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华服,面容消瘦的青年,端坐在一张老旧的四方桌前。“这是殿下给你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考虑一下。”
听师丞这么说,青年也不多劝,放下厚厚一沓银票,起身离开了。
出门后,还很贴心的帮对方关上了破烂的房门。
视线从房门收回,师丞看着眼前的银票。
此刻的他,心中没有半点喜悦。
自唐府一别后,师丞就回到了母亲,留给他的这栋小屋。靠着以前的渔猎技能,以及司马亮给的一些银钱度日。
从渔村少年,到师家公子,最终跌回渔村。
这番起起落落之后,师丞不再有什么妄想。他不怪中都人的冷漠,也不怪司马亮的拒绝帮助。他只怪自己是那么的无用,除了混吃等死什么都不会。
可命运就是喜欢和他开玩笑,在他准备娶个普通渔家女平凡度日时。
机会摆到了师丞的面前。
一夜思索后,师丞再次坐到桌前,看着这一沓银票。
“只是吃喝玩乐争风吃醋,殿下真是会看人啊。我也就这点本事,居然还能派上用处。”
时隔一天,再看眼前的银票,师丞笑了出来。
“罢了,不管成败与否。至少还能挥金如土一段时间,怎么说我都不会亏。”
他脱下粗制外衫,穿上了先前用司马亮银钱买的衣服。
一番收拾之后,他将银票揣入怀中。
“吕鹰,你师丞大少爷回来了。”
师丞出门的样子,有种壮士断腕的感觉。
可他去的地方,看上去就不像这么回事了。因为他去的是风月楼。而且是被司马亮命令公派去的。
理由很好理解,就是给吕大少准备个争风吃醋的对手。
司马亮挑来挑去,最终挑到了师丞。可以说是相当契合他的一份差事。
原先他和吕大少就不对付,经常争风吃醋。加之他被赶出师家后,对方没少落井下石嘲讽。
这次算是报仇的同时,还能有点价值了。
来到同一时间的唐府内,司马亮听着冯司的汇报。
“殿下,收入减去支出,大概有5W两。”
司马亮伸出手指,粗算了一下准备的现银。
“差不多了,那三家手里的现银,也没多少了,不用准备太多。加上我的一些和盛家的。凑个20W现银,也够用。”
“殿下,问句不该问的。万一失败了,我冯家可就什么都没了。殿下真的有把握吗?”
冯司不像儿子那般无条件全压,哪怕到这一步了,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司马亮知道对方的担忧,5W两比起投入总数来说,不算多。但这是冯家能拿出的所有了,为此他们名下的船,都卖给船主改成租赁了。
现在冯家名下,属于自己的船一条都没有了。
很难想象,直接或间接控制,燕城航运三分之一的冯家,只有这些家底。
赚钱的货运,全被几大家族专营垄断了。除此之外每次盐运,他们也出船,但几大家族只租赁他们的船,而且还是按普通运货量给钱。
加上养那么多船,还有淡季。想要收支平衡,都要精打细算。只要有些风险,或者现银紧张一些,很容易亏空。
这种不上不下如履薄冰的日子,冯司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加之冯奇年轻气盛,不甘人下。想要冯家,成为有名有实的大家族。
这也是父子俩下注司马亮,赌一把的原因。
“说万无一失,那肯定是骗人的。只要我在一天,冯家就会在的。实在不行,我求求宁王,在宁城也可以给你找个容身之所。”
司马亮给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冯司。希望对方能相信自己。
小心接过这杯茶,冯司慢慢喝下。
叹了口气后,他看了一下气定神闲的司马亮。
“是我过于担忧了,以后还要仰仗殿下了。”
“我只动嘴,以后事还要冯奇和你去做呢。”司马亮喝着茶,笑了笑。
“能帮到殿下,就好了。”
说到儿子,冯司有些欣慰。心想:这家伙终于能省些心,干点正事了。就是最近好像苦了些,老是不着家。
又细商一会接下来的布局后,一个小太监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
“殿下,盛大人找您。”
盛王?司马亮疑惑了一下。
“叫他进来吧。他那估计出事了,不然这个时间也不回过来。”
“估计是吕家吧,盛家以前和他们合作挺深的。”
……
说着说着,盛王一脸愁苦的走进了厅堂。
“入座吧。”
“谢殿下。”
司马亮冲泡了一下茶盏,然后倒上一杯茶递给对方。
“慢慢讲吧,刚好冯司也在,可以帮你合计合计。”
盛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随后,从衣服中掏出一沓字据。
“这是盛家和吕家去年签的契约,今年大概还有500匹绸缎没给。他们付过定金了,按理来说我这边要给。可您的意思我知道,所以我暂时扣下来,没交货。”
司马亮和冯司拿过契约,仔细查看起来。
半晌之后,两人双双摇头。
想来吕家的契约,没有半点漏洞可言。要么履行,要么付出五倍违约金。
500匹绸缎,每匹10两,总计5000两,吕家给了1000两定金。如果违约就亏2W4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最关键他们拿了这批绸缎,卖到崎国,大致也是5倍以上的价格,可以说是横竖都是赚。
司马亮放下契约,开始盘算这契约,可不可以有些别的效果。他可不想白白给对方这些钱或者绸缎。
后续,他还要靠这个,好好宰一波吕家。
“吕家,吕大少。”司马亮喃喃自语。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坏点子。
“你去和吕少爷说,自己有更多绸缎卖给吕家。但条件是以后的交易,只能经过吕少爷的手。同时你给他塞点钱,最好是在风月楼给他点几个女人,喝点酒的时候提起。”
盛王理解他的意思,可还是觉的有些不妥。
“这是不是太明显了,就算他会上当。吕家的几个人精,也不会上当啊。”
“这本来就是阳谋,想藏也藏不了。”司马亮无奈。
燕城地界上发生的事,大多都会落到几大家族眼中。所以只能用阳谋,即便对方提防司马亮。
况且司马亮也不是完全暴露。他手里有一个决定一切的权利,那就是他和皇帝商量,得到出口绸缎的专营权。
吕家是丝绸商,可重心早就不在本业。票号才是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生意。
毕竟这来钱快,加上他们原本就有的本金。用钱生钱,何必苦哈哈的做买卖。
现在市面上的吕氏绸缎,七成都是盛家的货。就换个名,吕家也能多赚一倍的钱。还不用负担生产方面的事情。
这次崎国贸易中,吕家也是风头最盛的,结合吕大少的行为来看。司马亮知道对方如此的原因,那就是超量印银票。
这种手段玩得好,就能凭空生钱。玩的不好,就会被挤兑导致资金链崩盘。
吕家家大业大信誉极高,超量一些问题显然不大。但如果是超10W,乃至20W然后再发生挤兑,那估计不是小问题了。
加上司马亮手中的决定手,只要对方进局,不死也脱层皮。
同时,他还要借这个局,另外两家入场。他暂时没有对付另外两家的手段,但借此挑拨一下几家关系,还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司马亮在燕城的时间还长,这些人只要不团结。
他有的是机会慢慢敲打,直到对方威胁不到自己。
盛王并不知道司马亮的想法,心中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己所求,也只能按照吩咐去做。
“希望殿下真能算无遗策吧。”他叹息。
一旁的冯司,也是差不多表情。
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马车各自回府了。
司马亮则是坐在厅中,喝着茶。
“也不知道他玩的怎么样了。可惜了,我俩暂时无法见面。”
他心中所想的这个人叫做刘一帆,现在正在风月楼和吕大少把酒言欢。
“刘兄,你这中都公子哥,怎么有空来燕城这地玩啊。算了,这不重要,来到老弟底盘,这酒你得喝。”
吕大少很是开心的劝酒。乍看之下,以为两人关系很好呢。
实际上两人认识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多点。
至于这么熟络的原因,就是吕大少身旁的两个女人。
刘兄出手阔绰,给对方点了两个贵的姑娘。
这白嫖,谁不高兴啊。即便手头有钱,送的总是更香一些。
“这不中都贵人多,不小心得罪了人,来燕城这边躲躲。”
刘一帆努力装出一副猥琐的样子,可他正派的样子,怎么看都和吕鹰不是同路人。
他的真实身份,是司马亮在中都为数不多,还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这次就是借对方所托,特意来燕城破局的。
这吕大少真是不堪啊,吕家几代人精养出这堆烂肉。也难怪殿下拿他们第一个动刀。刘一帆心中鄙夷。
也是这样,他的目光不想在对方身上多留。也是因为这他看到一个人。
“果然还是来了吗?殿下果然还是那么会算啊。”刘一帆小声低语。
他看到的人就是师丞,先前给对方钱的人,也是他。
为的就是减少司马亮动手的痕迹。
即便他们注意到刘一帆,想查到他的背景也不容易。
吕家在燕城算有本事,但在中都没什么影响力。即便要用二皇子的眼线,那也要一段时间。
即便那样,也不好找到。
刘一帆的父亲,是在丞相府做事,是个毫无编制的人。日常就是帮丞相处理一些政务。
权利听上去很高,但由于没有具体官职,名气基本没有。
加之中都刘姓也不少,真排查到,估计刘一帆都回去了。
这也是司马亮写信给对方,寻求帮助的主要原因。
“刘兄,你在看啥呢?有好看姑娘了?”吕大少一脸猥琐。
“不是,看到一个讨厌的人罢了。”
“讨厌的人?我看看?”
“X,这不是师丞那小子,怎么有钱又来这里了。”
见到师丞,吕大少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他和对方有很多故事,一闻到味就这么激动。
师丞也注意到了吕大少,毕竟他就是来找对方的。心想:招惹吕鹰,那不是手到擒来。
他直接朝着对方一顿挤眉弄眼,很是恶心。
“死小子,居然还敢这样。刘兄,失陪一下。我去教训一下那小子。”
还没说完,吕大少就追了出去,打算给对方一些颜色看看。
刘一帆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拿起面前的酒杯,看着对方奔跑的方向,小抿了一口。
微微皱眉后,他面露嫌弃的放下酒杯。
“酒终究差点味道,还是喝茶好啊。这次完事,非得让殿下赔我一些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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