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任何回音,不知道是我说的话,根本无法说进“某人”的心里,还是“某人”在等我继续再说些什么。
胡思乱想中,黑暗隐隐的想被什么东西渐渐驱散,光亮以肉眼可见却极度缓慢的速度将漆黑替代。
眼前是碧云村,我站在村道上,村里没有任何火光,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场大火,像极了只是我们产生了集体幻觉。
我不禁松了口气,我以为发生了惨烈的事情,心情本正因此而压抑、难过,忽然得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情也忽然松快了下来。
我不知如何去描述“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一点有多么美好,只会连连的笑着感慨“真好”、“什么都没发生”。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村道,胡小蛮和常子麒正在昂头看着天空,我也循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我看到有什么似云雾又似丝带一样的东西,灵动着飘向远方,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走吧,寄生魂已经离开这里了,我们得追踪到寄生魂,免得它又扶持刘梅那样的杀人用的傀儡。”
我没有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碧云村的情况,又复杂又条理清晰,最终以寄生魂逃离、刘梅自我魂散而稀里糊涂结束。
总有种有劲儿却没使出来的感觉,让人感到无力。
“那个熬尸油的老头……”
“暂时别招惹这种不受任何戒律限制的隐人,再说了,咱只是暂时先离开这儿,兴许没几天就又要回来。”
耿奶奶的话我能明白,毕竟聚集邪祟的地方,一定不止眼前我们所见这些。
有些当务之急已经耽误了三天,不能在耽搁了。
胡小蛮和常子麒都没说话,因为狗巫不是他们下山要办的事情,本以为会暂时告别,但胡小蛮却轻轻一声“走吧”,意思是一起走。
疲惫已经缠绕了我们三天三夜,没做什么事情也感到很疲惫,因为我们这三天来,每天晚上都没睡好,甚至几乎没怎么睡。
步履朝下山的山坡继续走,碧云村村民修的村道渐渐走到了头,尽头已然是真正的土路山坡。
我们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我靠在一个粗壮的树干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咯咯咯。”
不知睡了多久,总有银铃般的小孩笑声传入我的耳朵,初时我没怎么在意,但频率渐多,我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没有任何异常,土坡坡道两边仍是一片荒凉的树林,我又看向胡小蛮,她正一脸的浓浓睡意,像是睡的很沉。
又张望了四周几分钟,确认真的看不到异常后,我才戳手戳脚的走到耿奶奶身旁。
她睡的很浅,我轻轻的脚步声,就唤醒了她,她睁开苍老耷拉的眼皮看着我。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是……可能是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那声音清晰又真实,不容我忽视,如果耿奶奶说我只是睡眯瞪了,我就能放下心来。
“我也听到了,是诡童的声音。”
“诡童?”这两个字让我疑惑又迷茫。
“各门派的长老坐下会至少有两个陪道童子,邪道也一样,而且陪道童子还会更多。”
“拿来打下手使唤的,比如找材料什么的。”
说到这,耿奶奶顿了顿话音,然后才略郑重的说道:
“这材料,包括人的性命或者魄身,练就邪术或邪物,常离不开‘人’这道材料。”
我恍然的点点头,耿奶奶说的很清楚,诡童可能没多大能耐,能“跑腿”、“搬运”材料,就能拿来当诡童使唤。
“奶奶,诡童……是怎么成为诡童的?”我发自内心的好奇这一点。
“有些一出生夭折的野魂儿,懵懵懂懂的又不知何处去,一旦遇着了邪道的,基本上都会被带走,要是培养几下培养不出使用价值,就会被当成‘材料’来用掉,有使唤的价值,那就留着当诡童。”
“不过幸好邪祟不多,沦为诡童的几率很低,邪祟出没的地方,都是些特定的聚阴之地,这种地方本就稀少。”
耿奶奶不知是在宽慰我,还是想让纾解些她自己心里的压力,后头又这么补充了一声。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诡童都是……被迫沦为诡童的?”
耿奶奶不点头也不摇头,我想也是,牠本身就什么都不懂,被什么领走,就会成为什么,谈不上被迫或自愿。
低声的交谈间,我再次听见了几声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清脆又爽朗,可在这么荒凉的地界听到小孩的笑声,不免显得有些诡异阴鸷。
“嗐,”耿奶奶待笑声落罢、四周又回归静谧后,才略重的叹了口气:
“本来不喜欢谈论过去,可不免总会被勾着想起那些旧事,毕竟那些旧事,并没有结束,”耿奶奶张望着四周,顿了顿后又继续道:
“比如现在的诡童。”
紧接着,耿奶奶说了一段很沉重的旧事——
旧时代重男轻女,许多女娃儿,一出生连擦干净羊水的机会都没有,就因性别而被弄死,死法多且直接,毫无任何顾虑,就像生来就是该死似的。
淹死,摔死,砸死,然后随便找个偏僻地儿一扔,通常都是扔河里或者树林里。
“人身上是有‘灵气’的,被扔的女婴多了,那一片儿就会聚集许多‘阴灵气儿’,也就是常说的怨气,邪祟常是咽不下那口怨气,才执念着留在凡尘作恶,你想想,这种怨气一旦达到一定程度,收拾起来不比刘梅和寄生魂简单,都很费劲儿。”
“幸好只是旧时代会发生的事,幸好现在没有那种事了。”
我站起身来,我先看到胡小蛮舒展着双臂睁开眼来,随后我才瞧见她头顶的树干上,竟然站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笑着垂头睨着胡小蛮,咯咯的笑了一声后,就一团雾似的倏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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