,三只马蹄足,两个如意耳,瓷釉之下,青花花色淡雅,兰花描述厚重,修竹秀气精妙,隐隐约约可见斑斑驳驳的铁锈痕迹。石桌中间靠左边位置处摆放着数个铜制平底盘,所有托盘中都空空如也,之前的所盛之物,大概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早已化为无形。唯有最中间的一个托盘中赫然盛放着一颗白森森的动物头骨。仔细辨认,三个石桌上的动物头骨应该分别是牛、羊、猪。这几个托盘也不是普通的器皿,只见托盘儿盘身之处雕画着乌鸦、柳枝、野猪、鱼、狼、鹿、鹰、豹、蟒蛇、蛙等山精树怪,惟妙惟肖,跃然纸上。石桌右边,摆放着一只三足玉爵,高不过四寸,径不足一握,这是真正的冰种翡翠。爵身之上,浮雕着兰、竹、菊,真叫是翠竹幽兰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我指着石桌上的三样宝物,喊道:
“眼镜儿呀,你看看这青瓷的香炉、铜制的托盘、翡翠的玉爵,随便拿出去一件都引起轰动,这可都是宝贝呀!”眼镜儿听我这么说,风卷残云一般,准备把石桌上那青瓷的香炉、翡翠的玉爵、铜制的托盘全都收到怀里。
“眼镜儿,先别乱动!我们仔细查看清楚了再动手不迟,多值钱的宝贝也不会张腿跑路。”
“老白,你赶紧看啊,看完了,四爷我好拿着这些宝贝出去换烟换酒!”我又仔细看了看三张石桌,发现每张石桌外翻马蹄腿下的四只赑屃,都有一个是能够活动的,
想必这就是从石室内部打开三道大石门的机关所在。
我从石门一侧,拿下了一台烛灯,慢慢走到石桌之后,在三张石桌围绕中间之处,有一个圆柱形的石台,高一米有余,侧面雕龙画凤,石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毒蝎造像,大的出奇,足有数米有余。好在我刚才已经看到过五行石柱上的石蝎造像,这只无非就是大点,虽然心惊,但并没有再被吓到。眼镜儿则是在手忙脚乱的收拾那几件珍宝,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只巨型毒蝎的雕刻。
“诶,眼镜儿,你先别动石桌上的物件,别有什么机关,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眼镜儿听到我再三地提醒,不再收拾那些宝物,转身向我走了过了,等他走近看到了巨型石蝎,也着实吓了一跳。
“哎呀!我的姥姥呀!老白,咱俩这是捅了蝎子窝了,我的天呀,这么大个儿,这可比外边那只大多了,这要是真有这么大的蝎子,那还不得把咱俩活吞了?”说着眼镜儿走向前去,用手里的镐头敲了敲那只巨大的石蝎。‘空...空...空...’传来一阵空旷的声音,这蝎子造像是中空的。我们俩人走上前去,仔细查看这巨大的造像。这造像非金非玉非石非木,双鳌、八足、鳞甲缝隙只见绒毛清晰可见,两眼之间红色荧光闪动,不对,这不是造像,这是只活的。
我跟眼镜儿看到巨蝎眼里红光闪动,顿时吓得连滚带爬,跑出去有五六米远才停住脚步,回头举起镐头、铁锹准备跟它拼个鱼死网破。我跟眼镜儿一动都不敢动,死死瞪着那只巨蝎,一时间鸦默雀静,就这样僵持了大概有两三分钟。
“眼镜儿,不对呀!咱是不是又自己吓自己,咱俩刚才贴它那么近,这要是活物,你我兄弟早就交待在这了。”看来,又是虚惊一场,我俩收了架势,上前仔细观瞧。这蝎子精头胸部呈绿褐色,背甲好似玄铁打造,其上有五条白色脊线,两侧腹有足四对,如刀似剑,末端各具爪钩,形如鹰爪,双鳌悬空,鳌口微张,尾部倒马毒刺凌空上挑,身躯微微前冲,做恶虎扑食之状,
我是越看越心惊,这......确实是只真蝎子,不过已死去多时,只留下这副巨大的甲壳遗蜕。遗蜕之中的血肉早已化为腐土。
“哎呀,这么大只蝎子,这得长几千年才能长这么大吧?这要是活着的,那不得渡劫升仙,去给王母娘娘看家护院?这都不用蜇人,摆在那就能吓死一大片!”我把烛台拿到巨型蝎子那两只剩空洞眼眶的眼睛前,只见蝎子体内空空如也,毫无一丝血肉。而红光来源竟是一颗滚圆的红珠。
“眼镜儿,来,咱哥俩今儿就来他个太岁头上动土,把那颗红珠给它拿出来瞧瞧。”夹皮沟里施谋略,威虎山中斗强敌。今儿四爷我就非要干干这虎口夺食、龙头锯角的勾当。”说着话,眼镜儿上前就拿镐头去撬那巨型蝎子的口器,
‘嘎巴巴巴’一阵甲壳骨节张合之声。“老白,快取宝物......”,我伸手向前,从巨型蝎子的遗蜕中一把抓住了一颗温润如玉的圆珠。拿在手里一看,顿时红彩漫天,精光四射。此珠应该是蝎子精千年的道行,血肉的精气凝聚成的一颗赤丹。有了它,冯抗美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老白,这蝎子精能长这么大,估计没少吃活人,如今拿了它的赤丹,回去救了冯抗美的命,也算是它功德一件,我看咱哥俩再把这些金银细软拿了,也算咱没白豁出去姓名跑这一趟。”
“眼镜儿,话是没错,不过据我二伯留下的那本奇书记载,至阳之处必有极阴之物,方能阴阳协调,五行相生。如果我们贸然地拿走这极阴之物,这里的凝聚至阳之气就会喷薄而出,必会造成大祸。”
“哎呀!老白,你别拿你家的那什么四旧读物出来吓唬人,我看这里起码有好几百年没人来过了,拿走些个无主之物,能有什么祸呀!”
“眼镜儿,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因为咱们拿走了这颗赤丹,结果给乡亲们带来灾祸,那就无法挽回了,你可别忘了,我们知识青年的使命是造福一方,可不是祸害一方。”眼镜儿听我说的严肃,闷哼了一声,
“行,这次就听你的。你快想想你家那本‘四旧’读物上是怎么说的?诶,老白,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讲过说像蝎子这样节肢类昆虫都是六条腿,这只蝎子怎么多出两条来?”我仔细观瞧,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它真的有八条腿,难道这只蝎子精是......万古魔蝎?我曾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过这万古魔蝎的来历。
在解放前,山东地界的一个村子,叫黑蝎村。村子后有一座黑石山,山上盛产蝎子,村子里人靠山吃山,就靠着捉这山上的蝎子为生,或吃或卖。可这山上蝎子再多,也总有捉完吃尽的一天。随着来这黑石山上捉蝎子的人越来越多,山上的蝎子越来越少。村子里的人眼看失去了生计,为了找到更多的蝎子,有人组织了一队年轻力壮的村民,走遍了附近的茂林深山,终于在一个深山的石洞里,又找到了成群的蝎子。虽然这里山路遥远,可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生路,村民们都欢呼雀跃。可没过多长时间,村民们觉得这里的蝎子跟以前的不一样,这里的蝎子都是八条蝎足且奇毒无比,只要被它蛰上一下,轻则中毒昏迷,重则性命不保。
村民们心中忐忑,就匆匆忙忙下山回了家。当天夜里,从深山之处就涌出了无尽的黑色妖气,妖气里隐隐有一只巨蝎,巨蝎两只眼睛烁烁放出红光。这只巨蝎携着一大片黑色妖气,直冲到村子里。双鳌张开,掐住了人畜牛羊,一口送到了蝎嘴里,囫囵个地吞下。村里人看到如此巨大的蝎子,心胆俱裂,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一连这么几夜,村民们人心惶惶,别说是上山找生计,连家门都不敢出。就这么过了一年之久,村子被这只蝎子精搅得鸡犬不宁。一日,有个云游的道人来到这黑蝎村,远远地看到这村里妖气弥漫,故此,这道人来到村里打探这妖气是从何而来。
只见这道人道骨仙风,双眉入鬓,颧骨略高,鼻梁坚挺,身穿皂青道袍,头顶紫霞道冠,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虎纹绅带,斑驳的须发无风自舞,手持拂尘,口念‘无上太乙天尊’。这道人对村民们说,
“在此处作妖的是一只八足两鳌蝎子精,又唤作‘万古魔蝎’,如果它修成了千年道行,到那时就再也没办法降服,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的神仙下凡也扛不住这蝎子精的倒马毒刺。它本心并不算恶,你们上山捉了它的子子孙孙,它来找你等寻衅报复,故此糟践了村子里的不少牛羊。为今之计,只能牺牲小我,保全这天下苍生。”
他让村民在这深山之处,修建一座道庙,庙中不供道家不供佛,而是供一座八足双鳌的巨蝎造像。关键是在这庙墙之中,要砌入一个鸡年鸡月鸡日鸡时出生的活人,鸡是魔蝎的天敌,利用鸡身的纯阳之血,拔去魔蝎体内的阴寒之气,一者可助这只魔蝎不如妖道,可得道成正仙;二者魔蝎得了人间的供奉,自然潜心修行,不在搅扰民村。可村里人都是淳朴老实的日子人,哪里去找这鸡年鸡月鸡日鸡时出生的人,还要夺其性命,砌筑于庙墙之内?知道村里人的苦衷,这道人面色凝重,
“我老道正是生于鸡年鸡月鸡日鸡时,可做这阵中之眼。”之后,老道就坐化在村子里,村民按照他生前所说,将老道的仙骨砌于道庙中供奉魔蝎造像后的墙内,以好让他在人们祭拜魔蝎造像时,同受这人间香火。此后,村里风调雨顺,再无妖魔作祟。
想到这里,我疑惑更甚,难道这里也效仿那老道降服魔蝎的传说,将鸡年鸡月鸡日鸡时出生的人埋于十强之内,以克服其阴寒之毒?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找到那尸骨挖出,另做处理应该就可以打破这里的格局,取走这魔蝎赤丹也就不会有其他的祸事发生。
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个祭坛,专门为了祭祀这个八足魔蝎精建造的,这个祭坛的风格兼容汉、满两族的文化,并蓄道、萨满两教的祭祀方式。中原文化都以天圆地方做建筑布局,《周髀算经》就有“方属地,圆属天,天圆地方”的说法,而此处祭坛却以三边圆角做布局;祭桌桌面之上左右沉雕的神鸟,应该是萨满教的图腾‘海东青’,而其祭祀魔蝎的仪式应该采用的是中原的祭祀方式,早在《周礼》中就有“宰三牲为祭”的记载,香炉山镌刻的也是汉文化推崇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可见次祭坛建造者应该受到中原道教、满族萨满两种文化的影响。
既然这里确实受到汉族祭祀的影响,那不如照虎画猫,依瓢画葫芦,就在这三面石墙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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