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离舞不见小童身影,在作坊里转一圈后竟是在锻造的地方找到他。也不知他在这里呆了多久,瘦小的身体布满了汗水,握着锤子的那只手轻微发颤,却在每一次挥下去时异常坚定。 离舞倚在门口看了许久,一直到小童再也举不起锤子时才出声:“慌什么呢,做事情要循序渐进。往日我叫你练习,你那些偷闲的小伎俩我可都看在眼里,今日怎么转性了?”
“啊,师傅你怎么来了?”小童听到声音不自觉抖了一下,“昨夜我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往日太懒散了,有负于师傅你的教导。所以我决定从今日起好好练习,早日将师傅的技艺传承下来!”
离舞走进去摸了摸小童的头,“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不过锻造这种需要持久专注力的东西不能心急,今日就到这里,不必勉强了。”
小童点点头,用袖口抹去汗水,“我明白了。对了,师傅,你的比赛被提前到今日,珈楠城主还会来么?”
“珈楠?也许会,不过我不确定,毕竟这里来去自由,没有人必须来。”离舞一手握着擦得发亮的长烟杆,久违地吐出了一口清淡的雾气,“你问这个是因为很想见到她吗?上次你明明很怕她。”
小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师傅误会了。我只觉得珈楠城主总是不远千里地来,似乎每次都没能周全地招待过,所以打算出门买点东西。”
“好吧,随便你,钱在哪里你都是知道的,不够就自己取用。”
离舞说完这句话走到门口去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转身离开作坊先跟几个队友汇合,再一起去往北城斗场。
比起往常的人声鼎沸,今日斗场安静得近乎诡异,整个地下空间竟一个观众都没有,就连维持秩序的一些人也不见了,只有从不缺席的青风和庄蒙坐在老位置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离舞看到自己的对手,对曾经会过面的惠茗和宿戈还有印象,感慨一句有缘,心里却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登场之后站在原地,随时准备在锣响之后出手终结比赛。
宿戈和时留并肩登台,冬忍在最后双手抓着狰的角,腰间别着孔时清曾用来麻痹白莹的笑面蛛尾刺,三人呈倒三角的阵型蓄势待发。
锣声一响,离舞随声而动。
冬忍心中默念一句来了,举起狰的角放在嘴边,往小孔吹气。震耳欲聋的吼声从角中发出,迅速传向离舞所在半场,其铺天盖地的威慑力竟抢先压制住铃铛声,打断了离舞的动作。
见先发制人的计谋有效,宿戈与时留连眼神交流都无,同一时间从左右两侧直袭离舞阵营。他们整场比赛的策略就是奇袭和拖延,为此两人都无藏拙之意,鸿鸣刀出鞘,刀光闪烁,无数红色云鹊挥扇翅膀向四周飞去;承影剑紧随其后,一剑破江流,气势柔而不弱,转眼间便冲散了离舞和其队友。
台下孔时清观形势利己,拍掌叫好,惠茗却在宿戈出剑之后抱着不可置信的心情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再出剑——两剑破长虹,三剑破牛斗。
她惊觉宿戈所用竟是七破剑法,再也坐不下去,倏然起身往外走。
孔时清被惠茗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目光反复在后者离开的背影和武台上来回流转,犹豫一会儿后追了出去,一边呼喊惠茗的名字。然而等孔时清追出斗场,惠茗早已失了踪迹,他慌忙回客栈,发现惠茗未归,心底发凉,又不敢打扰到正在比赛的宿戈几人,踌躇稍许后返回斗场向青风借人手在城中四处搜寻。
从斗场出来之后,惠茗回了九天,径直往大荒章尾山去。
章尾山山顶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天池,天池底部乃烛龙栖息之地,龙族的宫殿则修建在水面上。从空中往下俯瞰,龙族宫殿的排布有如孔雀尾,正殿位列于天池的中心,其余分散在周围,互相之间看似没有通道,实则人人踏水而行。
正如凤族在丹穴山设置了禁飞区,天池往上亦为龙族下了禁制的地方,除王族外无人能腾飞。凤姒化身凤凰从界门处飞至章尾山,在天池边落下变回人形。
龙族的守卫都守在天池边,领头的侍卫长见到凤姒后行礼,遣人向内通报。
凤姒在池边稍等片刻,宫殿内一侍女踏水行至她面前,为她引路。
宿音的住所位于正殿左后方,殿中以大片色彩各异的珊瑚群作装饰,顶部更是有一树状珊瑚倒挂着,含一颗双人环抱粗细的夜明珠。然而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些装饰,而是横跨四壁的龙形浮雕,覆以青鳞,头尾接于门扉,脚踏浮云,口衔雷电,十分威武。
宿音身着青蓝色衣裳,忍冬花盛放于裙裾,头戴点翠步摇,青松般立于水上,静默着诠释了水天一色的含义。
“你来得如此突然,我可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你。”
宿音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目光示意侍女去取来一个乳白色的贝壳,她屈指在贝壳表面敲了一下,贝壳竟自己缓缓开启,溢出一阵十分冰冷的白雾。贝壳中放着许多冰块和一个琉璃杯,宿音取出杯子放在凤姒手边,后者拿起饮了一口,里面是澧泉水,因是用冰块储藏,除了本身的甘甜外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
“我观你眉间有愁色,怎么了?”
凤姒想单刀直入说七破剑法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迟疑,反复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了,宿戈所用并非七破剑法。
宿音静待片刻见凤姒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开口道:“阿姒,你我之间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凤姒烦恼地摇了摇头,“又或许根本没有这事。阿音,我许久未见你用剑了,你再为我舞一次剑好吗?我想亲眼看看你的七破。”
虽然宿音对凤姒提出的舞剑请求感到十分奇怪,但是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后者,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二人说好后同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的位置很特别,它就在正殿的下方,本质是用神力在天池中开辟出的一块无水空间,任何人在这里都与在陆地上没有差别,呼吸行动皆自由。
宿音持剑起势,动作行云流水,从柔到刚的转换严丝合缝,身形由慢变快。至最后七剑破光阴,无数水滴环绕其身侧而不湿衣袂,随其挥出的动作,排山倒海般与剑气互相携裹打向剑之所指处,惊人的气势竟震动了整个演武场,更在池水中掀起一阵阵不绝的波澜。
见宿音收剑向自己走来,凤姒的心情有些沉重,开口:“阿音,这套七破剑法,你可曾教授给别人?”
宿音拿出锦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摇头,“从未。怎么这样问?”
“我见过一个男人,他会七破。”
“不可能。”宿音在凤姒话音落下的刹那便出声反驳,而后强调了一遍,“绝对不可能。七破乃我王族秘法,不会有外人知道,而且这套剑法自创立以来只传女子而不传男子,连我父亲都不会,一个非我王族的男人不可能会。阿姒,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七破剑法,一个是我,另一个人……”
宿音说到这里猛地止住话头,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姑姑闭关多年,连我都许久未见过她,她不会违背祖训把剑法教给一个外人,甚至还是男人。”
凤姒避开这句话,只说:“我见到了,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对不起阿姒,我现在有点乱。”
凤姒看着宿音不安的模样有些愧疚,不知道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沉默后道:“阿音,我走了。”
宿音忙乱地点点头,疾步回到自己的住所,让身边的侍女避人耳目去把一个叫岚景的女人叫来。
龙族王族现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族长宿曜,一个是龙女宿音,另一个则是宿曜的亲妹妹宿青。宿音面见的岚景,就是宿青闭关这些年负责打扫宫殿的侍女。
岚景相貌平平,属于十分不起眼的那种人,见到宿音后行礼:“见过殿下。”
宿音的目光中泛着冷意,“岚景,我姑姑闭关这些年,有没有离开过王宫?”
岚景回答:“回殿下,出去过。”
宿音合上眼,眼睑遮挡住她在听到这句话时产生的所有复杂情绪。片刻后,她挥手示意岚景离开,命其往后要将宿青那边所有异动及时禀报自己,又出声屏退了殿中一干人等。
待宫殿里所有人撤走之后,宿音一手摔碎了桌上所有的茶具,双目因极度愤怒爬满红血丝,连掌心被碎片割破流血都不在意。
被召来的仇英看着殿中的满地狼藉,有些心惊,单膝跪在地上垂头行礼,只听见宿音用一种极平静的语调吩咐:“去找石家兄弟,让他们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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