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栎阳小心翼翼地戴上乳胶的光头套,遮住一头碎发,又改换了一件灰色僧袍,挂上檀木佛珠,最后对着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个清秀的小和尚扮相!
今天又将是丰收的一天!
“steam的夏促刚剁了手,双十一的魔爪往兜里掏,山茶院的花茶一千二,快来个冤大头帮佛爷解围~”
出了后院,白栎阳哼着歌来到山门口的一条佛街,支起店铺的卷帘门,把价目表搬出去挂起,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经书摆在柜台上做样子,静候香客上门。
此处有座大庙,名为老木寺,名传海内外,来往旅游、烧香的人那真个是络绎不绝,本地人靠庙吃庙,正好做起佛门买卖,卖些供香、佛珠、手串之类的玩意。
这条佛街便是老木寺的住持长信大师一手打造,他把这些个店铺租出去,却也定了个规矩,凡在店里的,无论老板还是服务员,都要做僧人打扮。
白栎阳倒也不排斥这规定,自打他穿了僧衣后,收入猛地翻了几番,哪有人能想到,这么一间小店铺,月收随便就能破十万。
不愧是长信大师,眼光就是精准,无怪乎老木寺香火如今这么旺盛!
他对长信大师可是佩服到了极点,这位接手老木寺不过二十年,老木寺市值就已经翻了一百倍,没错,是整整一百倍!前几年还在美利坚敲了钟,别人都管他叫佛门巴菲特,前来取经的观主、住持那也是数不胜数……
不多时,店门口就有人在张望。
是个和尚打扮的黑脸汉子,只是他一双眼睛呈琥珀色,不像是本地人。
“阿弥陀佛。”
白栎阳唱了一声佛号,笑脸迎上去,“这位法师,本店的手串、佛珠可都是精品,专门请长信大师开过光的,您要不要进店细观?”
那和尚摇摇头,用古怪的口音道:“我取上一串佛珠,全了仪轨便可,修行,靠心,不靠手串。”
他指了指柜台上挂着的一条红木手串,并掏出一根黄澄澄的金条结账。
白栎阳眉头一皱。
这种的红木手串是边角料所做,挂在外面纯粹是摆设,就是卖给小孩子玩的。进价一斤四十,摊下来一条两块二毛的成本,售价不过一串五十,能挣几个钱?
他是个有底线的正经商家,向来是明码标价,按珠子算价这种事决计不能做。
可是,这金条怎么就那么好看!
白栎阳心思一转,没有触碰金条,反倒是舒展眉头说道:“法师,你是修行中人,可曾听过‘佛说校量数珠功德经’?”
“未曾。”
白栎阳摇头诵经道:“佛经有云,若用铁为数珠者,诵经一遍得功德五倍;若用珍珠、珊瑚等为数珠者,诵经一遍得功德百倍;若用木患子为数珠者,诵经一遍得功德千倍。”
“若菩提子为数珠者,或用掏念或但手持,诵经一遍其功德无量。”
“这木制的终究差了一筹,配不上法师你。”
他从展台里掏出一串褐红色的手串佛珠道:“法师你瞧这串,金刚菩提子佛珠,质地上乘,持之诵经修行倍增啊!”
“一串只要三千八百。”
哪知这黑脸和尚面露怒容,把手拨开,气道:“歪经!歪理!”
白栎阳眉头一蹙,把经文递给他看,“法师,你可不要乱说、谤佛,这可是唐朝古经,正本出版,你看,上面还有长信大师的注释。”
黑脸和尚接过经文,看了两眼,怒道:“小僧释迦牟尼,也算略通佛法,怎么从未听过佛经里有这等狗屁不通的歪理!”
“功德自菩提心起,和死物有何相干!”
“歪经!歪和尚!”
说罢,把经书撕成粉碎。
白栎阳从未见过如此蛮横的和尚,一时气急,骂道:“你这和尚好不晓事!好端端的撕我书作甚?”
“现在海归早不值钱啦,别以为改个外国名字,剃个头就能在国内念经!”
“再说,那个你什么叫来着,释迦……牟尼?你懂佛经吗?”
“你污蔑佛法,诋毁长信大师,走开,我这里不做你的生意!”
黑脸和尚突然开口道:“我要你铺子里的所有东西,黄金千两。”
“都说了让你走……等等,多少?黄金千两!大师莫非是说笑?”
“自然是真的。”
黑脸和尚从地上拿起一个包裹,口袋大开,满满都是金条。
白栎阳按下火气,心头速算。
黄金千两那就是五万克金,一克金子现在四百块,那就是整整两千万!
发达了!
再回过神,白栎阳只觉这黑脸和尚慈眉善目,顶上放光,脚下生云,恍若佛陀在世。
他怒意顿消,迎上去道:“我看这经文也不大对劲,多半是后人伪作,大师修行精深,你说是歪经,那多半是歪经!”
“经书上讲,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靠手串修功德确实是歪门邪道,大师的见识不是我能比啊!”
只是这话一出口,白栎阳觉得这和尚脸更黑了,原先只能算偏黑,现在都可以直接演包拯了。
黑脸和尚冷笑道:“你这句是真经不假,但好似是道经。”
“佛本是道嘛!”白栎阳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句,笑着应承,“三教原来是一家,大师的见识修为……贴合大道!对,贴合大道!”
黑脸和尚惊道:“佛本是道?经书里还有这个?”
白栎阳又从书柜里掏出一本奉上,“大师请看,这是梦大师的‘佛本是道元经’,后面是铁八寺还有平伦寺大师们的语录。”
黑脸和尚翻了几页,就此沉默不语。
好半晌,白栎阳提醒道:“法师,你是自己打包带走呢?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黑脸和尚道:“不用。”
正巧一片鹅掌楸的枯黄树叶随风而来,落于柜台之上。
不知何时,放在柜台上的黄金被撤下了。
黑脸和尚拾起叶子,递给白栎阳,说道:“芥子纳须弥,你要的黄金千两尽在于此。”
白栎阳把叶子一捏,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叶子,突然他如梦方醒,高声道:“和尚,你敢唰我!”
黑脸和尚却未曾理会,他看向老木寺,眼中忽然流下两行热泪,哭号道:“穿我袈裟,坏我佛法,曲我经典,破我戒律,一语成箴!一语成箴啊!”
说罢他转身而去。
白栎阳急追,只是忽觉景色大变,天地颠倒,日夜不分。
哪还有什么佛寺,店铺,四周皆是模糊虚景,就像是毛玻璃沾了水一般。
忽然一片枯黄树叶飘来,迅速飞涨,两寸、一尺,十丈,盖过山丘,遮天蔽日!
整片虚空都被树叶包裹。
白栎阳眼前一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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