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去那村里瞧一眼吧,兴许也是顺路。”
“嗯。”
下山的这一路上,那个男人说自己叫张远,他儿子叫张帆,胡小蛮也露出了随和的一面,像闲聊般问询了一些事情。
他说村里人家的窗子总在二半夜被捅出洞来,这事儿已经有至少五六个月了,而他儿子是上个月开始出问题的,就像每天晚上都做恶梦,还被困在噩梦里醒不来,只会嗷嗷大哭,一哭就是一宿。
太阳一出来,他就又好了,不知道是小孩儿年纪小,还是真的没印象了,他说他啥都不记得了,白天照样该干嘛干嘛,就是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苍白,还瘦了很多,一看能看出来是很久没睡上个好觉。
我把他的话翻来覆去的想、琢磨,再加上村里人家的窗子总在二半夜被捅破,这两件事之间明显是有关联。
我猜这小孩可能是被邪祟盯上了,但邪祟暂时只能晚上上身,可能是还需要达成什么条件才能彻底的窃占魄身,这么一想,我下山的脚步都加快了些,要是不去管,这小孩肯定会出事。
其次是窗子,窥看……
“大哥,你村里有没有谁家,窗子没被捅破的?”我对张远问道。
张远垂着头深邃着眼神想了好一会儿,才迷茫的挠着脑壳回答我说:
“人家的事儿,我也没太怎么上心,不太记得了,但能确定的是,不是每家的窗子都被捅破了,一半一半吧,村里也就五十多户人家。”
我点点头,猜测的话最好还是不说出口,免得猜错了不打紧,平白吓着人可不好。
碧云山很大,来的时候,因为是陌生的地方,所以我不了解上山和下山都能走哪些路。
之前上来的时候走的是北边,那边的山坡坡路,可能是因为经常有车上山下山,所以还算平坦宽敞。
坠崖之后徒步爬上山顶,走的是另一条荒凉的小路,而现在下山去碧云村,走的又是另一条小径,好像这边几乎很少有人上山,所以这连路都算不上,脚底下满是丛生的杂草,连土地都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
这对人来说就很不友好,但很适合小动物生存,时不时有松鼠和地鼠窸窣着从我们头顶或周围蹿过,看不清是大老鼠还是灰野兔的动物,还会停留在隐蔽处偷窥我们几眼,然后才溜开。
“歇会儿吧,”我当野游游玩徒步下山,而一向要强的常子麒反倒一开腔就提出要休息:
“不知怎的了,从那山洞里出来之后,感觉身子老累了,就跟好几天没睡好了似的,或者睡多了身子都睡钝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弓下腰,双手摸扶着树靠坐在树旁,脑袋依偎着树干,脸上满是疲态。
初见他时,他的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此刻完全见不着了。
我们都停下了脚步,默认般原地坐下休息。
我看向他的左胳膊,他的臂弯处还有隐约的一小片灰色,鸩鸟的毒好像没那么容易散。
“你这儿真处理好了?”我主动关切一声。
常子麒睨了我一眼,旋即才平和着话音“嗯”了一声:
“毒什么的,旁人可能觉着棘手,但五大仙堂的解毒手艺那可不是盖的,鸩鸟,鸩毒罢了,虽然是剧毒,但又不是啥稀奇毒。”
看他还能轻描淡写的,我便也松懈下对鸩毒的几分紧张。
“你不如回去休息几天,看你好像很累似的。”我又说道。
“嘁,”常子麒鄙夷般眯着眼:
“外人总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仙堂钻,但生来就是仙堂人的咱个些,在山上那是真呆腻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铆着劲儿往外跑。”
他顿了顿,又开始话唠模式:
“小蛮她也是,才几岁时就老是往外跑,哈哈,有好几回从外头回来,被她姥姥拿绳子拴着吊着教训,训完了不还是往外头跑。”
被拿来开玩笑,胡小蛮只是神情微动一下,并没有开腔说任何,就像懒得搭理他。
难得能平和沟通,我对常子麒问道:
“你往外跑,也是为了找妖丹吗?妖丹对你们有什么用啊?”
我以为这只是个寻常问题,熟料却换来两人齐刷刷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还凉飕飕的。
“必要的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往后你就知道了,甭问。”
“妖丹,是成精的妖物修炼凝结出来的内力结晶,妖丹修炼越久,妖魂就越强,有了妖丹,才能化形,但弱小的妖,化形化的不完整,窃占别的妖物的妖丹能快速提升修为。”
耿奶奶娓娓道来她所知道的:
“阴狐精精通幻化术,狗巫的修为跟阴狐大同小异,皆是自身极阴、汲阳修炼,”耿奶奶于此顿了顿,我正疑惑她话题为何忽然转向阴狐时,她才紧接着道出后话,也解了我的疑惑:
“你觉得疲乏,是因中了狗巫的幻术,于其间被窃走了不少阳气,本身那山谷就极阴,对你们野仙形成压制之势。”
“若是觉着累,下山之后找个住处歇息几天,缓缓劲儿就行了。”
常子麒很快就“嗯”了一声,神情和姿态都显得很恭敬,他也是个讲究辈分礼数的,毕竟耿奶奶真的救了我们。
“耿老,早前我就想问您了,那狗巫生前……跟您是什么关系?亲人?好友?同道?”常子麒紧接着就问出了很冒犯的问题,我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耿奶奶脸色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一层,又沉重又像是在思索要不要回答。
“是同道,也是血亲。”
“什么?你们居然是一伙的?”常子麒惊呼出声。
一听耿奶奶跟狗巫曾经是一伙的,我也有点惊讶,但不至于张口就是冒犯的反问。
“同归殊途了,”耿奶奶并不避讳提及往事:
“你们要是想听,那我就讲,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内情也没那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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